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绍屏连忙赶着回美东的原因,除了因为答应爱莲娜要参加罗斯福的就职典礼之外,另外是收到四堂哥王绍义通知,可能又有人要捣乱,给明天的就职典礼难堪!于是王绍屏才会尽快赶回来了解状况。
    解决完黄金大劫案之后,王绍义发现有人打算在纽约股匯市发起狙击。商业金融的知识是当初培养王绍义在美国担任王氏集团代表的重点学习之一,所以他对这方面非常敏感。
    最先是跟着王绍屏到美国,却被他留在纽约的德国总领事韦尔曼在得到德国通报的消息之后,向王绍义提出警告:「国际市场上盛传,美国打算跟随已经于1931年9月已经放弃金本位的英国,也跟着宣布放弃金本位制,打算让美元进一步大幅贬值。这样一来,全球固定匯率制度将会完全崩溃,你们得注意在美投资的匯兑损失。」
    但奇怪的是,当天美元没有随着谣言而大幅贬值,反而维持一定水准。因为美国不像英国在去年创立了外匯平准基金,照原来的发展,美国财政部得在明年四月才会创立外匯稳定基金。如果这个谣言传到连德国人都知道,一定会引起贸易商恐慌,要嘛挤兑黄金,要嘛拋售美元,让美元大幅贬值,但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所以王绍义判断有人在美国本地从当地贸易商手中大量调集美元,促使贸易商不用挤兑黄金保值,也没有大幅拋售美元购买外币,美元才会因此维持平盘。这点可以从各家银行挤兑黄金情况忽然消声匿跡,得到验证。
    另外本来大幅重挫的纽约股市,从记者会之后的小幅回升,到收盘时前的大涨,许多根本不具备收购价值,或者公司营运状况不良者,这些所谓垃圾股票,也被大量收购。这让他更有警觉,直觉有人打算在股市兴风作浪。
    王绍义做了两手准备,一是用学习机大量培养股票操作高手,准备明天全部派往股市。这个年代还没有电脑,所有的交易都靠营业员用手语喊价,他一个人不可能兼顾那么多种股票,他将这些训练好的人手,按照不同类股和价值分配好各自负责的范围,明天就自己的责任区操作。王绍义交代他们:「视情况而定和股票价值而定,不要只是盲目拉高,我不希望收盘的时候,我们满手垃圾股票。预定收购的公司,则尽量买进,但也适当调节价位,尽量能收购在合理价位上。不过,不管怎么操作,我希望收盘时,股市依然要大涨。给大家的微型无线通话器要好好利用,如何互相合作,在同类型股票当中,交互支援,让对手手忙脚乱,获得最佳利益。还有,每一组都有机器人同事帮忙,他们会和我们的主电脑连线,提供你们最好的情报,和最佳买卖组合,但进场时机的把握就靠大家现场反应了。」
    第二件事是他从美东侨界,还有透过法国大使保罗·克劳德、英国贾米森、德国韦尔曼用手上大量的黄金兑换能匯集的美元,除了纽约储备银行兑换的八亿元现金外,现在他手上多了将六亿九千多万美元,总共将近十五亿美元。
    这可乐坏原本无处兑换黄金的侨领和三国中央银行。但是可恶的美国佬,纽约储备银行果然不出所料,竟然以手续费的名义少换了二千多万美元,还大言不惭地说:「这已经打折了!」要不是王绍屏说:「算了,算是看清他们的嘴脸的费用好了。反正都打算收购美国优质企业,还怕赚不回来吗?」,不然王绍义打算好好整美国联邦储备银行一把。虽然现在不报復,但王绍义还是在未来作了规划,他想让美国多抱金本位制久一点,而且还要阻止他们通过白银法案,阻挡美国透过白银坑了仍抱持银本位制中国的阴谋,让美国的经济在温水煮青蛙的情况下,损失更加惨重。
    王绍屏深夜赶到纽约,所有跟着他东奔西跑的人,除了夫人团,全都在安眠仓里休息,王绍屏不禁哀叹自己真命苦。见了王绍义,听完了简报,他称讚这位便宜堂哥说:「非常好啊!这样完全不用担心了,我支持你,绍义哥,你就放手去做吧!」为了养成习惯,演戏演到逼真,王绍屏开始强迫自己叫这些便宜堂哥为某某哥,为什么不大堂哥、二堂哥…按照顺序叫呢?你知道的,他记性不好,怕搞错,而且担心后面还会出现新堂哥,所以乾脆都叫哥。的确他猜中了,后面还会搞出三个堂哥,分别驻守英国、德国和非洲。一些不大重要,但也需要亲属出现的地方,就改为表哥了,不然真的长辈团要发疯了,认为嫡子长房要被庶子偏房给架空了。但是表哥也没办法搞很多,因为长辈们又反对外戚干政,结果许多重要地方,表哥得搭配上自己夫人的亲姊妹监督,最后才过关。王绍屏后来非常懊恼,在这种封建礼教还没消失的年代,干嘛说自己三代单传啊!
    清楚了王绍义的安排,王绍屏就放心地去安眠仓呼呼大睡了。夫人团则详细检查了王绍义准备的电脑、机器人,和透过机器人的视觉、听觉即时回报的股市分析软体之后,才去休息。王绍屏完全不知道她怀孕的娘子,比他还辛苦,还好她们的安眠仓是特製的,有產检、安胎的多种附属功能,加上九夫人有着「超人」的体魄,才能让一路跟着王绍屏辛苦奔波的九姊妹完全平安无事。
    第二天3月4日,天还没亮,飞艇已经在眾人熟睡时,悄悄地飞抵华盛顿近郊。经过安眠仓的休息,眾人神采奕奕地起来在飞艇的餐厅吃早餐。有经济、金融天分的小茱和安瑟两人已经打开同步接受器,用着小萤幕开始监控股市状况。二咪笑笑地说:「你们俩也太急了,股市要到九点才开始,盯着空白画面是很有趣吗?」小咪白了她一眼,然后帮俩妹妹说话:「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兴趣,哪次战事发生,不是你,就是我或小敏最早到;如果抓到间谍,不是小妮,就是小璦最先去看;假如是科技新发展,安洁一定跑第一;医药方面则是小桃最关心。就不用多讲人家了!」虽然大姊开了口,但二咪和其他姊妹竟然顺着话题开始互相调侃起来,一群女人嘰嘰喳喳,打打闹闹好不快活。
    而长辈团里则是窃窃私语,尤其是吴佩孚,他和冯玉祥都没当人家什么乾爹的,讲话都比较含蓄也客气,他这时悄悄靠近曾昭吉,然后拉拉他的手臂说:「老曾啊!我那件事怎么样了?跟你女儿说了没?」曾昭吉似笑非笑的说:「大家都这么熟了,你自己不会跟台生说?」吴佩孚不好意思的说:「台生那么忙,一直提,好像显得我们老一辈的不稳重。」曾昭吉哈哈大笑:「我就不稳重,怎样?瞧不起我啊?放心啦!人家台生对我们这些老头子都很尊重,人家早跟美国总统夫人爱莲娜讲过了,等典礼结束,我们就去参观西点军校。不过先告诉你啊!不是台生没要求,是人家西点军校不答应,怕你一个老头子待在那里一个礼拜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就是走马看花,参观一下。别抱怨啊!」吴佩孚本来很兴奋,后来又有点失望,不过想一想也是,人家军校为什么要把压箱底的东西拿出给外人看?随即又释怀地说:「走马看花就走马看花,以我的老底子,随便看看也能把它看出底细来。」
    所有人都热热闹闹、嘻嘻哈哈,只有林蔚和王绍屏两个人安安静静躲在一边慢慢吃着早餐,本来王绍屏胃口很好,一开始就着小菜连喝两碗粥,又吃了欧式蛋捲,正要来份美式早餐的时候,林蔚苦着脸坐了下来,然后拿着一封电报说:「委员长问你,那块墨西哥租界,你打算怎么弄?」王绍屏本来头也不抬,正在对付盘子里的德式香肠、煎火腿和美式炒蛋,满嘴食物咕嚕地含糊不清的说:「如果中央不怕外交纠纷,就派人来管啊!」林蔚拿着叉子抢走王绍屏盘子里的最后一根德式香肠,咬了一口之后说:「你以为委员长真想管啊?他的话里的意思是问,你暗地里又搞了海外舰队,这是想干嘛?」王绍屏嘿了一声:「嘿!怎么抢我的香肠?自己去拿啊!」林蔚奸笑地说:「我就爱吃你的香肠?怎样?」王绍屏差点把满嘴的炒蛋喷了出来。
    王绍屏吞下最后一口炒蛋,慢条斯理擦擦嘴,然后说:「委员长也管太宽,舰队是我还没回中国就建好了,我们家到处都有航运,难道不用护航嘛?你不知道麻六甲海盗有多兇吗?而且,你认为我那时送给国家是好事吗?当时他们会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华侨能拿出什么好的军舰吗?我家有很多财產要保护,有些基本武力,也不为过吧?」
    「什么基本武力要五个舰队?你家的财產也太多了!先告诉你喔,这次不是我打的小报告,应该是墨西哥使馆里中央统计局的傢伙!据说又是陈立夫告的状。」林蔚狠狠咬了一口香肠,愤恨的说着。中统这次是连他都一起坑了,因为他还没打报告回去,就先被告了一状,说是知情不报。
    王绍屏没有接着个话题,而是看着飞艇窗外,然后说:「林大哥,你觉得我回中国发展是对的吗?」林蔚一愣,心里直觉不妙,但不知如何接口。「中国官场真的太复杂,连人家家里的东西也能算计,墨西哥租界他们要的话,就派人来管,舰队就别想了。我在山东已经帮他们造新的了,如果他们还要我家里的东西,让他们明说,别拐弯抹角的刺探,我不懂,也不想懂,更累了。」王绍屏忽然胃口差了,他把叉子一扔,剩下半片火腿在盘子里,然后就发起呆来。林蔚不知说什么,也跟着一起发呆。
    过了许久,大家吃完饭,才发觉俩人不对劲,曾昭吉一向最着急,智商不低的他就先问林蔚:「怎么啦!中央又找麻烦了?」林蔚看了曾昭吉一眼,然后点点头:「又被中统告了一状。」然后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曹錕摇摇头地说:「这个蒋志清不知怎么搞的,身边老有一堆这种人,你也不能说这些人多坏,但总是喜欢把人往外推,画个小圈圈自己玩。」段祺瑞笑一笑:「我的曹大总统,我们也别笑人家,咱们不也分直系、皖系、奉系…?即使冯大将军他们在国民党不也搞西北军、东北军、桂系、晋系…?唉!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冯玉祥不服气的说:「那是蒋志清独裁!」曹錕立刻反唇相讥:「那西北军都是投票决定的囉?」冯玉祥完全不敢接口,他在西北军系,也就是原来的国民军系,搞得是大家长制,而他是唯一的家长。
    王绍屏听到长辈们的互相消遣快要变成走调,可能会变成衝突的时候,用手把那半片火腿吃了,然后恢復笑容的说:「民主就是责任政治,谁执政谁就要负责,反对的就能是能乱批评,目的就是拉党结派争取选票,在下个任期把对方拉下马。就像美国现在一样,共和党不行换民主党,但是大家得说好,不能动武!中国现在缺的就是这个观念:承担责任、有限任期、非暴力竞争。即使老百姓都懂了,还得官场上的大老爷要遵守。我跟大家说个故事,有关美国民主的故事。」
    大家看王绍屏恢復正常了,看看时间还早,就随着他的意,让他说故事,大家纷纷把椅子拉过来,围着他坐了一圈。
    「美国刚独立的时候,也有派系,而且斗得也很厉害,甚至也想动武,但他们运气好,第一任总统华盛顿虽然是军人,但算很守本分,没有违背议会的意思。而起草独立宣言的美国先贤们,很多人是律师,所以也都谨守法律的要求。不过在法律管不到的地方呢,做做手脚是免不了的。」大家一听,尤其是那群老狐狸,都会意的笑了起来。
    「美国第二任总统亚当斯是所谓联邦党的信徒,他坚信中央集权那套,但后来被民主党的前身民主共和党的领袖汤姆斯?杰佛逊在连任竞选中击败,只做了一任。但是他要卸任的时候,做了个手脚,把能任命的官员,全任命了。包括邮局局长。美国邮局是归联邦政府管的。」老头子们笑得更开心了,因为他们也会这样做,如果可以,他们会把村长也都任命了。
    「因为卸任太赶,虽然通过国会同意,但有的委任状来不及用印发出去,新任总统挺火大的,于是下令不发了。一名芝麻绿豆小官没收到委任状火了,一状告到最高法院,大法官马歇尔原本就是旧总统的国务卿,就是他来不及发出委任状的。但这下人家告到他这来。他也很有趣,他判定这项任命是有效的,但认为原告告错地方,是法律有问题,最高法院应该不是第一审机关。虽然他很滑头,但是新任总统却承认他的判决。自此美国的司法就和行政、立法并列。这位大法官的名言:『解释法律显然是司法部门的权限范围和责任。』被刻在美国最高法院的墙上。」这时原本还嘻嘻哈哈的长辈团全部静下,开始皱着眉头深思。
    王绍屏补上最后故事的结尾和他的结论:「法律是死的,如果没有人愿意遵守,那么游戏规则就建立不起来。或许每个人都有私心,旧总统有、新总统有,大法官也有,但是大家遵守游戏规则,制度才能建立。自马歇尔开始,美国在54年之后才会用到这项司法的权力,这个权力叫做『司法审查权』,就是大法官有权审查国会通过的法律是否违宪,行政部门依据法律执行的行为是否违法或违宪。由于54年后,大家依然接受马歇尔当年的游戏规则,自此,三权分立才真正建立起来。」
    长辈团的眉头依然没有解开,王绍屏又丢出一颗炸弹:「那么中国的游戏规则是什么?」曹錕这时看气氛太沉闷,于是说:「失败之后,送去当寓公,不能杀人。」说完自己哈哈笑了起来,大家微微一笑,但没有人真正跟着笑,让曹錕非常尷尬。
    这时王绍屏适时解了围:「曹老说的没错,这是第一个规则,至少算好开始,但是死的士兵呢?而且这是争权的规则,执政的规则呢?任何政府施政都得是有底线的,即使想要权力实现理想,也不能不择手段。」
    冯玉祥点点头,但补上一句:「你应该跟蒋志清讲。」
    王绍屏摇摇头:「不!跟谁说都没用,除非有人率先打破这个怪圈。我一直认为实业救国就是解药,经济起飞,老百姓受了教育,自然而然就不会逆来顺受,士兵来自老百姓,也就不会随着乱命随便起舞,大家都会思考,就会做出选择。管仲说:『仓廩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其实还要补上一句:『学识足而知民主。』」老头儿们大家都点点头。这时曾昭吉说:「台生,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应该组个党,来推动这样的理念!」长辈团这时议论纷纷,还没做出一致决定之前,王绍屏就先否定的说:「曾师父,现在国难当头,组党不是一个好时机,只会给敌人认为我们又分裂了。而且我认为不管有没有党,愿意努力去做,才是重点。」杨钧点点头:「台生说的有道理,组党得等国事平静了再说。」这时眾人对王绍屏的看法又有不同,深深觉得他越来越有高瞻远瞩的领袖风范,但对王绍屏来说,这只是他在民主台湾的生活经验罢了。
    时间不早了,大家收拾收拾就搭着车子,前往白宫参加就职典礼。当眾人在车上的时候,金融战役已经在纽约开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