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女人!」她用力拍桌从椅子上腾起,原本拿在她手中的热红茶翻倒于桌上,一滴一滴顺着桌缘低落地板。
    霎时间,整间咖啡厅的视线都往我们这看去,尤其是经过我们的服务员及旁桌正在商谈生意的客人。
    他们的视线久久未离去,即使不约而同摆出好奇的样子却也不敢靠近散发出紧绷气氛的我们。
    「这件事除了你以外我并未告诉任何人,包含我的家人还有顾禹墨。」我说,在断句的地方深呼吸一口气,「想当然,任祈恆也不知道。」
    「所以我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这个祕密告诉任祈恆,还是就这样当作甚么都没发生过如你的愿和顾禹墨一起离开这里。」
    汤维媞睁大她那双好看的瞳眸,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我想我应该已经被她杀死了许多遍。
    「可是我还真想看看,当任祈恆听到我有他的孩子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话语到此,一股悲伤默默从心底涌现,梗塞住我的喉咙。
    「祈恆不会拋下我的……他不会拋下我们的孩子的……」汤维媞的双眼泛红,连同她那白皙透亮的肌肤一起。
    「你们的孩子吗?」我反诵汤维媞的话,「比起你腹中的那个和祈恆无血缘的孩子,他一定会更义无反顾地选择我们的孩子吧?」
    “啪沙─”
    冰凉的水喷溅在我的脸上,我不禁庆幸刚才汤维媞把她那杯热红茶给弄翻了。
    「闭嘴……」
    我单用手擦拭脸上的水,连找寻纸巾的力气都不想浪费,继续对汤维媞说:「就算你不与他离婚,一辈子把他绑在身边,寸步不离……他的心却永远只会在我和孩子上,你和你的孩子就只是他的义务罢了……」
    「我叫你闭嘴!」她把握在手中的水杯,重重地放回桌上,发出匡啷的声响。
    看着她举起手,即将朝我的脸挥下时,我没有闪躲也没有反击,就只是安静地坐在原位等待她的动作。
    登时一道人影介于我和她之间,从背影我就认出了那个人。
    不是咖啡店里的员工,也不是旁边看戏的客人,而是我们俩都认识的顾禹墨。
    「汤维媞,够了!」他替我抓住汤维媞的手,恶狠狠地喝斥她的行为。
    「你放开我!今天如果我没有赏她一巴掌就无法解我心头的气!」她发着疯大声喊道,整间咖啡厅里响彻她那歇斯底里的声音。
    「就算再怎么生气,动到胎气伤到孩子的话怎么办?」顾禹墨怒吼。
    「怎么?现在才开始扮演孩子父亲的脚色吗?别演了……你明明就是在袒护她。为甚么……为甚么你也要站在她那里呢?」汤维媞从愤怒转变为悲伤,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从她的眼角滚落,「为甚么就没有人站在我这里,替我可怜……我这些年来的努力……为甚么都要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而白费。」
    她跪坐在地板上,双手搀扶着顾禹墨的手,「明明我和你一样,都深爱着祈恆的……但为甚么他却从来不把我的爱当爱呢?」
    「维媞……」顾禹墨轻唤汤维媞的名字。
    这一声十分温柔。
    突然间汤维媞的五官纠结成一块,她一手放开顾禹墨,紧紧抱住她那即将临盆的腹部,「啊啊啊……」她痛苦地低鸣着。
    抓住顾禹墨的那隻手紧紧不放。
    「是肚子痛吗?很痛吗?」顾禹墨连忙靠近她担忧问。
    即便只是看着他的侧脸,我也可以看出他的忧心忡忡。
    我拿着包包从位置上站起,对着离我最近的服务员说:「麻烦请叫救护车。」
    服务员愣了楞后回答:「啊……是。」
    正要离开时,汤维媞微弱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我有说你可以走吗?」
    我撇头看向正和阵痛拔河的她,眼神接着和顾禹墨的交错。
    「我……不会让你和你的孩子好过的。」她咬着牙脸色惨白瞪视着我说,晶透的汗珠从她的额间冒出沾溼了她精心打扮的瀏海,「我会让你吃上官司,让你这辈子都背上婚外情这骯脏的标籤……不论走到哪都没有属于你的容身之处……」
    听着她这番折磨她自己的话语,我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说:「随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在乎。」
    「只要我的孩子,永远在我身边就好。」我摸着我的腹部说,双眼直盯一脸震惊的顾禹墨。
    「……孩子?」他瞠大眼问。
    「嗯,我和任祈恆的孩子。」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他。
    他哭丧着表情质问我:「……为甚么没有告诉我?」
    「我原本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去把孩子拿掉的,所以才会甚么都不说。」我说,「但现在我想法变了,我想和这个孩子生活,两个人一起。」
    「……甚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结束吧!」我云淡风轻地将这沉甸甸的话语从口中说出,「其实你一直在跟自己说谎,你真正心里放不下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现在正抱着的那个女人。」
    「那个你不想要正视,背叛你爱情的女人。」我表情坦然,无半分踌躇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就像我心里真正放不下的,也不是你,而是伤害我最深的男人。」
    语落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不理会顾禹墨的叫唤。
    狠下心告诉自己,这一次就算他追上来,从后面抱住我,我也绝对不会后悔。
    踏出咖啡厅后,回首的那瞬间,热腾腾的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眶夺出。
    因为这次,顾禹墨并没有追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