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名不速之客就是古先荣和古先富两兄弟,两人不仅在台北,在彰化都是赫赫有名的地主兼富商,儘管他们俩都被人在背后痛骂是大汉奸,只因为他们和日本人走得很近。不过在日据时代,哪家仕绅不和日本人打交道呢?谁叫大清朝要打败仗,把土地给割出去?百姓是无辜的,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反抗到底,逆来顺受的人总是多一点。没办法,人总是要生存嘛!就算古家是走动的勤快一点,马屁拍得响一点,但至少他们也没对乡亲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反而经常维护乡亲的权益,前面提过保护宗教团体是其中一例。或许他们做这些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心,但总算是好事。所以林志卿才会没有动这些一般人眼中的汉奸。
    不动他们,也不代表王家有多重视,尤其是古家的财富和地方势力,还入不了王家的眼。但是古家毕竟雇佣了数万佃农和工人,这让林志卿也不能随便给人家脸色看,未来要推动二八减租,还要这些大地主支持,不是吗?两人来访,如果是以前,林志卿就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客客气气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然后就端茶送客。但现在王绍屏来了,他摸不着家主对这些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反而让他不知如何是好。感觉见也不是,不见好像也不对,万一说错话,和家主意见相左,那不是给自己和家主找麻烦?所以这次他就拖着,打算等王绍屏回来亲自处理。
    王绍屏稍微了解一下古家的背景,就知道这个家族是个刺头,林志卿是处理不来的,眼下还真的非自己亲自见一见不可了。可是一个普通仕绅就要王家的族长出面,这也太不像话了。
    黄潮生一边对于林志卿老实交代的想法,心底不断摇头,一边低声说:「我看我们俩得亲自出马,不过身分倒可以改一改,就说是机要秘书吧!」之后他又悄悄地对王绍屏说:「生活歷练不够,随机应变能力太差,这就是生化人的短处。我看你还是得多招收一些自然人,让他们在旁边跟着学。」
    王绍屏微微点点头也悄声回应:「这我知道,但无奈我好像就是少了主角光环,还有那王霸之气。想要振振虎躯,将大把的人才收入囊中,能一心为我着想的多是退休人士,这些长辈只能当智囊,让他们出去做事,我还真是不忍心。也有一些年轻一点的,但多是用军火和国府交换来的,几乎都是吃在碗里,看在碗外,一有机会就想回南京。用起来实在很不放心,真怕国府招招手,他们转头就跑了。」
    黄潮生让王绍屏摒开左右,然后才高谈阔论地说:「我知道了啦!你就是穿越小说看太多,和其他我辅导过的穿越者犯了同样的毛病。总是盯着歷史上名人。对吧?要知道,你或许可以很轻易地改变大环境,只因为你有钱,有资源。但你很难改变一个人过去的成长轨跡和他的个性,以及他的选择。
    说到选择,你以为诸葛亮单纯是被刘备的三顾茅庐所吸引吗?如果真是这样,诸葛亮就不用花那么多功夫包装自己,又是让人推荐,又让牧童唱自己做的歌,还要端架子让刘备不断扑空。即便明明是睡懒觉,如果孔夫子知道了,可能完全看不下去,应该会大骂他朽木不可雕也。但人家一起床唸个什么『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立刻、马上,就把子路给硬生生比下去了。这叫什么?这叫人家已经心有所属,早就准备妥当,只是故作姿态罢了。不然你去诸葛亮他家守着,看他是不是每次睡懒觉起床都会唸些东西!
    越是人才,在抉择阵营的时候,越是会深思熟虑。甚至得考虑家族的布置安排。不然怎么那么巧,诸葛亮的哥哥诸葛瑾在东吴,堂弟诸葛诞投曹魏?这种深层的考虑之后的抉择,是你一时之间撼动不了的。假如不信,你穿越到曹操身上,然后三顾茅庐看看,看诸葛亮会不会改投奔你这个曹操?再不信,我可以帮你呈报穿越局,让你体验体验,顺便也申请一次魂穿孙权试试看。所以啊!我建议你把脑筋动在那些不出名的人身上,这样会容易的多。」
    王绍屏搔搔头,有点为难的说:「歷史上不出名的傢伙,代表他被歷史所淘汰,那怎么能胜过那些名人呢?」
    黄潮生不以为然的说:「胡扯!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这你是没听过吗?某些人才在歷史上不出名,有很多原因,可能英年早逝,可能跟错人,又可能没有伯乐,还有可能是没有机会,更可能是莫名其妙的原因。
    反正,一个人能在歷史上留名必须是很多因素造成的,比如汉朝大将军霍去病廿三岁就掛了,如果没有各种因缘际会,比如汉武帝没有打算北伐匈奴,又比如说他的姨母卫子夫没有入宫当皇后,让汉武帝爱屋及乌提拔十六、七岁的霍去病;出征的不是卫青,或者卫青不是他舅舅,以霍去病那么早死,他能成名吗?
    张爱玲说:『成名要趁早』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没有大气运加身,一般人要年纪轻轻就成名,还真不大可能。唉!其实晚成名也不容易,姜太公至少得活到七老八十,还要刚好周文王遇到他在钓鱼;重点是周文王眼力还真好,不然鱼线那么细,谁看的出来离水三吋?难道姜太公用麻绳?
    扯远了,反正就是歷史上要留名需要很多契机,不代表不留名的就不是人才。甚至有些因为其他名人沾到边,而在歷史书里曇花一现,可能就是遗珠之憾。比方推荐诸葛亮和庞统的徐庶好了,难道他真的比不上卧龙、凤雏吗?可是除了在三国演义里算是出场两次的龙套之外,在真正的史书里就只有个名字,而且还是沾了推荐诸葛孔明的光。而且我曾遇过他本人,才知道他这个人,原来少年爱击剑,曾替人报仇而杀人。后来才弃武从文,所以算是允文允武,比卧龙、凤雏只能运筹帷幄的单一用途,可是好用多了。可惜就是个死脑筋,最后赔上老妈,也赔上自己。所以你要知道,人不出名,不是怕肥,只是没机会。如果仔细找找,放在对的位子上,很难说凡人就没好货。」
    「那我们怎么发掘默默无名的人才呢?」之前完全没动过徵人心思的王绍屏,被黄潮生说的有点心动,于是问道。
    「你的问法不对,要找人才,得先找人。找到足够的人,再给机会歷练、测试他们,让他们从中脱颖而出,这样才算真正发掘人才。我先问问你,你们那个年代,一般公司都怎么找人?我们那个年代,早些年头是登报纸,后来有了网路,大家就用人力网。再高级一点,就用猎人头公司挖角。二百多年后应该也差不多吧?」黄潮生虽然笑嘻嘻的说,其实还挺担心廿二世纪徵人的方法大不同,所以王绍屏才不会徵才。
    「廿二世纪人才徵选非常有针对性,几乎学校都会安排各种测试,个性啊,专长啊,兴趣啊…等等等,这些各种测试、资讯调查之类的,几乎都是人力资源公司出钱办的,所以资料都在他们手上。学生还没毕业出校门,人力公司已经把资料都送给各企业。稍有规模的企业都早已经先选好自己要的人才了,甚至有的大公司还会直接赞助学费和奖学金,让优秀学生继续深造,来拉拢自己看上的顶尖人才。」王绍屏回忆的说。其实他挺不想回忆这段的,因为他就是一直没获得大公司的邀请,才会去唸研究所,最后还去搞走私。
    「对嘛!这样大家都差不多,我们那个时代也搞校园徵才,只是手法没那么细緻。你刚刚说的方式,只不过是猎人头公司手段的校园版,而且筛选人才的方法精细一点罢了。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年代,民国廿二年,没有网路,媒体也很少,徵才工具没那么多,大概只有报纸。对了!你还有电台。无论如何,徵才的方法变不到哪里去。
    而且你以前只是个民间企业主,公信力当然比不上正统的国府。一心想当官的人根本不会把心思放在你身上。你甚至比军阀还不如,所以你才会担心人才随时离你而去。可是现在就不同了,你已经是个大领主、大军阀!虽然在海外,影响不到中国。但你在託管地上毕竟是个统治者。统治者代表着什么,你懂吗?统治者代表着可以正式给官做,让想做官的有了盼头。而且可以名正言顺办科举…不对,是办高普考、公务人员考试。就算你懒得办考试,只要往外贴个黄榜,都会有人来。开玩笑,多少人想做官啊?如果你把薪资福利待遇调高一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说不定还会挤破头呢!难吗?不难啦!你要担心的最多只是素质,毕竟这个年代读书人太少。」黄潮生的得瑟样,只差把扇子,就可以扮成那狗头军师…呃,我是说谋士啦。
    「那怎么办?」王绍屏紧张的问。
    「你不是有学习机?你要的是会灵机应变的人才,又不是样样都会的天才,何况学习机就能把庸才变天才。对了!你可以用神仙工厂生產的学习机,功能提高很多,而且安全性更可靠,不会像你现在手中的落后產品,有可能把人家脑袋灌爆,搞成白痴。」黄潮生这么一说,王绍屏豁然开朗,瞬间觉得自己希望无穷。但是后面的的批评,又深深的打击到他,让他觉得黄潮生还没来的前半年,他似乎不停的在製造脑癌和智障患者,而且这还包含他自己。
    两人在会客室外面嘰哩咕嚕的讲了半天,里面的古家兄弟则是从早上十点就在会客室等候,等了快两小时,除了一开始有人招呼茶水,之后就无人闻问,这让他们想在和顏、岑家两家正式结盟前,先从王家取得优势的梦想受到不小的打击,至少他们没有获得之前想像中的礼遇。听到外面有讲话声,古先富忍不住吩咐身边的随从阿华,让他们出去看看是谁,问问有没有王家家主返回的消息。
    阿华从一开始古家米行的长工开始干起,因为勤快,会看脸色,被古先富拉拔到身边当个随从。转眼间,十几年过去了,阿华已经不是个小随从,即使没有管家之名,也算是古先富的机要,管着大总管该做的事。这让他近年来越发趾高气昂,甚至有点目中无人。
    他一眼看到两名年轻人,穿的不怎么样,窝在门口附近的沙发上聊天。先入为主的就认为,这是总督府两个偷懒的工作人员。于是直接大声命令的喝斥着:「喂,你们两个,对!就是你们俩,去帮我们家老爷加点茶水。顺便再问问王家家主回来了没,你们王家是怎么做事的,怎么这么没有规矩?贵客里面坐,没人招呼也就罢了;还让你们两个在这偷懒?而且偷懒还敢大声喧哗,信不信我家老爷一句话,就让王家把你们给撤了,让你们回家种田去。」
    王绍屏瞬间哭笑不得,黄潮生则是早饭没吃,正是飢肠轆轆,还被王绍屏拉在这东扯西扯,已经是万分委屈。想到等等还得应付土豪劣绅,更是满肚子火,被阿华这热油一浇,立刻爆发起来:「你谁啊?你老子我,爱在哪聊在哪聊,要喝水不会自己去倒,没看到那边有个大茶桶吗?没手没脚,还是青暝(台语的瞎子)?」
    阿华养尊处优多年,已经很久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了。这下子被黄潮生一激,完全忘了自己是在总督府等待招见,几近咆啸地吼着:「你知道我是谁吗?」
    黄潮生还没吭声,王绍屏都看不下去了,直接不屑地回他:「你很有名吗?你是谁我们不知道,但是你爸爸,我们倒认识。」
    阿华被王绍屏这样一说,不怒反笑:「知道我爸爸?我爸爸都没我出名呢!你倒说说看,我爸爸是谁?」
    王绍屏指了指黄潮生:「他刚刚不是已经自称你老子了,这不就是你爸爸?」阿华还没反应过来,黄潮生就先笑骂道:「好!你这混小子,抓我语病,占我便宜?我堂堂黄金单身汉,怎么会有这种龟儿子?如果他真是我儿子,我早就一掌把他当小强拍死。」
    面对王、黄两人对他的嘻笑怒骂,阿华整个人疯狂了,再度咆啸地吼着:「你们给我等着,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们,我武阿华名字倒过来写。」
    黄潮生一听到武阿华这个名字,立刻问道:「你是武阿华?」
    「知道怕了吧?」阿华两手环抱胸前,脚站三七步,右脚还一踏一踏的抖着,一付嚣张的模样,那死样子说有多欠打就多欠打。
    王绍屏看看黄潮生,疑惑的问:「你认识他?」
    只听黄潮生说:「当年我在他儿子武护师创办的银行办助学贷款,有一期存款差了两元,他们竟然没有通知我,直接把那期贷款转入循环利息。我到还完才发现,他们用这个方法,偷偷多赚我整整三千多!嘿!小子,还钱来!」王绍屏一听,手摸着额头,无奈的低声说:「你那个时代,他都死了吧?」黄潮生不管不顾的回说:「管他的,子债父还!」王绍屏差点昏倒:「有这样说的吗?」
    阿华耳朵不好,所以讲话才会大嗓门。眼前这两个年轻人坐得有点远,他们之间低声的对话,他并没完全听清楚。不过,他对钱很敏感。其中一个年轻人说他们武家欠他三千多,这他倒是隐约听见了。而且,他还误会这笔钱是新竹乡下开杂货店的老爸欠的。于是立刻大声说:「你不要乱来喔!这是总督府,我爸开一个货店而已,就算拖欠货款,也不可能欠你们这么多钱。你不要乱说!」这个年代,车掌小姐的月薪不过15圆日币,小学教师月薪则是17圆,王永庆在今年创业,开了一家米店,也才筹到200圆。三千多?阿华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拿不出来,何况他根本没听自家老爸说过欠一大笔钱。如果是这样,邻居阿福伯怎么会愿意作保,让他到古家米店当长工?
    「会不会是我离家之后,阿爸才欠的?都怪我,十几年都没回去几趟,也没寄多少钱回家,才会让阿爸到处借钱。为什么阿爸要借那么多钱呢?难道是阿爸、阿母生病了?只有生病看医生才会花这么多…。阿爸、阿母,我不孝啊!」武阿华自己在那边胡思乱想,想到最后眼眶都红了起来。
    王绍屏看到武阿华的反应,看起来还真的很像欠黄潮生钱的样子。这让他完全傻眼,心想:「这齣错把冯京当马凉的闹剧,还真的能演到张飞打岳飞,打得满天飞啊?」
    正当王绍屏和黄潮生被武阿华的情绪弄得莫名奇妙的时候,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会客室的玄关传来:「阿华,搞那么久是怎么回事,王家家主回来了没?」会客室的隔音被林志卿修改到非常好,外面还有个类似玄关,让服务人员待命的地方,所以呆在里面,外面的动静都发现不了。
    说话的是古先富,他不仅开口问道,随后人也跟着走出了玄关,站到武阿华身旁。武阿华一看到自己的头家,似乎找到了主心骨,连忙擦擦刚刚掉落的眼泪,尽量保持镇定地对古先富说:「头家,这两个年轻的工作人员说我阿爸欠他们三千多圆,我实在拿不出这么多…。」
    古先富听闻武阿华这么说,吓了一大跳,自己身边的人竟然会欠人家那么大一笔钱,而且还追到总督府来要债?想到这里他有点不大相信,也没仔细盘问武阿华,心中也认定眼前的年轻人是小人物,谁有看过讨债是大人物出马的?于是他也用一种居高临下上位者的态度问王、黄两人说:「有借据、欠条吗?」
    黄潮生也老实地摇摇头:「没有!他们武家是讹我三千多。」当然用王绍屏的列印机,随时能像二咪偽造圣旨一样假造这些东西出来。但身为穿越局特派员,黄潮生还是有自己的骄傲的。最重要的是,这真的不关武阿华的事,黄潮生纯粹就是噁心噁心他,没想到武阿华认真了!不禁让他感叹:「古代人真是淳朴啊!」
    古先富这下更认定这两人是来乱的,但他也没忘了这是总督府,间杂人等是不可能进来的。不过,他听说王家家族很大,手下几乎不是王家亲戚,就是家奴。他心中很快做了个判断:「从没听说过王家人在外面招摇撞骗,欺压百姓。所以这两人一定是家奴,才会狗仗人势的欺负人。」于是他仍然用高高在上的口气说:「去叫你们王家能说得上话的人过来。」
    王绍屏看他这个嚣张的模样,于是往前一站,大剌剌地说:「我就能说得上话。」
    古先富仍认定对方就是个底层的奴僕,于是不客气的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黄潮生本来就很火了,眼见古先富越来越离谱,已经从目空一切的态度转为出言不逊,于是他也往前一站,不屑地说:「那你又是什么东西?」
    正当两方从互相詰问的对峙快要升级到肢体衝突之际,久久不见自己弟弟回来的古先荣也走出来,低声的把前因后果了解了一遍。他的社会经验比自家弟弟来的老道,平日打交道的也多是日本达官贵人,所以他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不像是一般的奴僕,而更像是富贵人家里的紈跨子弟。尤其王、黄两人年纪轻,加上语气不善,又表现不够庄重,的确会让人这么误会。加上王家崛起太快,台湾虽然和大陆互有往来,但消息并不是十分灵通。尤其古家更是一门心思都放在和国府的人脉交际,对于王家的消息多是道听涂说。古先荣是风闻过王家家主很年轻,但他根本不信,尤其是他听到这则「谣言」的时候,王家已经以一个家族之力完败日、苏,打下诺大的土地,所以他更是对这则「谣言」嗤之以鼻:「拜託喔!年轻人是能扛起这么大的家族吗?同时打败大日本帝国和露国,这个家族有多大?一个年轻人能掌握的住吗?尤其国府还聘请他担任多项高官,官拜中将,这可能是小年轻吗?」
    古先荣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比弟弟准确一点,这两位一定是家大业大的王家,不知哪一房的年轻子弟,说不定还是旁支远戚呢!于是他决定用比较客气,但仍是长辈的口吻,用自认慈祥地态度说道:「我建议你们最好把你们长辈找过来一趟,就说我古家古先荣、古先富两兄弟来访,他们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王绍屏、黄潮生两人都感到一阵好笑,怎么有人这么喜欢倚老卖老啊?没有长辈跟过来这个时代,而觉得被刺激到的王绍屏更是忍不住,完全不给面子的讽刺道:「哦?你们就是那个自认对佃农非常好,号称包吃包住,收租收到九成九,实则吃人不吐骨头的古家人吗?」
    古先荣勃然变色,但考虑到人还在总督府里,于是压住怒气的问:「你倒底是什么人?」
    「王家人!」王绍屏不屑的回答。
    古先富眼看哥哥压不住王绍屏高张的气焰,于是也帮腔的问:「能代表王家吗?」
    王绍屏露出傲视一切的神情:「我说的话就代表王家!」
    古家三人倒吸一口冷气,知道自己可能踢到铁板了,毕竟敢在这个地方如此大言不惭,铁定有所依恃,说不定就是王家刻意派来打发他们的,只不过一场误会闹成这样。其中,古先荣最先反应过来:「就算他后面有诺大的背景,毕竟是年轻人,应该非常好唬住…。」于是开口便说;「如果你不请长辈出来,想要自己作主的话…。那么我想问问你,有关南京政府军事委员会託我带句话的这件事,难道也能对你说?」狐假虎威这招,古先荣可是用到炉火纯青。他认为,对方铁定会乖乖就范,把后面真正的老大找出来。到时自己再倒打这两个小年轻一耙,说他们怠慢仕绅,刻意闹事。这样一来,王家可能还得安抚自己,好处说不定捞的更多。
    「军委会?你认识蒋委员长?」王绍屏刚和老蒋谈完,还没有个正式结果。于是不加思索的反射性的回答。
    原本还在洋洋得意,谋划着怎么佔王家便宜的古先荣,这时却偷偷抹了把冷汗,心中暗咐:「眼前的年轻人果然不简单,一开口就是国府最高统帅,看来是不能乱扯,不然既得罪了王家,还稍带上国府,那古家就吃不完兜着走。」于是他调整一下心态,改为较客气的口吻说:「是北平军委会分会的何委员长。」古先荣心里暗爽:「虽然不是蒋委员长,光是搬出何大将军,不也得吓死你们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伙子。」
    没料到王绍屏一听是竟然是一直暗地里放冷枪的老对手,眉头皱了一皱。古先荣见状,一时间大喜,正要趁胜追击的开口。结果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大手一挥,不屑地说:「哦?那不用说了,这事不是他能插手的。」
    这下子不只古先荣,古先富也是背脊发凉、冷汗直流:「这两个小傢伙是什么来头,北平分会何大将军在他们眼前好似不过看门口的小兵?」
    倒是古先荣先冷静下来,心知国府是唬不住眼前的小年轻了,于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故作神秘的说:「那大日本帝国…。」
    古先荣话都还没说透,戏都还没演完。一旁迟迟没有耍帅机会的黄潮生,早就忍不住想秀一把,一逮到机会就立刻迅雷不急掩耳地嘲笑道:「什么大日本,都被我们打趴成小日本了!你是日本间谍吗?需要我找情报局的人和你谈一谈吗?」黄潮生根本不知道王绍屏的组织佈局,随口乱说胡诌。不料却把古家三人吓到脸色铁青,连屁都不敢乱放。
    各种想法在古先荣心中百转千回,心底实在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好一会儿才暗自一叹:「这下子,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竟然被两个小年轻唬住了,没办法,形势比人强,王家人我们惹不起。」下定决心屈服之后,古先荣立刻露出諂媚的笑脸说:「小兄弟,我们是来拜访王家家主的,眼看他迟迟没有回来,才会和两位开开玩笑。眼下午时将至,我们就不叨扰两位用餐了,改日再来拜访。」说完之后,回头对古先富、武阿华说:「我们走!」
    黄潮生一看对方服软了,随即扯着王家大旗,打蛇随棍上,得寸进尺的说:「喂!侮辱了咱们王家,你们随便说两句开玩笑,然后就想拍拍屁股走了?世上有这么简单的事吗?」
    主人有难,武阿华从不甘人后,加上眼前这人屡屡诬陷自家阿爸讹诈他,不觉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怒吓道:「不然你是想怎样?」
    黄潮生有点讶异小人物的勇气,不过依然脸一扳,斜目瞪向三人,吓得古家两兄弟一阵哆索,差点尿都洒出来了。古先荣连忙鞠躬哈腰道歉:「是小人有演不识泰山,还请两位大人高抬贵手。」
    黄潮生见自己的目的快要成功,于是挥挥手,一付大人物的作派说道:「当然啦!我不是那么小气的傢伙,对于刚刚的不愉快,我可以大度原谅你们。但是讹我的钱,总该还了吧!」
    古先荣回头瞪了强出头的武阿华一眼,然后对古先富说:「开支票!」古先富负责台北的生意,支票本倒是随身携带。一听大哥这么说,立刻到旁边茶几上开票。然后乖乖地两手递给黄潮生,恭敬的说:「这位小哥,你看看数目对不对,多的就当作利息。」古先富倒是非常上道,不清楚黄潮生所谓三千多多到哪,直接开了张万元支票,就权当作买平安了。
    黄潮生满意地点点头:「你们可以走了。」古家两兄弟不忘再次哈腰致谢,随即夹着尾巴,扯着仍在发呆的武阿华,赶紧溜走。
    人走了之后,王绍屏看了支票一眼,然后捶了黄潮生一把:「生哥你也太狠了,四十年后的三千台币,你竟然换了现在的万元日圆。你知道这当中匯差有多大吗?」
    「哈!不要这样说,老哥我难得才能坑人一把,让我骄傲一下。走!叫上你家夫人,中午去江山楼吃道地台菜,不要在这里从阿猫、阿狗口中夺食了。」
    王绍屏犹疑地说:「我们这样会不会太衝动了?」
    黄潮生大手一挥:「不会!古家这种小人,踩都踩了,怕什么?我刚刚还忘了跟他们要另一笔钱呢!他们古家后来成立那个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的银行,推出了零存整付,当时我这傻逼,还真信了。结果没想到后来我去领自己的钱,因为低于他们转成定存的金额,竟然没告知我,就把我领的钱当成借款!多收了我几百块的利息呢!不过看他们给了万把圆,我就没提了。」
    王绍屏伸手摀住额头,一脸被打败的表情:「我发现,还真不能在钱上面佔你便宜,不然你真的会记一辈子。」随即又换成为难的表情的说:「其实我不是说古家的事,跳樑小丑而已,我还真没放在眼里。我刚刚要说的是…,你真要找我九位夫人一起去?我怕…你那万元不太够。」王绍屏稍微知道匯差,但对物价还不熟悉,忐忑地说着。
    黄潮生忽然警觉到自己好像做了件傻事,还没说话,已经看到夫人团带着莱西、加菲忽然站在王绍屏背后。只听那大夫人小咪开口吓了王绍屏一大跳之后说:「要带我们去吃什么好吃的啊?」夫人团是来看看王绍屏啥时结束,好开饭。没想到竟然听到意外惊喜,可以出去吃大餐囉!
    黄潮生忽然背脊一凉,赶紧一把拉过王绍屏,在耳边低声地对他说:「兄弟,这次你可能得借我一大笔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