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日出很晚,阿莱睡醒时太阳才刚刚探出山头。
    初生的日光奔跑过连绵的群山,怯懦地趴在旅店的窗台前,小心翼翼地看着还没醒来的洛斯。
    如同有预感般,阿莱前一秒刚醒,后一秒费伊就敲响了房门。
    “阿莱小姐!”费伊换了一套制服,领结也换成了毛茸茸的,“我带您下去吃早饭。”
    开门见山,都没有给阿莱准备的时间,她往后看了一眼,想着洛斯大概还要睡上一会儿,于是点点头跟费伊下了楼。
    正值淡季,旅店大厅里的客人只有寥寥几个,大多都长着和费伊一样的兔子耳朵,屁股后面有着大小不一的滚圆尾巴。
    “阿莱小姐想吃什么?”费伊将她领到一个靠窗的位置,递给她了一张菜单。
    “嗯……一个甜甜圈和一杯牛奶。”阿莱翻着手里的菜单,“就这样吧,我不是很饿。”
    “好的,稍等。”
    费伊看起来心情很好,几乎是小跑着为阿莱忙前忙后,很快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再次出现在了阿莱的视线里。
    “阿莱小姐,我可以和你一起吃早餐吗?”托盘里有两份早餐,除了阿莱自己的那一份,另一份堆得满满当当的盘子大概就是费伊的。
    阿莱看着费伊期待的眼神,找不出拒绝的理由,由着费伊坐到了她对面。
    “阿莱小姐会在小镇待几天?”费伊坐的端端正正,双手放在膝上问。
    “今天就会离开。”
    “今天?”费伊瞪大了眼睛,“不留下看烟火大会吗?我,我给阿莱小姐买好了票,就在今晚,全镇……”
    “抱歉费伊,”阿莱打断他说,“因为一些事情,我们需要尽快离开。”
    “……那你还会回来吗?”费伊的耳朵也跟着垂下来,“我真的很喜欢阿莱小姐,为什么不能多待一会儿呢?”
    “还是说,”费伊突然想到了什么,“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客人他不愿意?”
    “不是这样,是我们真的有其它事。”阿莱移开自己的视线,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费伊失落的眼神。
    “……没关系,“费伊说的很轻,像是在劝自己一样,“阿莱小姐随时都可以离开,不过临走前,我会有礼物给你哦,不是送给客人的,只是送给阿莱你的。”
    “为什么会送我礼物?”
    阿莱的确也很喜欢费伊,觉得他非常可爱,但费伊似乎对她太热情了些,绝不是简单的因为她送了一份合他心意的礼物。
    “因为,因为……”费伊似乎也在纠结这个问题的答案,迟疑了几秒,最后才小心翼翼道:“阿莱长得很像一个人。“
    这个回答奇怪却又平常,世界这么大,长的像的人类多了去了,所以阿莱没有太惊讶。
    “是费伊的朋友吗?”
    “不是,是我姥姥的姥姥的姥姥的朋友。”
    “?”
    阿莱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缓了一会儿尴尬地笑了声,“费伊你还挺幽默的。”
    “真的,我没有骗你,那个人对我们旅馆很重要,她是我们旅店的第一个客人,”费伊叹了口气,悄悄地看了阿莱一眼,“可能阿莱你早就看出来了,我就是这家旅店的老板,上一任店主是我的母亲。”
    “这跟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没有她就没有这家旅店,那时候大陆战争不断,我姥姥的姥姥的姥姥当时受了很严重的伤,是她把自己身上所有的药给了我姥姥的姥姥……”
    “费伊可以用名字代替,我能听懂。“阿莱快要被一连串称呼弄晕了。
    “我的祖先叫艾琳娜,那个人不光救了她,还留下来照顾了她整整一个月,直到艾琳娜没有生命危险后才离开,期间她们成为了很好的朋友,艾琳娜的妹妹给两人画了一张画像,后来被艾琳娜刻在了旅店招牌上,一直留到现在。”
    “这家旅店是为了见证艾琳娜和那个人的友谊而存在的,所以此后每一任店主都会牢记这个故事。”说完费伊还不忘补充了一句,“阿莱,你和那个人真的很像……不,简直一模一样。”
    “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你有些眼熟,后面我一个人去了地下室翻出了那张画像,才发现你跟那个人的相似,所以……所以我以为你能多留几天,可以好好带你在镇上玩一玩。”
    听完了原因,阿莱松了一口气,对这个巧合冒出了些兴趣问:“我能看看那张画像吗?”
    她也挺好奇费伊口中的一模一样是哪种程度。
    “可以是可以,不过阿莱一定要小心,那张画像对我来说很珍贵,因为年代太久远了,它变得很脆弱。”费伊一边带着阿莱走向地下室,一边再叁叮嘱道。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弯弯绕绕,黝黑的墙壁上都没有明火,而是用低温的玻璃灯罩代替,从源头杜绝了一切隐患。
    “不过费伊,你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吗?”从故事的开始,她好像就一直听见费伊用的代称。
    “本来是知道的,可时间太久了就丢失了。”
    “原来是这样。”
    推开地下室的木门,门后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箱子,全都被加上了铁锁。
    费伊走到最里侧,从里面拖出来了一个被保管的十分完好的红木箱子,然后当着阿莱的面,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
    打开木箱后,里面还有着一个小木箱,再打开里面有一个更小的木箱……如同套娃。
    在身后看着费伊满头大汗开着箱子的阿莱瞬间明白了费伊为什么第一眼见到她时没反应过来,换作是她,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打开一次这个箱子,更不用提能记住画像上的脸了。
    “阿莱,你看。”
    费伊侧过身,示意她上前来。
    昏暗的灯光下,红木箱子的最底端躺着一张薄薄的画像,被仔细地用玻璃镶嵌保护着,底下甚至还垫着了一层天鹅绒的布料。
    “就是她?”阿莱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长着兔子耳朵女生旁的那个人。
    即使年代久远,即使画像的颜色已经没了往日的鲜艳,但她还是能一眼看见那个人与自己相似到毫无差别的五官。
    “真的好像……”阿莱喃喃道。
    如果忽略掉那些古老的服饰和装饰,她一定会错觉那就是自己,就像是她在街角的照相馆租来了衣服,找人帮她画了一张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