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理抬起头来,只看到裹着同样沙色衣袍的高大身影迅速飞奔上去,将几个要离开的护卫兵击倒在地。
    ……他没有听话的在原地等着啊。
    宫理松开手将已经坏掉的小机器人扔在地上,走上前去将扎哈尔从地上拎起来,扎哈尔急道:“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进入……”
    宫理拽了他头发一下:“闭嘴,你的鞋脱下来给我穿,我快烫死了。”
    “啊?”扎哈尔低头,他被捆绑的手松开,但是他穿的是教廷骑士的铁靴,太大且不说,而且也不怎么隔热。
    正在这个时候,林恩拎着其中一具尸体,手里拿着通讯设备走过来。
    宫理别开眼睛,也把扎哈尔推搡到一边去了。
    ……靠,她一定是疯了。
    失忆怎么能失忆到把林恩给搞了呢?!
    这属于因为想吃菜就生啃仙人掌啊,扎不扎嘴啊。且不说宫理之前并不怎么把他当“男性”来看待,他疯狂之中亲手砍下她的头也是真实的!
    宫理现在很希望t.e.c.能把她失忆那段时间的记忆给清除算了。现在她跟林恩搞了一路的细节,鲜活地塞满脑子里,她都想抱头大喊一声。
    但林恩还什么都不知道,他走到她面前来,低头看着她光着的脚踩在滚烫的沙子上,就想脱下自己的鞋。
    宫理没忍住,朝他踢了一脚沙子:“谁要穿你的鞋。”
    第337章
    林恩也偏过头不敢直视她, 似乎对于自己并没有听话守在车里跑过来的事有点心虚。他把尸体扔在一边,把通讯设备挂在手腕上,抓住宫理的胳膊下头。
    宫理忍不住紧绷着瞪他。
    现在想来, 宫理有点后怕,林恩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她身边,为什么要一直跟着她?难道现在他也在向玛姆、向姐妹会汇报着消息——
    会不会紧接着,姐妹会有一部分人就会杀过来, 直接想办法把她弄死在沙漠中?
    但林恩抓着她, 竟然是把她抱起来了一些。
    宫理面上淡定, 脚尖绷直, 像是软体的猫被从地上拎了起来, 她死盯着他,如果林恩有什么异动她就要出手了……
    而林恩只是把她抱起来靠近一些, 让她两只脚踩在他的脚背上。
    宫理近距离看着他, 林恩偏过头,正将他脖颈暴露在她眼前。同时扑面而来的, 还有他的信息素。
    扎哈尔忍不住插嘴了:“陛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宫理转过身去, 踩在他脚背上她差点要没站稳, 林恩一只大手按在她后背上扶着她, 宫理清了清嗓子:“出来体察民情不行吗?想晒晒日光浴。”
    扎哈尔:“……我认真的。”
    宫理看了一眼地上护卫兵的尸体, 道:“你最好换一套防辐射衣,否则我怕你活不了多久。”
    扎哈尔抖了抖身上的沙子, 看着停在沙中的黑卵沙行器, 拿起头盔, 道:“铠甲里穿的有防辐射服,喂, 您现在要去哪儿?”
    他说这话的时候,宫理正拍了拍林恩的胳膊,让他背着她。
    她刚想后退半步,让林恩蹲下,林恩就抱住她,把宫理跟金箍棒似的直接抓着腰倒转一圈,扛在后背上了,宫理先头朝下然后瞬间额头又撞在了他肩膀上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扎哈尔:“……”
    头发都乱了的宫理瞪大眼睛,仿佛体会了酒楼里长嘴壶表演艺术家手里腾挪翻转的长嘴壶的人生:“……”
    只有林恩一脸等待她继续指示的样子,侧过脸去看她。
    宫理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林恩有点惊讶,只是脑袋又别回来,歪头看着她,那双愚蠢清澈的绿眼睛完全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宫理都觉得她可能想多了。
    不过,林恩脑子里虽然没有阴谋,却可能有别人留下的定时炸|弹。
    宫理决定还是不要告诉他自己恢复记忆了事,否则就是等于告诉姐妹会了,她只是胳膊肘撑着林恩的肩膀,道:“快点,回矿车上,我们要立刻返航。”
    林恩不会问为什么,立刻就背着她往矿车的方向奔袭而去。扎哈尔看宫理不搭理他,也连忙跟着跑上去:“陛下!陛下别扔下我!”
    宫理头也不回,只是下巴搭在林恩的头巾旁在思考着。
    林恩也没有说话,他手扣着宫理的膝弯,终于感觉到自己松了口气,宫理靠着他后背,下巴时不时会因为晃动撞在他脑袋上,但他只感觉那种心里被压得沉甸甸的高兴。
    他一直在矿车里紧盯着这个方向,从一开始难以察觉宫理的身影,到后来黑卵沙行器出现双方打成一片,林恩就已经完全坐不住了,他鼻子都快贴在车窗上往外看。
    他找不到宫理的身影。而这群人渐渐打进黑色通道里,他什么都看不到。
    林恩整个人在矿车里疯狂打转,他头一回意识到,听从命令原来是这么难这么痛苦的事情。
    只要是与她有关的事情,他就很难放空自我……
    林恩打开了矿车的侧门,只为了让自己听到黑色通道处会不会传出声音,他一直没让自己迈出去那道门,只是把手扣在门框上往那边看着。
    压着他不敢出去的,并不是鞭打他二十年教会他的“命令至上”,而是他一直在想,宫理一定有自己的计划和深意,他什么都想不明白就这么跑出去,说不定反而会破坏她的计划——
    一直到天亮,林恩眼睛都快要充血了,她这么久都没回来,林恩实在无法容忍下去,这才咬着后牙根,胆大地迈出那道门去。
    但现在宫理什么都没提,林恩反而心高高悬起来。
    如果她连他听不听话都不在意了,那她还会在意什么呢?
    宫理手里拿着护卫兵的简易通讯设备,上头有个简单的单色屏幕,宫理正琢磨着要如何窃听其他的频道,界面上就出现了小小的表情符号:“快点,离开这附近,不知道核弹什么时候会都爆炸。它们都很不稳定,而且其中许多核弹都聚集在了一起。”
    林恩转过头去想看看宫理手里在看什么,宫理却道:“快点啦。”
    宫理没想到林恩一路狂奔带她回了矿车上,扎哈尔竟然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脱铠甲,勉强跟上了她们的步伐,也挤上了矿车。
    他一进矿车,就被前舱里各种混杂的alpha与omega的□□味道吓到了,他脑袋里瞬间钻出太多在前舱里发生过的画面……
    扎哈尔尴尬得都不知道该坐在哪里,宫理坐在信息素浓重的前舱长沙发上,脸上的表情也是“谁让你上车”的。
    但她也没管扎哈尔,只是对林恩道:“搜查一下他身上,除了衣服什么都别留。”
    林恩点点头走向了扎哈尔,宫理则开始设置车辆的巡航路线与最快行驶速度,并且命令后方的矿工,让他们去往甲板上将一切可以拆掉的机械臂、重物与零件全都扔下车。
    矿工们也看到矿车调转方向,朝着远离结界的方向而去,急忙道:“老板,您在干什么?我们这么走会被他们追杀的!”
    宫理轻笑一声:“能追杀我们的已经不多了,赌不赌吧,你们留在这儿只会死路一条,要是不愿意回格罗尼雅的就下车,继续在这儿干活呗。”
    这群矿工面面相觑,反而是一批急切想回到格罗尼雅的激动起来。
    宫理:“我也不一定会真的送你们回格罗尼雅,但至少能远离辐射。走吧。”
    她将车速推到最大,转过头去也盯着通讯器,通讯器上出现了格罗尼雅现在的巡航坐标——
    宫理立刻设置好路线,林恩也已经把扎哈尔按在门边摸了一遍,扎哈尔巧克力色的肌肤也看不出气红了的样子,只是恶狠狠的瞪了林恩一眼,立刻穿上他在铠甲内明显轻薄又高级的防辐射服。
    林恩也将从他身上搜到的东西放到宫理面前。
    骑士随身的匕首,眼睛形状的圣徽,被子弹击中打坏的联络器,以及一个能测量地表温度、湿度和辐射度的表盘。
    宫理抬起来看,此刻哪怕在车里,附近的辐射指数也已经高得离谱了,说不定真的会随时爆炸。
    他们往外冲去,很快就在联络频道中传来了原爆点附近指挥部的质问:“在做什么?你们是要逃离吗?!别怪我没警告你们!”
    宫理却坐在前舱主座上,摘下满是沙子的头巾,双腿交叠着打开麦克风,轻笑起来:“来追嘛。”
    那边气得说不上话来,却也能听到一片纷乱,很多人在争论。
    当然会争论,这里的护卫兵有几十个人被她夺走了防辐射服,另有最起码几十人在昨夜伏击教廷骑士的行动中被杀,护卫兵人数大为减少。
    而且,果然如宫理所料,在她的矿车往外逃离,车尾掀起一阵阵醒目的扬沙后,许多矿车在犹豫之后,竟然也陆陆续续往外跑,有的是跟上她,有的聪明一些则往别的方向跑。
    宫理将手臂枕在脑后,光着的脚搭在仪表盘上,一边把辐射仪放在膝盖上,一边偏过头笑道:“都上车了别坐着啊。”
    扎哈尔接触她,还是在她坠落被押送回来开始,宫理虽然也很喜欢调侃,但背后总有一种紧绷。而她现在,则像是彻底放开了自我,一副天下能奈我何的胜券在握。
    扎哈尔有些紧张:“你是想要从我嘴里问到什么吗?”
    宫理轻笑起来:“你知道的事情也不一定有我多呢。”
    她看着仪表盘上各项数值的界面突然被吐舌头的表情覆盖,显然是离开原爆点的那部分tec的意识远程掌控了这辆车,它不但将车速调整到不过热情况下的最高效模式,也在检查矿车的后舱脱钩装置。
    有tec分出一丝意识操控矿车,宫理也轻松起来,走向浴室:“我要歇会儿,如果他们真的追杀上来,再通知我。”
    宫理洗了个澡,刚刚躺进卧室那镶嵌在墙壁上的金属床上想要整理一下思绪,林恩就走了进来。
    宫理仰着头抓着床头的烟杆,熟练地填装烟草,林恩刚要过来帮忙,看到她的动作愣了一下。
    宫理心里也一惊,连忙故意装作慌手忙脚地将烟杆点上了,她只穿了一件亚麻吊带裙,轮廓凸显,林恩可能只是洗了洗脸,就坐在地上,将脑袋朝她挤过来。
    宫理本来要去摸他脑袋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很奇怪。
    失忆的她好像真的已经信任这家伙,但现在想起过去又满腹狐疑。但宫理也分不清,信任是真的还是怀疑是真的,但她可能在数个小时前,绝对会毫无顾虑地抓抓他头发,掰着他下巴玩,就像把玩一个绝对信赖的大型犬。
    林恩真说不上来是傻还是敏锐,宫理没有揉他头发,他就整个人直起身子,膝盖抵在金属地面上,脸朝她胸口挤过来。
    ……别人做起来很失礼又涩气的行为,他做起来就像是想听听她心跳一样。
    宫理伸手推搡了他额头一下:“你头发里还有点沙子呢,我都洗完澡了,别凑过来。”
    卧室隔间门没有关上,扎哈尔正坐在外头对着窗外神游,突然听到这有点暧|昧的话语,打了个激灵。
    但林恩似乎又在纠缠她,屋里有点窸窸窣窣衣服布料的声音,甚至可能把她给挤倒在了床上。宫理像是真的有点烦了:“别不说话光挤我了。”
    宫理迅速察觉到,林恩碧绿瞳孔偷偷看她,眼里写满了恐惧、困惑与执拗,很难分清他是乖还是疯。她补充了一句:“……说了让你守在车里,你都不听,凑上来又想干嘛。”
    林恩垂下头去:“怕你。死掉。”
    宫理差点想说“你还怕这个呢?”,但她忍住了。
    他这种视命令至上的家伙,竟然先解释才说了一句“抱歉”,他似乎也认为宫理有点变化是因为生气,缓下来几分,又往床上攀过来,拿鼻子蹭她后颈。
    宫理本来以为他只是蹭蹭信息素,想要平复一下之前担惊受怕的不安,但没想到他蹭着蹭着把上衣脱了,挤上|床来想抱着她——
    简直像是觉得自己做错事了,又不懂别的,就拿这事儿来讨好她一样。
    宫理也一眼认出了他脖颈上晃动的项链。正是她扮演西泽时候戴的那一条……
    她恍神之间,林恩已经半抱着她,呼吸喷吐在她后颈腺体上,开始脱裤子了。
    宫理吓得瞪大眼,甚至因为心虚有些破音:“你疯了吧,这时候你不守着车窗,还觉得有空做这个?而且你连门都不关!”
    而门外,扎哈尔听了这些令人浮想联翩的声音好半天,双眼都无神了:……当我死了,当我不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