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再被人举报进去,再出来就难了。”
    “你说你,好端端的看这些书做什么?你上次欠我的钱还没有还清呢?”
    “这些日子辛辛苦苦,又冒着被抓的危险卖东西才赚得这几个钱,转头你就买了这书!”
    伍宗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的,他的手因为用力攥紧那一书,青筋都出来了。
    季冬不用看都知道伍宗强的脸色多么地差。
    他叹了一声,想拿过那一书,但是扯了扯,伍宗强仍是紧攥着这一本书,不放开。
    他只得说:“这是一本英文书。”
    “既然你知道这是一本英文书,那你还买他做什么?你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伍宗强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样,可想而知,他此刻正在极力地压制住自己的怒火。
    “要不是你之前帮了我一个大忙,这段时间我们还合伙做生意,我管你去死!”
    他都要被季冬给气死了。
    也不知道季冬是怎么想的,明知道这书是违禁品,竟然那么大胆将书给混在那些试题集那里,将书给带出来。
    季冬的人品是变得比之前好一些了,但是这脑袋却是变傻了。
    这书是能随便拿出来看的吗?
    “对不起。”季冬从伍宗强话里听到了浓浓的关心,他立马就向伍宗强道歉,“让你担心了。”
    “我才不担心你,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伍宗强立马就反驳道。
    季冬也没有辩驳,而是又再次试图去拿过这一本书。
    这一次,伍宗强没有再攥紧这一本书,而是放手让季冬拿着,并说:“既然你知道不能看这书,还不快将这本书拿去烧掉?”
    在他看来,这书烧掉是最保险的。因为不管放在哪里,都有可能会被人找出来,只有烧掉,才不会被人找出来。
    “这书不能烧掉。”季冬立马就说着,“这书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伍宗强的眉头立马就皱紧。
    他刚才就不应该将书给季冬,而是直接将这本书给塞到灶里。
    “我刚才已经跟你说了,国家不可能一直这样,以后肯定会变的。”
    “我现在得早做准备,多学一门语言,以后才有本事立足在这个社会。”
    “难道你现在就不能立足在这个社会了吗?”伍宗强反问,“看我们这些天卖东西赚了那么多钱。”
    “吃国家饭的人一个月的工资也没有我们赚得多。”
    季冬不在这里县里,要是季冬住在县里,他们天天去纺织厂里卖肉饼,然后季冬再跟着他在黑市混,那日子不知道过得多么地潇洒。
    怎么就不能在这个社会上立足了?
    “卖肉饼什么的是赚钱。”季冬叹气,“但是我不可能一直做这些啊。”
    “这些只是小打小闹,我不可能就此满足。”
    现在是没有办法,他有这个知青的成分在,又得罪了张家栋,想开介绍信都没有办法开,只能像靠自己的手艺干活。
    但是他不可能一直做这一些的。
    既然上天多给了他一辈子,那他就要好好地珍惜,干出一番大事业。
    伍宗强盯着季冬看,自然是看到季冬眼里的野心。
    他叹了一声,忽然觉得有些无力。
    这或许就是知识分子所说的代沟?
    他没有再劝说,反正看季冬的野心,他就知道,即便他再劝说,也是没有用的,季冬是不可能听他的话烧掉这一本书。
    “既然你那么地固执,那你自己小心一点吧。”伍宗强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说着,“你再因为大意而被人举报进去,那我很难再捞你出来。”
    季冬点头,说:“有过一次经验教训,我肯定会谨慎的。被人举报一次就够了,再被举报,那就是自己傻了。”
    伍宗强瞥了一眼季冬。
    可不是傻吗?
    竟然看禁书?
    并且像一头倔驴一样,怎么劝也劝不动。
    这要是他弟弟,他肯定抽起棍子就打,打到他知道错为止。
    可惜季冬不是他弟弟,并且他也不敢打季冬。
    “对了。”等看到季冬将东西全都扎在他那一辆自行车后座,准备回去之前,伍宗强又问着,“之前你不是让我帮忙找几个人呢?我找到了,你还要人吗?”
    之前他就找到了,不过这段时间一直忙,他差点就忘记这一回事了。
    季冬点头,说:“自然是要的。”
    张家栋给他弄了那么多的麻烦,他还没有“回报”他呢。
    “什么时候要?”伍宗强问着,“你要出面吗?”
    季冬摇头,说:“我不出面。这人我先订了,到合适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怎么做。”
    “你可以想明白。”伍宗强忍不住提醒道,“这些人不便宜。出去一次,没有十块钱搞不定。”
    “我只三个。”季冬说着,“三十块钱,我还是能付得起的。”
    他宁愿多努力一些,也要报了这个仇,要不然天天看着仇人在眼前逛,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那感觉太憋屈。
    “那成。”伍宗强说着,“你有计划就告诉我。他们随时得空的。”
    那些人就靠这个吃饭,自然是随时得空的。
    不过,季冬还欠着他七十多块钱,这会儿要找三个人,又要欠三十块钱。
    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还得清?
    只一秒钟的时间,伍宗强脑海里就闪过那么多的念头,不过,他什么也不说。
    反正还不清的话,季冬就时不时过来县里跟他卖肉饼吧。
    这小子的厨艺也太好了一些。
    季冬告辞之后,拿着他的战利品就回去了。
    他刚一回来,就听到张进步在门口里叫他:“季冬,我在河里钓到一条大鱼,今天过来我家吃饭,我们吃几杯。”
    季冬赶紧应了,道:“好的,我等会就过去。”
    “行,我等你。”张进步又说着,“你直接过来就好,你婶子已经将面给醒好,就等着你过来帮着烙饼。”
    之前季冬烙了一些饼,随着?红枣糕一起送过去给张家。
    张家全家上下瞬间就喜欢上了这肉饼,提出来要跟季冬学烙饼,这不,今天就过来找季冬了。
    季冬将东西搬回房,又从自己之前从县里购买的学习文具中拿了几支铅笔和几个本子,这才走去张家。
    他到张家的时候,张进步的儿子张柏和他女儿张枝正在院子里玩耍,见到季冬过来,快速地往季冬这一边扑过来,一人抱住季冬的一条大腿。
    张柏比较大胆,顺着季冬的大腿就想往上爬。
    季冬赶紧弯腰,将他和张枝抱起来。
    “叔叔。叔叔。”两个孩子跟着季冬打招呼,“你今天有带红枣糕过来吗?”
    季冬时不时过来张家,特别是这几个月,来得更勤了,他又喜欢跟孩子玩,所以两个孩子也喜欢他。
    特别是季冬时不时带好吃的过来,这两个孩子看到他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几度。
    “等会。”季冬说道。
    他将两个孩子抱进堂屋,然后像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给张枝和张柏。
    何婶在旁边看到了,有些心痛地开口,说:“季冬,这糖那么贵,你以后就别给他们了。”
    “婶子,没事,就是几颗糖的事。”
    “我爸妈给我寄了几张糖票,这票不用也会过期的。”
    何婶摇摇头,对季冬这宠爱孩子的行为不赞同。
    季冬将手上的布袋拿出来,将里头的铅笔和本子给拿出来,说:“婶子,我听说你们教张柏认字,就拿了几支笔和本子过来。”
    有来有往才是人情往来的秘诀。
    要是他一毛不拔,张家也不会欢迎他。
    “那就多谢了。”何婶这一次倒是没有推辞,满脸笑容地接过来,“进步之前还说要去供销社买呢,只是一直没得空去。”
    这会儿有了笔,孩子他爷爷就不会在沙子上写了。
    何婶将笔和本子放好之后,而后才领着季冬往厨房去。
    他们家一直有富强粉,这是进步单位发的福利。
    只不过,平常他们也不会做面食,顶多是用粉加点水弄点面糊来吃。
    自从吃过季冬做的一次饼,那饼比之前在县里买得还要好吃,他们就一直忘不了。
    之后才会厚着脸皮让季冬教他们怎么做饼。
    季冬详细地教了。
    何婶是厨房老手,一下子就学会了,不过因为是第一次做,火候还是掌握不了,不是擀的饼不怎么均匀,就是煎得有些焦。
    “还是得多练几次。”张进步看着自己擀的面剂子,说着。
    “这火候有些难控制。”张进步的妻子周萍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火烧得过旺,饼很容易是焦了,但是火太小的话,这饼又不容易弄熟。
    “熟能生巧。”季冬安慰地说道,“这烙饼烙了十年,才将饼烙得那么好吃。”
    “你们想要学会,想要烙得像我这样,得慢慢练习。”
    “那是必须的。”张进步抓了一把富强粉,撒在面团上,然后仿佛地揉着面团,“这玩意就像学车一样,刚开始肯定不会的,得练,练会了还不行,得多开,才会开得好。?”
    季冬点头,说道:“是的。学会了之后,没有什么诀窍,就是多练练就好了。反正你们多练几次,肯定能烙出好吃的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