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袍道长有些惊讶:“你不知道古栖派掌门的名字,他叫柏宗全。”
    宫理耸肩:“旁边那个女的呢?”
    女人看容貌三四十岁,一头深红色的长发,打扮的雍容华贵,像个深宫里的娘娘,她在柏宗全身后半个身位,似乎依偎着他。
    蓝袍道长:“柏宗全的妻子。第三任,也是最后一任。听说是柏峙的母亲。”
    旁边另一个掌门八卦道:“生了柏峙,可不是地位稳固吗?也就是柏宗全自己也知道非要复古一妻多妾制丢人,没把他那一二十个妾也拉出来溜溜。”
    宫理:“他是不是要有一二百岁了吧。”
    蓝袍道长笑着摇头:“不可能,修真纲开始占主流也就七八十年,他是修真纲的第一代强者,至多也不过百岁。古栖派也就几十年历史,还没换过掌门呢,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
    柏宗全从轿辇上起身,登至空场中央悬浮的平台,灵力汇聚喉咙,他似乎老当益壮,喊道:“诸位,五年一度的门派大比即将再度开始,而这一次,将是修真者在这片土地上立足以来,最艰难、最伤痛、也将最风云变幻的一次门派大比!”
    确实,整个门派势力最起码三分之二都没了,却仍然要比。
    柏宗全开口说的话也都是那些,共克时艰、众志成城,齐心协力、未来可期。
    大部分人在看台上都低声骂骂咧咧或翻白眼,但宫理觉得他们恐怕不只是对古栖派这样,三大门派就像是三大资本集团一样,肯定做过很多烂事才能如此强大,不可能遭人待见。
    不过,当柏宗全说完这番,大部分的门派还是挤出一脸笑容,起身对他行礼点头致意。
    “那么我宣布,第十七届门派大比,正式开始。”
    ……
    门派大比当然不会弄个电子屏来播放比分,是有法器将光字投影到空中的云团上。
    一些老门派瓜分了部分名额,一些新加入的大小门派通过预选的赛事争夺了剩下的名额。比赛前几乎已经知道各个门派小组对战的顺序,连宫理身边的门派都已经开始商议选择哪位弟子先出场。
    宫理以为这种门派大比,应该是点到为止,但在门派大比中争夺的都是实打实的资源、人脉、地位,单是在前几场,宫理就看到了无数痛下杀手的行为。
    确实,在过往三大门派统治的时代,小门派哪里容易那么快出头,而如今,正是新秀崛起,能够一战成名的时候啊——
    跟黑赛有的一拼啊。
    她打开直播平台,这个年代,人们都追求刺|激,各个直播平台在宣传门派大比时,用上了“真刀真枪”“以命相搏”“绚烂离奇的生死之战”这样的词。
    而古栖派派出的裁判,倒是在不断地强调什么“和谐共处”什么“点到为止”,在拦着这些门派互下杀手。
    旁边的门派都在分析战局,分析那些他们以前没见过没听说过的门派,都擅长什么,有哪些奇技淫巧。
    宫理却觉得不是很有意思,这比赛相对黑赛来说无趣得多,每个人脸上都背负着凝重的使命,一个个登上场地之前,跟自己的师父师姐相拥打气,甚至哭泣磕头。
    太沉甸甸了。
    而且还没什么意义。
    在古栖派这种门派制定的规则下,对一些利益与名声争破头。诸多门派,仿佛跟他们最早看的俗套却也不屈的修真故事相去甚远了。
    柏峙召唤出来的那个太阳实在是耀眼,宫理都怕自己晒黑了,她看了半天也觉得不是很有意思,打算去古栖派内溜达溜达。
    古栖派在这次门派大比中,也像是大学搞开放日一样,大部分区域都对外开放,还有一些什么“柏宗全大战北国三百士兵专题回顾展”“古栖派参与历次对外局部战争录像厅”。
    听说以前门派跟方体合作过对外战争,看来是真的。
    还有什么法器、名宝、武器展览,她看到了一些有瑞亿集团logo的无人机,屏幕上显示着温婉女人的脸,正在跟沿途的人介绍古栖派法宝。
    宫理只是路过多看了两眼,那个小无人机就凑了上来:“哦,您好!天呐,真的是缪星——”
    宫理惊讶:“……你认出了我。你是个a哎。”
    无人机笑道:“可我也有摄像头,我也是个会上网的人工智能,您这么有名,我不可能不知道。希望我的态度不会对您造成困扰,您想要了解一下古栖派的十大法器吗?”
    宫理撇了下嘴角:“不感兴趣。”
    她都能感觉到小无人机似乎有点尴尬但又很开朗的向她告别。
    这a水平真是不低啊。
    宫理走出去几步,忍不住转头道:“说来,今天会下雨吗?”
    那小无人机立刻道:“预告今天下午4:00下雨的几率为45%,查看气象图后可以看到下午4:17左右会有积雨云蔓延到您的所在地,北风4级,湿度79%,预计降雨24毫米。您还需要查看气象图吗?”
    宫理感觉自己多想了,道:“不用。”
    小无人机笑道:“很高兴为您服务。”
    ……
    门派大比,基本就是一个大型的古栖派秀肌肉晚会。
    宫理在古栖派上下晃着乱转,她还挺想看看柏霁之生活的地方。雕梁画柱,回廊密布,这里就像精致的古典迷宫,细节处能看到一些老旧的痕迹,裂开的漆画,掉落的青绿石。
    那些“下人们”统一着装鞋袜发饰,甚至行动、语言、音量上都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不可能没经过“严厉教育”。
    也能遇到一些古栖派弟子,更是紧紧绷着,昂头挺胸中既有骄傲也有焦虑,像是不努力往上爬就会被人随时踹下来,但又因为自己的位置瞧不起其他各个门派的所有人。
    宫理往高处走,有些围栏或结界拦着不让过,她看四下无人,直接上墙翻越,走进更无人的深处。古栖派层叠屋檐上,倒是风景大好,宫理想要找到柏霁之的身影,却不料在她恰巧能看见的一处拐角,柏峙的母亲正在四处张望,与一个身披轻纱的人影低声交谈。
    两个人都显得非常机敏,远处有弟子走过距离他们数米外的回廊,她们二人便立刻分开,那个轻纱女子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了原地。
    宫理皱眉。
    她对柏家的事儿兴趣不大,对柏峙都不怎么关心,更何况他妈。
    柏峙的母亲也理了理头发,昂头挺胸,再次像个端庄冷漠的贵妇一样往外走去。
    宫理转了几圈,终于找到柏霁之的身影,柏霁之站在一处可以眺望万城全景的木制露台上,却没想到柏峙就在他面前三步远处。
    柏霁之背着手,他穿着立领斜扣的深灰色方体制服,裤腿压在黑色靴子中,只有一小把长发垂在脑后,但今日没有编发,发尾也没有坠着玉环,只是在后脑绑了之前从宫理那儿顺走的黑色发绳。
    当时他非要讨走宫理的发绳,宫理还以为他只是要挂在手腕上,却没想到是用来扎马尾。
    他穿着制服,更显得像棵无惧风雪的松树,两手背在身后,冷淡的望着柏峙。
    宫理听到柏峙笑起来:“重新回家,感觉如何?”
    柏霁之轻声道:“有种逢年过节上坟的感觉。”
    宫理忍不住想笑。他是不是被她带坏了,怎么嘴这么毒了?
    柏峙嗤笑:“来给你母亲上坟吗?”
    柏霁之:“恐怕没这个机会。你们并没有抓住她,我甚至现在怀疑,她可能根本就没有回来过。”
    柏峙:“啊……你的能力确实很适合搜查门派上下而不被人发现。去看过每一个关押修真者的地方了?”
    柏霁之不说话。
    柏峙笑起来,耸肩道:“我确实见到她了,但并没有抓住她。她回来袭击了我的母亲。”
    柏霁之露出可笑的表情:“为什么?”
    柏峙:“或许是嫉妒我母亲如今的地位,或许是想捉住我母亲来威胁柏宗全,要不然就只是当年有旧仇,如今来泄愤的。”
    柏霁之忍不住笑出了尖牙:“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你母亲有什么地位,又如何威胁柏宗全?”
    但柏峙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轻纱与一闪而过的青色狐尾,还有那个女人转过脸来时与柏霁之极为相似的五官。
    他立刻告诉了柏宗全,柏宗全表情相当难看,到处让好手出去抓捕暨香儿,却一无所获。
    说来,柏峙跟暨香儿几乎没见过面。
    暨香儿似乎是柏宗全的姬妾中极其特殊的一个,可谓是金屋藏娇,用物奢华,独居高楼,可不是他能轻易见得到的。
    但他一直总听人议论,说暨香儿地位比她母亲还高;说他母亲可能会因为暨香儿而失去正妻之位。
    再加上母亲总是对他说:你必须变得更强,你不强就活着无意义,柏峙就更意识到,古栖派中母凭子贵,母亲的幸福也挂靠在他是否强大这件事上。
    只要他永远是柏家最强大的长子,他母亲的地位也绝不会被撼动。
    但暨香儿说不定真的在柏宗全心里占据一定地位,自从暨香儿生下柏霁之并离开后,柏宗全就再也没迎进过新的女人,也没再有过孩子。
    如果暨香儿回来,母亲会很伤心吧,她的地位也会受威胁吧。
    柏峙耸肩:“随便你信不信,如果她因为想念你,想见你而自投罗网,那我会亲手杀了她。”
    柏霁之眸中金光闪烁,静静看着他。
    柏峙咧嘴笑起来:“不信是吗?说来,小黄鸭不是就为你出头吗?要我现在打断你的腿,会不会她立刻冲过来杀我——那太好了,我在这儿等着她来呢,如果再让我见到她,我一定折断她的双腿,送到你面前。”
    柏霁之皱起眉头,耳朵压低,露出几分威胁的神情。
    “大少爷,我还想找你当我的导游呢?”
    柏霁之听到微哑轻柔的女声,抬起眼去,就瞧见一个身披水墨宽袖外衣,下头穿靴子与阔腿裤,波浪发与红唇的瘦高女人,咬着眼镜腿从露台旁的门洞走出,她笑道:“啊,你竟然还认识方体的人。”
    柏霁之挪开眼,不过又是个被柏峙领进家来的女人罢了。
    柏峙对她竟然还挺有耐性,回头笑道:“缪星,这就是我弟弟,那位叛出古栖派加入方体的——幺弟。”
    柏霁之听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一个最近挺当红的女星,好像还跟柏峙炒作c。
    他冷淡的后退一步。
    缪星看向了他耳朵,似乎微微一愣,笑道:“啊。是那个弟弟。”
    柏霁之皱眉,绕过他们身边擦肩而过。柏峙伸手虚搂住女人的腰,道:“我带你四处逛逛,说来,要不要见见我母亲。”
    柏霁之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回了一下头。
    柏峙什么时候敢把乱七八糟的女人领去见他母亲了?难道是这个缪星真的很特殊?
    却不料他鼻尖捕捉到一丝熟悉的……白开水般的味道。
    ?!
    他走出去几步,才嗅了嗅自己掌心,难道是他身上沾了宫理的味道,才闻错了?
    第137章
    柏霁之走后, 宫理也皱起眉头,对柏峙道:“我见你母亲做什么?你不会真的是想——”
    柏峙笑起来:“不,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母亲预言一下。”
    靠。她没带酸糖, 没法做到真预言。
    不过宫理也无所谓,瞎编呗。
    宫理故意道:“你真是把我当做一个占卜师,或者工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