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曹氏一族,也快近黄昏了。虽然曹錕一直挽留他们吃晚饭,但王绍屏和两师父考虑到曹斌病情刚好转还是得多休养,也就不打搅曹氏一族的家族聚会了。
    一行人回到住处,刚好赶上晚餐时间,一样是梅花餐。曾昭吉看了打趣笑道:「没想到台生学得那么快,把段祺瑞节省的功夫都学到家了!」
    王绍屏笑了笑,二咪愤愤不平地回话:「哪是我夫君学他,我夫君用餐一律是五菜一汤,这有个名头叫梅花餐。象徵梅花在雪地里坚忍不拔,时时提醒我们,国家正在危难之际,要像梅花一样为生存艰苦地奋战!我夫君还说,现在还很多人吃不饱,我们不是省钱,是省粮食,多节约一分,就多一个人有机会吃到饭。」
    杨钧笑着说:「想不到台生少年老成,比你曾师父风风火火的成熟多了。」「师兄!我哪里不成熟,我是个性急罢了。」曾昭吉连忙为自己辩护。
    王绍屏怕曾昭吉下不了台,赶紧说:「两位师父请上座,我们不讲究食不语,有什么话边吃边聊,我还有好多事情要请教两位师父呢。」
    五人一起入座,王绍屏举起酒杯:「今天感谢两位师父帮忙,让我结识了前总统和前总理,并且为我们将来改善国家未来的大业带来了莫大的助力,我先乾为敬。」说罢举起酒杯一口乾掉了杯中丛台酒,这可是参加巴拿马万国博览会荣获金质大奖章,曾飘香异域海外的北方名酒。王绍屏不好喝酒,但为了招待日益增多的来客,他还是让人准备了一些在地名酒。
    曾、杨两人随意的陪着喝了一杯,曾昭吉就急忙说:「接下来该打铁趁热,到北平去拜访吴佩孚,这样平津的招揽行程就差不多了,剩下就看这三位大佛有多少能量,能为我们带来多少人才。」
    王绍屏为两位师父夹了一些菜,然后说:「师父,恐怕得往后延一点点,明天开始我要和美方开始磋商购舰和一些商业合作的事情,大后天中央的人也会加入。因为美方总统刚好换届,我还在烦恼不知道华盛顿会派谁当大使来谈。据说新旧总统都会派特使,这是两个不同政党,不过两党对华政策差不多,都是门户开放政策,也一样不会承认满州国,唯一的差异就是要不要干涉日本侵华的行动,但两党对亚洲的认识都很模糊,对于此事并不积极,毕竟中国对美国来说还是太远了点,并不是政治利益关注的焦点,他们在乎的只是市场的商业利益。目前日本对美整体採购是超过我国,但美国人很看好我们庞大的消费市场,虽然购买力不怎么样,但禁不住人口多,让美国很有想像空间,尤其现在大萧条横行,如果我们能加大採购,突出我们的潜力,说不定能让对日强硬派抬头,这就是我的打算,不知道两位师父有甚么看法?」
    曾昭吉先发言:「在华列强以英国影响力最大,对日关係上也以英国最能压迫日本决策,美国实力不足,在中国连租界都交给英国人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在美国人身上下大功夫?」
    「曾师父,美国人不要租界和实力关係不大,而是英美体制不同的关係。」
    杨钧插嘴:「怎么说?」
    「英国是帝制,殖民地是以政府控制为主,所以各地都设总督,实力不足的地方至少是半官方的,譬如早期的东印度公司,可是负责人也会是皇室或贵族。而美国是共和制,权力在能操纵选举的财团身上,财团的利益不是控制而是贸易,控制需要很大的统治成本,而贸易则是找到自然成长的市场就好,为了暴利,最多只要扶持亲美政权即可,现在美国正在研究让菲律宾独立就是这个道理,除了重要战略位置,为了方便同是海权国家美国舰队补给外,美国是没兴趣佔领的,这和我们陆权国家喜欢开疆闢土不一样。简单来说,英国人喜欢建鸡舍把鸡蛋孵成鸡,鸡养肥了杀,连肉带骨的掠夺;而美国人比较偏爱和牧羊人打交道,连羊都不想养,只要低价垄断买羊毛的贸易就好。」
    杨钧问到:「所以说和两国打交道不同,两权相害取其轻,你选择风险小的美国?」
    「也不单单如此,还有两个原因,一是目前倾销中国最严重的不是英国,是日本,所以引进美国不是打击英国是打击日本;而要防止美国成为另一个倾销国,我们要利用他目前在中国的贸易弱势,积极採购他的工业机器解决美国经济疲软的部分问题,利用美国的长处发展我们的轻工业,打击日本对华日常用品的倾销,这样一来加大了与美贸易和关係,却建立和美国互补体系,就把美国人拉进对抗日本的阵营。第二,一战之后英国衰落的非常明显,现在欧洲局势紧张,日本也慢慢感受到英国在远东力有未逮,由于防俄,英国对日本只会有更多妥协;美国则不一样,国力蒸蒸日上,虽然目前遭遇萧条,但那是全球问题,不代表美国陷入困境,反而美国要解决经济困难,只能寻找新的市场,那就是亚洲!另外美国也非常想继承英国在亚洲的传统势力,虽然策略不同,但依然能获得亚洲,尤其是南洋的丰富资源。而这和日本有着本质上的衝突!日本很快就会发现中国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是说中国不重要,而是比起南洋,有日本急需的粮食、石油和橡胶,还有着不大抵抗的土着,等到英法在欧洲出现颓势,日本的野心就会勃发,英国天然盟友的美国人势必就会卷进来了,我现在只是在提早这个过程。」
    杨钧点点头:「我同意台生的看法。」曾昭吉欲言又止。杨钧就说:「没外人,你就直接说你的看法。」曾昭吉扭扭捏捏的说:「我是要说,菜快凉了,可以先吃饭吗?」眾人哈哈大笑!于是就先努力吃饭。
    饭后,大家来到新整理好的议事厅,自从这两师父捲进来之后,原来客厅和会客室就不大隐密了。所以,王绍屏让二咪整理了这个议事厅。
    曾昭吉慵懒的躺在沙发上:「台生啊!我看你这里这么宽敞,我和师兄就搬过来,方便我们议事。」王绍屏赶紧接口:「我也是这样想,公庶兄哪里虽然也不侷促,但住太多人也是影响他们家庭生活,我已经收拾好三间独立院子,如果师姑也愿意,在师伯十五号忌辰之前,可以暂住这里。」
    「好啊!师兄你怎么看?」曾昭吉立刻坐直了身子徵求杨钧的意见。
    杨钧打趣的说:「你这傢伙,一辈子没收过徒弟,第一次收徒,就想把徒弟诈乾?」曾昭吉连忙摇手:「师兄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这不想着台生这里太空,给他增点人气?顺便让他有问题能随时找个人商量。」
    杨钧点点头:「我没说你错,其实我没问题,杨庄就得看她的意思,待会我们回去拿行李,顺便问问她的意思。」曾昭吉连忙说:「我就这身行当,还有个小包袱,里面有小钱,师兄就顺道帮我拿来,我就不回去了。」
    杨钧笑骂:「你这懒鬼!」
    王绍屏见状,开口说道:「师父,现在天色还早,不然我现送你回去收拾,不然太晚,再回来安顿,就妨碍师父休息。」
    杨钧点点头:「也好,太晚,你师姑也睡的早,万一她同意,搬迁也不方便。」
    看到王绍屏也要去,曾昭吉只好也跟着走。王绍屏刻意多带辆卡车好装行李,于是林肯车带着两辆卡车浩浩荡荡前往杨公庶家。
    一到杨宅,杨公庶和杨庄就迎了出来,杨庄就说:「二哥,我们正想去台生哪找你们,要去躲躲,刚刚一群日本浪人来门口闹事,要不是巡补房刚好经过,结果可就不堪设想。」
    「又是日本人?」王绍屏没想到便衣队汉奸全掛了之后,日本人竟然自己披掛上阵,看来他们对尼龙配方还是不死心。但王绍屏改变主意了,不打算把错误配方给他们,现在杨家是自己人,日本人要什么给什么,那他王台生的威信在哪里?
    「师姑,你别怕!我家夫君会保护你们的。」二咪一向不放弃争取认同的机会,她可是二奶,虽然小咪不会歧视她,但她慢慢知道这个社会的观感,除了正室,偏房的地位都很低。
    小咪微微一笑,摆出大妇的大度:「志忆说的对,公庶一家子和师姑告诉我哪些要收拾的,我们搬到黄家花园去。日本人不敢到哪里闹事的。」
    于是在杨庄指导下,两咪指挥着廿名卫士,把杨公庶家搬得精光,一行人搭着原来的车子,驶往黄家花园住所。
    一下车,二咪找人再去整理一个独院,小咪先招呼卫士把东西搬到原来整理好的三间小院,王绍屏无奈的对曾昭吉说:「师父抱歉,你东西少,再等会儿,很快就整理好了。」
    曾昭吉本来就没觉得怎样,但看王绍屏这样子,童心大起:「怎么补偿你师父脆弱的心?明天带我去美国领事馆,怎样?」
    原本在路上大家讨论好了,曾游学英日的杨家兄妹陪王绍屏去谈判,小咪和曾昭吉去劝段祺瑞也搬过来,因为他毕竟住在日租界,有一定的危险。今早本来就以医疗名义劝过这位前总理,但他嫌搬两次家太麻烦,而且自恃有卫队保护,日本人不敢怎样。但小咪查了资料,发现日本人后来有打算毒杀段祺瑞,只是没成功。现在王绍屏好不容易把他收入囊中,毕竟段祺瑞和杨家走的近,加上又为杨公庶这件事出过头,万一有个闪失,那不是鸡飞蛋打?越想越担心,就想着连在英租界的曹錕家族也搞过来算了。由于现在天色晚了,小咪派出大量克隆犬和机器战士到前总理和前总统家外围严加保护。打算明早再让曾昭吉出马去游说,务必把两家大人物都搬进黄家花园住所。而这让曾昭吉本来想去美国领事馆看热闹的企图被打碎了。
    当然,曾昭吉不会不顾大局,招揽北洋剩馀价值,这还是他出的主意,只是藉着玩笑话抒发一下被落下的不满。没想到王绍屏一口答应说:「好!我们明天早点去说服总理和总统,反正十点才开会,还有时间,说好之后,搬家让小咪、二咪负责,我们就不用管了,直接去会场。」
    曾昭吉有点吓一跳,他不知道王绍屏其实是很想让曾昭吉跟着,因为他认为杨钧稳重而有大局观,但洞察人心、机变狡诈还是曾昭吉厉害点。虽然曾昭吉对国际局势不熟,但经过王绍屏解说之后也能理解一二,而王绍屏要的是对突发状况能够给出建议的智囊,对国际变化,不是还有他自己吗?
    曾昭吉得到意外惊喜之后,这个老顽童竟然蹦蹦跳跳跟着来带他的二咪休息去了,一边还开二咪玩笑:「你很贤慧啊!没几分鐘就整理好了,台生有福了啊!我孤家寡人一个,要不你给我当乾女儿,万一台生欺负你,我给你出头!」一直对未来地位感到徬徨的二咪一听,心里想着:夫君的师父给我当乾爹,这下外人可不能看不起我了吧?于是挽着曾昭吉的手臂,甜甜地喊声:「乾爹!」王绍屏立刻傻眼:这是怎么回事,亲上加亲吗?不过想到可以紧紧栓住曾昭吉,他就开始打起主意:「让小咪认谁当乾爹好?杨师父?段总理?曹总统?还是还没见过面的吴佩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