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月拿着手机,顶着红彤彤的双眼回到寝室。
    孔晓鹤终于抓到她了,连忙从床上伸出头问:“你刚才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其他两个室友也看她。
    “没什么……”邬月低着头,尽量用正常的声音简短地回答三个字,不希望他们发现自己哭了这件事。
    她不说,其他人也不好再问,毕竟她刚来的那一天就让人捉摸不透,看上去是个很多秘密的女生,但他们四个也只是为了艺考住在一起半年而已,只要不触及彼此的利益,对方做什么都跟自己没关系。
    邬月翻找出一件换洗睡衣,窸窸窣窣地换好后,刚打算走,就听手机话筒猝然传出邬尧的声音:“把毛巾用冷水沾湿,在烫伤的地方敷一会儿。”
    她不满地撅了噘嘴,小声对他说:“我不是很疼了……”其实还是疼的,但她不想因为这个耽误自己和哥哥说话的时间。
    但邬医生怎么可能会放她就这么走了?
    “烫伤之后要及时冷敷,起码二十分钟。”邬尧的语气很严肃,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如果是严重烫伤,出现皮损或水泡,不及时处理可能会引发局部……”
    “我知道了!”邬月不想听他身为医生的长篇大论,气急却依然保持小声地打断他,像一只愤怒的奶猫。
    无奈,她只能听话照做,在室友好奇的目光中,又在寝室待了二十多分钟才得以离开,再一次回到了那个楼梯间。
    邬尧一边写工作总结,一边分神去听她这边的声音,等她这里恢复寂静后,才停下笔问她:“好了?”
    “嗯。”邬月的声音还带着很浓鼻音。
    “那就好。”
    空气突然安静,她轻轻用脚尖踢了一下墙角,说:“哥哥,妈妈今晚给我打电话了。”
    “……嗯。”他的声音很平静。
    “她问我你和苏玥分手的事,问我知不知道原因,能不能劝劝。”邬月没再称呼她苏姐姐,说了几句后,突然像卡碟了一样,吞吞吐吐的叙述里还带着点怯生生的情绪:“她,还说……是不是你,你做了什么……”
    邬尧自然地往下接:“做了什么对不起苏玥的事,是吗?”
    她震惊地“嗯”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当着我的面也是这么说的。”他说到这儿,悠长地吐了一口气出来。
    邬月心里开始打鼓:“那,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气音,是用胸腔发出的无声的笑。
    “当然是否认啊,还能怎么回答。”邬尧转着手中的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下动作:“怎么,你是因为这个才哭的?”
    她打电话哭肯定不只是因为被烫伤,这可能只是一个导火索,真正让她情绪崩溃的,或许就是邬母的这通电话。
    邬月没回答这个问题,罕见地沉默了一阵后,突然反问他:“哥哥,你说……如果妈妈发现了我们的事,她会不会把我们强行分开,以后一辈子都见不到?”
    话筒两边都没了声音。
    她听了会儿哥哥绵长的呼吸声,思绪开始飘远。
    邬月小时候并不是父母带大的,她才出生没多久,邬父的创业生涯就迎来了忙碌时期,夫妻俩很重视这个小公司,没有丝毫犹豫就选择了事业,照顾小婴儿的担子就落在了月嫂、年迈的奶奶、和年仅八岁的邬尧身上。
    等她再长大一点,月嫂就离开了,只剩下奶奶和哥哥陪伴她。奶奶身体不好,于是除了洗衣做饭之外,剩下的工作都被邬尧包揽了,无论是给她换尿布、喂奶、哄睡,还是再大一点的教走路、讲故事,他都做的十分细致,丝毫不嫌麻烦。
    在这样的环境下,邬月从小就十分依赖哥哥,奶奶去世之后,她更是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哥哥了。
    而这份依赖早在她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偏执,邬尧只是带回来一个女朋友,她就能疯到给他下药,如果真的要她一辈子都见不到哥哥,那她觉得自己真的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哥哥就是她的全世界,是她心里唯一的火种。
    就在邬月的想法越来越极端时,邬尧开口了。
    “可能会,但我不会让她发现。”他的声音不大,却拥有让人无条件信服的魔力,好像无论多难办的事情,只要他说会解决,她就再也不会为这件事烦心。
    “别怕。”他轻轻说出这两个字。
    邬月的心脏好似被羽毛轻轻扫过,温柔地安抚她焦躁的情绪,痒痒的,却不会让她想笑,反而嘴巴一扁,又红了眼睛。
    她细细地哼了两声,带着委屈的哭腔叫他:“哥哥……你好久没对我这么好了……”
    邬尧心尖一塌,有些细密的疼。
    “这怪谁?”他依旧嘴上不饶人。
    小姑娘哽了一下,然后就是小声抽泣的声音。
    其实邬尧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对她态度多恶劣,可他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