他这话像把刀子,直往她心里戳。
    雪烟眼眶登时一红,泪掉了下来,溃不成军,“别看了,我求你。好难看,我自己都不敢照镜子……求你……”
    他一动不动,雪烟也上了火,抓起沙发上的一碰玫瑰,恶狠狠扔他身上,站起身来,想往房间里躲。
    下一秒,视野天旋地转,一只滚烫的手捏住她的后腰,用了劲儿,将她摁在沙发上。
    雪烟头晕脑胀,陆京燃将她扣在身上,像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沙发上狼狈不堪,玫瑰汁水四溢。
    雪烟气死了,避开他深井一样的目光,抬手去推他胸膛,“你神经病啊!放开我!”
    窗外格外寂静,室内却躁得要烧起火来。
    陆京燃喉结滚了滚,掰回她的正脸,压下去,忽然低声笑了下,“你再乱动,知道我想干什么?”
    雪烟知道他肯定憋着荤话,满肚子的坏水,抬手想捂住他嘴巴,被他迅速压下腕骨。
    他沉沉笑了,低嗓道:“你再胡思乱想,老子就亲你。”
    雪烟吓得瞪大双眼,心里又气又委屈,她没想到都这时候了,他还能这样口出狂言。
    禽兽,她现在这样,他也能亲得下嘴?
    是!他是家世显赫,所有人眼中的他,众星捧月,高傲又拒人千里,走到哪都混得风生水起。
    喜欢他的人那么多,他根本不需要表态,永远游刃有余,扑上来的姑娘就如过江之鲫。
    她又算什么呢?
    不过是恋慕他的人群中某一粒微尘,某一朵浪花罢了,她的存在,就像他睫毛上停靠的微尘,轻微得没有重量。
    如果不喜欢他就好了。
    雪烟越想越难受,忽然唤他,“陆京燃。”
    “怎么?”
    雪烟轻轻抬眼,眼眶红彤彤的,执拗地道:“我讨厌你。”
    陆京燃微怔,不由自主想到她当着众人拒绝他的场面,他记得无比清晰,她字字都重,每句话都化作利刃,像在他心脏反复剜转。
    陆京燃不由自主松开手,放开了对她的桎梏,眼神漆黑,直直盯着她。
    半晌,他终于“嗯”了声:“我知道。”
    雪烟赶紧直起腰来,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神情惶然,只能起身,干脆想回房间,又被喊住,“等等。”
    雪烟身子一抖,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干什么?”
    “吃饭。”
    雪烟这才注意到,餐厅摆着一桌饭菜,四菜一汤,还热气腾腾的。
    氛围尴尬到极点,她哪还吃得下饭,尤其是对着他,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也可能是厌倦这样的沉默了。
    陆京燃忽地起身,往客房里走,扔下一句:“你吃,我先去洗澡。”
    雪烟微愣,没说话。
    陆京燃又想起一件事,脚步微顿,回头:“吃完就放那,我会收拾,你别忘记吃药就行。”
    说完,他径直进房了。
    他方才的神情一如往常,可那背影看上去,似乎无端透着点伤心。
    雪烟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喉咙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股潮水般的后悔从心里汹涌开来,像空气浓烈,从心脏点点淹遍全身。
    雪烟颓然倒沙发上,无力地抱着双膝。
    她总是不诚实。
    好像用这种方式,才能保护好自己。
    明明。
    她不讨厌他的。
    她喜欢陆京燃抱她。
    ……
    陆京燃确实有些伤心,但很快就收拾好心情了。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他的行为确实不太妥当,雪烟毕竟情况特殊,一下子操之过急不见得是好事。
    但究竟要怎么磨合呢?
    只要一想到这些,他就头疼。
    但他不能放弃她,如果连他都放弃她了,这世上她身边的人就所剩无几了。
    陆京燃只是混得开,实际上,他连恋爱都没谈过,解决这种棘手的问题,实在是有点为难他了。
    他抹了一把脸,没想明白任何解决办法,深深叹了口气,翻来覆去睡不着,陆京燃又觉得口渴,起身出了客厅。
    夜浓得化不开,太静,像太古的洪荒。
    一些微响似乎也被放大,陆京燃听见浴室有动静传出来。
    像水声淅淅沥沥,若隐若现。
    陆京燃停下脚步,目光一转,浴室门半敞着,灯也亮得通透。
    不是错觉,她大半夜不睡觉,在干什么?
    陆京燃皱起眉,走到门口,这次根本没声张,目光透过缝隙,安静地看着里面的人。
    雪烟蹲在桶旁边,埋头在洗床单,乌黑的长发被扎起来,露出轮廓娇脆的面容。
    眼眶红通通的,手不断揉搓着,手掌发红,动作重复,看着情绪低落。
    陆京燃推开门,轻声问:“你大半夜洗衣服干吗?”
    像怕吓到她一样。
    雪烟动作一顿,对上了他沉鸷有力量的眼。
    她强装镇静,再度低头,一边洗,找了个不太靠谱的理由,“失眠了,找点事做。”
    “不是有洗衣机?找点别的事做不好?”陆京燃一眼就看穿她的谎言,她总是在撒谎,大到生死,小到情绪,嘴里永远没有真话,是个惯性放羊的小女孩,但他并没有计较,又问:“你哪不舒服了?”
    “……”陆京燃很快反应过来,走了进来,“是不是过敏变严重了?”
    雪烟继续洗床单:“没有。”
    陆京燃并不信,在她面前蹲下,声音低沉,几乎是温柔的,“乖,让我看看。”
    雪烟没说话,肩膀微耸,低头反复搓着床单,一种逃避的姿势,“真的没有。”
    陆京燃觉得很不对劲,“那你不睡觉,在这洗什么床单?”
    雪烟抿唇,不说话。
    她怎么好意思和他说,是她来月经,弄脏了被单和床垫。
    他明明说过:“你想弄脏我的房间?”
    陆京燃,我不脏的。
    她绝望地想,是的,她不脏的,那些事并不是她自己想经历的,她没错,对吗?
    可是好痛啊。
    心好痛啊。
    那件事过不去了,好像永远过不去了。
    雪烟拼命揉搓,搓得手都破皮出血了,声音发着抖:“对不起,床单被我弄脏了,对不起。”
    陆京燃说:“别洗了,脏了就不要了。”
    “为什么洗不干净?”雪烟咬着唇,污渍顽固粘在被单上,话颠三倒四:“怎么洗不干净了,明明用了那么多洗衣剂,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会洗干净的。”
    她一直在道歉。
    陆京燃又重复一遍:“别洗了!”
    雪烟:“不行,要洗干净的,你出去吧,别管我。”
    她近乎有点神经质了。
    陆京燃没说话,眼神沉了下去,站直身子,将桶踢翻在地上,“我让你别洗了!”
    雪烟吓得瞪大双眼,缩着身子,小小的一只,像只慌乱的雀。
    陆京燃弯下腰去,叹了口气:“乖,发生什么事了?”
    第69章 去见你
    雪烟咬着唇, 别过头不去看他,眼神幽幽的,空洞的, 有泪水在打转。
    她完全拒绝和他沟通。
    怀柔政策一直对她没用,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陆京燃神色阴沉,忽然弯腰, 攥住她的手腕, 将她往外拎,力道谈不上温柔。
    “陆京燃!”
    雪烟尖叫一声, 跌跌撞撞跟着他走, 一路上都在扭动挣扎, 她抬起脚来, 想去踹他。
    陆京燃的反应更快,躲开后,一个弯腰, 将她抱在怀里,抬脚就往主卧走。
    雪烟尖叫,手去锤他的肩膀,胸膛上下起伏, 却听见陆京燃阴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想把邻居都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