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几张钢铁桌子还倒在地上,是被食客们推倒用来挡子弹的。旁边的一个卖衣服的摊子似乎准备收摊了,原重煜过去买了几件简单的衣服。
    他不知道宫理的尺码,就对着店家一阵比划:“屁|股大概这么宽,腰大概就这么细——”
    店家就扔给他两件情侣t,还有一条裙子一条裤子。刚刚□□乱斗的面包车已经开走了,街上倒着几个生死不明的人。
    没人看,也没人报警,几个胆大的孩子上去对这些倒地的人搜刮,甚至还想把人拖到巷子里。
    原重煜拿着饮料,脚上踩的是旅馆里的塑料拖鞋,他看炒饼还没好,就转身走过去,驱散了那帮孩子们。
    低头一看,躺在地上被砍刀开了胸,呼气就像破风箱的,也是个孩子。他叼着饮料瓶,弯下腰去,握住了那孩子的手。
    孩子的胸口缓缓愈合,他剧烈的咳嗽着,睁开眼,抽噎着、恐惧的看着原重煜,转头仿佛自己还在父母怀中,而不应该在□□枪战的街头。
    原重煜松开了手。
    那孩子从生死边缘清醒,警戒的看着原重煜一眼,立刻低头去摸包里快掉出来的塑料包粉末。
    几包粉末还在,他狂喜起来,抱着包拔腿就跑。
    若是在原重煜刚来万城的时候,他一定会大喊着让这孩子停下来,要查查他包里是什么东西,教育他一番,甚至是没收那包里的祸害玩意。
    但原重煜现在已经学会,不能这么做了。或许没有包里的货,他转头就会被上头教训,拐个弯就死在路口;或许有了包里的货,他会发一笔横财,然后半个月后在某个烂尾楼里吸食过多抽搐而死。
    他只是看着那个孩子跑了,听到店主说:“你的炒饼好啦!”
    原重煜甩头不去想这些,多想想他最想救的宫理已经安全了,心情也好了几分。他叉腰站在摊边大声道:“多加辣!多加——再多加!哈哈哈哈!加!”
    他拎着塑料袋回到汽车旅馆的房间内,轻手轻脚的放下几分炒饼,就看见罗姐对他比了个“嘘”。
    原重煜探头,发现宫理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原重煜压低声音:“你把她关机了?”
    罗姐轻声道:“她不是那种能关机的类型,只是睡着了。”
    红裙在腰部被彻底剪开,她睡得很安静。罗姐继续维修,中途二人吃了炒饼,罗姐看了眼原重煜那份加辣椒加到致死量的炒饼:“你跟平树肯定能吃到一块去。”
    原重煜:“平树?啊,是老跟着她的那位吧。”
    罗姐心里有点不平,多嘴道:“嗯,宫理最好的朋友,他俩天天形影不离的。”
    却没想到原重煜根本察觉不到她的意思,反而开朗道:“好呀!下次去食堂吃饭,我可以请他们俩一起!”
    罗姐:“……”她抽了口烟放弃了。
    罗姐彻底修理完,她的套装裙都已经汗湿透了,外头天色也蒙蒙亮了。
    罗姐松了口气:“她账单我给记着了,我没空等她醒来了。你陪着吧。你也是方体的人不是吗,你们一块回去就是了。”
    原重煜立马站起来:“我来付账吧。”
    罗姐倒是无所谓,就是她的付款请求发过去,原重煜那边似乎常用账户余额不足,他抓耳挠腮的从几个账户里凑出钱来。
    罗姐有些想笑,她倒是觉出来宫理为什么会挺喜欢眼前这位了。
    她拎着行李箱走了,天空逐渐变成深蓝色,再有一两个小时就会天亮,原重煜一下感觉房间内有点太安静,他不敢挪动宫理,也不太敢靠近,只远远的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一身汗该去洗澡。
    原重煜站在淋浴头下,安静的脑袋终于胡思乱想起来。
    他本来从网上摘抄了许多告白话语,比如什么“做我xxx的女人吧!”
    网上还说,xxx要填写男人的职务才更帅,组合一下就是——做我护士长的女人吧。
    他没说出口,有些后悔。
    一切的指南手册,都在她偏头亲吻过来的时候,都在她因为血而发粘的手指扣住他后脑的时候忘却了。他甚至记不清她贴过来的脸的细节,记不清触感或她的睫毛——
    他看着眼前的瓷砖上凝结的水珠。
    对,就像两颗滑动的水珠,越来越近,表面张力比不过拉扯向彼此的拉力,然后无声的啪一下,化作一滴水珠。
    他就是想再亲一下,再再亲一下,然后一张口,那句话就说出了口。
    啊——好后悔!他就应该说那句“做我护士长的女人”!那才是正经的告白啊!
    怎么突然改口了呢?她真的听懂了吗?
    ……以及她说的那句“炮|友”是什么意思?
    原重煜好奇起来,他在淋浴头下,把湿透的头发捋到脑后去,打开光脑,开始狗哥搜索:
    “炮|友。”
    他瞪大眼睛。
    淋浴头下一片沉默,过了半晌,传来某人脚滑摔倒在地上的痛呼声。
    宫理被这一声痛呼惊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发现房间里没人,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自己腰上的伤口已经治好了。
    罗姐走了吧。原重煜还在?
    果然不一会儿浴室的门打开,传来原重煜揉着腰的闷哼声。她觉得有点尴尬,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原重煜嘴里低声嘟囔些什么,又似乎在看到她之后突然噤声。
    原重煜感觉自己脸红的脑袋都要炸了,他头上披着浴巾,蹲在床尾,看着宫理堪称天真纯净的睡颜。
    又不敢置信的低头看了一眼光脑上的狗哥搜索搜出的答案。
    她、她是不是嘴滑说错了?是不是说的其实是“朋友”?
    ……应该也不会。她就是那种游刃有余,看着容易亲近,但实际谁也没法走近的人吧?
    原重煜想要刨根问题,但又觉得她会迅速放弃这个要求,笑着说“当我没说”。那岂不是,真只能算同事了?
    原重煜缓缓蹭过去,坐在床铺边,低头看她。他伸手稍微摸了一下她脸颊。
    光滑微凉。
    他手指忍不住往下蹭,轻轻压了一下她嘴唇。她还有没擦掉的口红,嘴唇柔软,想不到是一个强大张狂的家伙会有的嘴唇,他低头看自己的指腹。
    拇指明晰的一圈圈指纹上有口红的颜色,他忍不住叼住自己的拇指,像在丛林里吃新奇玩意的动物一样,舔了一口。
    口红没有味道。
    原重煜好奇,嘴唇也是没有味道的吗?
    他想做就做了,并不知道什么是趁人之危,好奇的凑上去。
    鼻尖还没碰到她鼻尖,宫理睁开了眼。
    原重煜差点从床上摔下去:“你什么时候醒的!”
    宫理平日里灰白色的瞳孔,在床头灯与熹微晨光中,像透明玻璃珠子,她侧躺着,手背压在脸颊下,勾唇:“你说我要是没事,你就想我多亲你几次?”
    原重煜挠了挠脸,蹲在床边,半晌才憋出:“……嗯。”
    宫理努力让自己说的漫不经心:“是单纯想体验一下,还是只想跟我亲吻。”
    原重煜惊讶:“啊?还有人会想要体验就跟别人亲的吗?”
    宫理托腮侧躺在那儿:“那就是后者了?行,不过我也说了,如果我没事——”
    她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摇了摇头:“算了。当我没说。咱俩说的话都不算数。”
    原重煜连忙扑上来:“别不算数!”
    宫理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大狮子给扑倒了,就是这大狮子刚刚从河里出来似的,鬃毛还在往她身上滴水。
    原重煜撑着胳膊看她,又说:“别不算数。”
    宫理抬起手指,戳在他脑袋上将他往后推:“行啊,要是都算数,我答应你亲你一口,你也要答应我做——”
    原重煜忙不迭的点头:“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宫理拧眉:“你|他|妈是不是不知道这词儿是什么意思。”
    原重煜:“我知道!”他把光脑上的搜索答案都快怼在宫理的脸上,开始念:“……指的是一种只发生x关系,但不介入对方生活,解决需求的……”
    宫理:“!!”
    第48章
    她差点要对他投降, 抬手就关掉他光脑屏幕:“行了!我知道你知道了!”
    屏幕关掉,俩人的脸都快撞到一起,宫理以为她早就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了, 但这家伙亮晶晶的眼睛,就跟要把她灼出洞似的看着她,连宫理都有点想躲闪。
    她抬手去揉他湿漉漉乱糟糟的头发:“原重煜!你快压死我了,你好沉啊。”
    他不肯起来, 口气轻轻的, 像是声音挠她的耳朵跟她商量:“……别算了啊。”
    外头天色亮起来, 窗帘吹动, 一道斜进来的清晨落在他布满水珠的后背上, 宫理手忽然抬起来,攀在他后背上。
    手感很不错啊。
    原重煜跟怕痒似的抖了一下, 他脸更红了, 却不躲闪,还是非要她给个答案。
    宫理忍不住笑道:“我这个人比较坏, 你必须先答应我的要求。”
    原重煜立马翻身起来:“好好好!那我要干嘛,要脱衣服吗?”
    他洗完澡本来就只穿了条短裤, 立刻就要开始脱裤子。
    宫理拽了他一把:“你疯了吧!我伤刚好!”
    原重煜挠头:“哦哦哦, 也是。”
    宫理心想:原重煜应该也知道是干嘛, 她这不算骗傻子……吧。
    他又扑了回来, 脑袋一阵蹭,蹭的宫理脸上都是水。宫理有些后悔, 她好像招惹了一个过于热情的家伙。
    倒不是她不喜欢原重煜。
    主要是宫理觉得自己没有跟人……这样相处过。在末世, 她因为实力超群, 年纪尚小就加入了废土上算是声名赫赫的组织,而且她晋升的位置不低。
    她当时也有一位伴侣, 但宫理就是那种有点不耐烦、有点桀骜的性格,年少不成熟的时候更甚,对方都一直包容她、温柔待她,她就总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爱。
    直到后来,她被对方坑骗的坠入谷底,几乎要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只听对方亲口抱怨道:“她这么喜欢压别人一头的性格,你知道我忍了多久,每天我都幻想着她那张狂妄的不可一世的脸踩进泥里……大丈夫能屈能伸,若不是为了能在组织立足,我才不会吃这种苦。”
    以宫理的性格,说这话的人自然会死在她手里,宫理在杀了他之后也彻底脱离了组织当独狼。但她并未因此而单身,反而接纳各种来巴结她、依附她的男人,甚至去对那些明显就对她有好感的人态度暧|昧。
    她会给予对方索求的食物、庇护或资源,而后更加恶劣的对待对方,看着对方的低声下气与容忍,仿佛在试探这些人的底限,看他们什么时候会受不了离开。
    真心与否,她不在乎。对方演技好,她就当都是真的。对方会背叛,她就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