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江与简氏的当家人,坐拥连城财富,参加慈善拍卖会一分钱不吐,不怕被人骂吗?”
    她笑着回头指质问他。
    “我为什么要怕?”
    简暮寒看着她,以微笑挑眉回应,又重新收紧了自己搭在她身后的手,一把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选择慈善与否,抑或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慈善,都是我的自由,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
    谢逢十闻言轻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地躲开了他的亲吻,却任由他抱着自己。
    “你倒是清醒,但这里大部分人看起来都已经做好了要放血的准备了。”
    正巧楼下正结束了一轮竞拍,某位贵妇正裹着自己皮草,袅袅娜娜走上拍卖台取拍品,她那故意装出来的为慈善事业添砖加瓦的欣喜,与左顾右盼中难掩的得意,简直矛盾得要令谢逢十发笑。
    电子屏上最终有些出乎意料的成交价,恰恰应正了她的这一点小人之心。
    果然是物以类聚呢。
    “人各有志罢了。”简暮寒跟着她的视线去看了一眼楼下的情况,神色如常,像是已经见怪不怪,“他们更享受一掷千金和被人褒奖的双重心理满足。”
    谢逢十点了点头,又笑着转回头摸了摸简暮寒的脸,问道:“那简公子呢,你更享受什么?”
    “我更享受,”简暮寒轻声呢喃着,凑近她,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她的,“眼前人,是心上人。”
    这时,拍卖师公布了下一件拍品——由傅氏集团的傅老太太捐赠的帝王绿翡翠豪镶大蛋面戒指,起拍价一百万。
    “傅氏集团”这四个字,瞬间熄灭了谢逢十刚刚生出的,想要和简暮寒调情的兴致。
    真够煞风景的。
    “sorry,我。。。”谢逢十愧疚地抱住了他的脖子,转而在他的脖颈处轻吻了一下以示安慰。
    简暮寒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失望,轻抚了抚她的背,又主动为她铺下了台阶:“这些拍品里,除了merchao的那顶皇冠,你还有什么喜欢的吗?”
    “怎么,简总改变主意也想放血了?”谢逢十从他肩上抬起头,笑着故意问他。
    “千金难买我乐意。”
    “哟,这话可真不像是你简暮寒会说的。”
    “近朱者赤罢了。”
    几句话下来,谢逢十刚才被宋文丽破坏的心情也恢复了不少。现在敌人在明她在暗,这样的地理优势,让她怎么能错过这场竞拍大戏呢?
    可看着看着,谢逢十就发现这件事情不对劲了。
    宋文丽似乎有点想把自己捐出去的东西再拍回来的意思,什么东西也不要,就专门为了慈善事业白投钱,哟哟,好善心的婆子哟。
    谢逢十看着她这么用心良苦,真是差点感动得哭了,只是这一次只涨个几万块的小零头,也太没诚意了。
    既然这老神婆这么想积功德,那自己受了她这么多年的恩惠,总是要帮她一把的。
    谢逢十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向简暮寒询问道:“你这vip包厢是不是可以匿名竞拍啊?”
    “的确可以。”简暮寒点了点头,似乎猜到了她想做些什么,却并没有阻止:“你想试试吗?”
    谢逢十有时候真是佩服简暮寒的城府,明明早就看破她的心思了,脸上竟然能维持得这样云淡风轻。
    “没错。”她坦荡笑笑,下巴朝那拍卖台扬了扬,“这个翡翠戒指看着挺不错的,想拍着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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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在英国的时候,谢逢十陪白惊山参与过几场拍卖会,只不过那时候她只有看猪跑的份,没真正自己拍过什么拍品,所以并不懂什么竞拍的门道。
    简暮寒帮她安排好了竞拍代表,就退到一旁自顾自喝起了茶,并没有再插手什么。
    不过也就他看完一个陈良新发来的文件的时间,谢逢十已经把她着手时的两百多万叫到了近七百万的价格。
    他刚才抽空看了一下傅老太捐的那枚翡翠戒指,成色尚可但体量不大,最多也就是值小七的价位,估算她大概也只想捐个四五百万撑场面。只是没想到来了个不懂门道的新手,只花了几分钟就叫破了她的预算,可这老太太也奇怪,居然还要打肿脸充胖子继续跟谢逢十竞价。
    简暮寒怕谢逢十玩脱手,就忍不住出言提醒了她一句:“逢十,你就不怕她把这东西放手给你?”
    “一开始怕,但就她现在这表现来看,应该是不舍得捐了。”谢逢十轻笑一声,接通了竞拍代表的电话,继续把价格加到了八百万。
    也是托她那死去的外公的福,谢逢十被迫知道宋文丽一直都有收藏翡翠的嗜好,原本以为她这次只是随便拿件小首饰捐了捐,来这名利场里捞点名,没想到,她居然把她心爱的丈夫送给她的订婚戒指拿出来捐了。
    “简暮寒你不知道,这戒指是傅宏当年和她求婚用的戒指,她宝贝的很。”
    谢逢十说着,忽然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对啊,她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宝贝来撑门面啊?”
    简暮寒被她这么一说,倒是也想起了一些什么,起身又给自己添了点茶,一面向谢逢十说了些自己知道的情况:“傅荣飞好du,这些年跟着我父亲美国欧洲两地跑输了不少钱,傅家已经远不如从前风光了。”
    傅荣飞纨绔败家谢逢十知道,不然傅宏也不会年复一年地想着找回被他抛弃多年的女儿女婿一家来接手他的傅氏,可傅荣飞沾du这件事,确实是她没有想到的。
    像宋文丽这种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把眼睛放在儿子身上的母亲,居然会放任自己的宝贝儿子在du场里沉沦吗?
    “你不必怀疑,傅荣飞和我父亲是交情很好的朋友,用通俗的话来解释就是,臭味相投。”
    简暮寒看着谢逢十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又搬出了他自己的父亲来证明。
    在不认识简暮寒之前,江与简氏的老少爷简东卫风流du神|的|名|号可谓是声名远播,江舟江与两地的人们,每天都在为这位先生今天在哪个游艇上密会了美女,明天又在拉斯维加斯赚回了多少个游艇钱而津津乐道。
    也是托简老少爷的福,让她这些平头老百姓们也接触到了一些豪奢人家的生活,亲近的好像是住在隔壁家的狗蛋一样。
    简暮寒谈起他父亲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厌恶也没有怀念,好像就在和谢逢十分享着小说中的某个不大重要的路人甲似的,甚至如果他不是称呼这个人为父亲,也根本听不出来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和血缘相关的牵绊。
    谢逢十能感觉出来他和他父亲之间的关系冷淡,却也不想主动问他不想说的事情,至少不应该是现在问。
    “行,这事儿我们先不谈。”谢逢十点了点头,又把话题拉回了正轨:“可我看过傅氏集团的财报,就傅荣飞每年的分红也够他du的了。”
    “傅荣飞部下负责的几个项目持续亏空,他的钱也只够填这些窟窿。”
    简暮寒摇头轻笑了笑,看着谢逢十把那枚翡翠戒指的价值叫到了888万,又继续道:“而且自从玉景明升任总裁后,就掌握了傅氏集团内部的财政大权,如今傅荣飞不过是个挂名董事长罢了,手上已经没什么实权了。”
    在谢逢十委托的竞拍代表向拍卖师表达了2号vip包厢的客人有意花888万买下傅老太太的这枚戒指的时候,全场都安静了下来,这个数字太吉利,买家的收官之意再明显不过,也是志在必得。
    大家都知道傅家老太太是翡翠的狂热爱好者,手上一定有不少价值连城的好宝贝,这次捐一枚小戒指也只是想重在参与,而且通过她刚才的举动也不难看出她支持慈善事业的诚意很大,所以估计在场的人都觉得,此刻宋文丽是时候成人之美了。
    谢逢十此刻坐在vip室里,一颗心也是紧张得狂跳,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够不够了解宋文丽,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舍得花个一千万买回她的面子,也算不准傅宏在她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少。
    花八百多万买下这枚戒指,对谢逢十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但她嫌恶心。
    因为打造这枚戒指用的玉料,是当年她外婆的父亲送给他女婿的见面礼。
    诡计多端的抠搜男的东西,她可真是一点都不想沾边。
    拍卖师通知888万第一次,没有人举牌。
    谢逢十皱了皱眉,她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三个,坐在整个会场最显眼位置的女人,忍不住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宋文丽仍旧像只大白鹅一样从容优雅地坐在位置上,涂着朱红色指甲油的手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竞拍牌,看得出,她仍是不想放手的。身边的小媳妇蒋雪燕神色看上去有些慌张,一直在婆婆耳边说着什么,还一直和另一边的女儿抛着眼神,傅珍珠倒看起来挺轻松的,接到母亲的示意后,只是慢悠悠挽住了奶奶的手。
    拍卖师通知888万第二次,仍旧没有人举牌。
    宋文丽松开了握竞拍牌的手,缓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旗袍领子。
    谢逢十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有些出汗了。
    拍卖师环顾了四周,神情微妙,身子一躬,拖长着自己的语调,抑扬顿挫地要宣布第三次。
    就在拍卖师举起成交锤的那一刻,宋文丽不顾身边人的阻拦,举起了她手里的竞拍牌。
    最终,众望所归,傅老太太热心慈善事业,慷慨解囊1000万,拍回了自己捐赠的拍品,赢得了全场名流的尊重,雷鸣掌声在整个会场里回荡了许久。
    “oh, jesus!”
    谢逢十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句,瞬间放松了下来,她低头舒畅地笑了一会儿,又拿起桌上没吃完的提拉米苏,继续享用了起来。
    紧张博弈后的胜利,实在是令人喜悦,她一边吃着美味的蛋糕,又开始回忆刚才自己的完美操作。
    倒带倒着倒着,却让谢逢十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边正微笑着看着自己进食的简某人,故意挑眉问道:“简暮寒,傅家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作者有话说:
    芭拉胡说:翡翠价格小七价是行话,就是小七位数的意思,大概就是在1000000到3999999元之间的价格。
    第56章 泰山崩于前
    谢逢十到底还是问起了这件事情。
    在今天以前, 她可能还不在乎简暮寒是否和别人订过婚,他不是她的谁,他的婚丧嫁娶当然也和她没关系。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是她的男朋友, 如果她还不在意, 那她才不正常。
    简暮寒听到她的问题,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意外。
    他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看着她沉默了几秒, 然后低头继续喝完了手里的茶。
    “这些故事,都是傅荣飞在说服我父亲联姻的时候说的。”
    简暮寒说得很平静, 好像又只是在和她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可恰恰是他这份事不关己的平静, 平静得让谢逢十有些难受。
    她亲眼看到他出现在了傅珍珠的订婚现场, 一个二十八岁的成年男性,还是一个掌握着世界上大多资源的成年男性,如果不是出于主观意愿,又有谁能逼迫他出现在那里?
    而简暮寒现在对于这件既定事实的态度,居然可以这么伪装得这么平淡, 他为什么要伪装, 他在害怕什么?
    谢逢十闻言不咸不淡地撂了他一眼,嗤笑一声, 也用他那种凉薄的语气揶揄他:“对哦,表妹夫,我都忘了你可是差点要成为傅家女婿的人啊。”
    “逢十。”简暮寒轻唤了她一声,又主动握住了她的手,“联姻之事并非出于我的个人意愿, 而且现在婚约已经解除, 所以我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向你解释清楚这一切。”
    “好啊, 我给你五分钟自由陈述。”
    谢逢十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也淡淡看着他,坐到了沙发的另一端,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情绪还算冷静客观,“但如果五分钟之后,你无法给我一个你出现在那个订婚现场的合理解释,那么今天拍卖会结束之后,我们就当从来都没认识过好了。”
    即使他当初的订婚对象是傅珍珠,但这也依然无法改变他差点耽误一个女孩一生这个事实,他应婚又悔婚,这就是他的罪。
    就凭这一点,就很值得谢逢十重新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
    简暮寒看着沙发那头正在抱臂审视他的姑娘,有预感这会是他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让他的鸟儿停留在他身边的机会。
    “好,那我先回答你的问题。”
    他郑重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正了正自己的领结,拿出了一种远比他当年参加毕业答辩时更严谨的态度,回答道:“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订婚现场,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如果我不选择一个重大的公开场合来拒绝这门婚事,让所有人都觉得我对傅小姐无意,以我父亲不死不休的性格,他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我完成这场婚姻的缔约仪式。而在我看来,订婚宴是最合适的场合。这是在你没回国之前,我的计划。
    “其二是,订婚前夜许兄告诉我,你要出席我的订婚宴,让我配合你演一场戏,我当应了。”
    谢逢十不得不佩服,简暮寒真是一个冷静又富有条理的辩手,只用了几句话就给自己和一个女孩订婚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还顺便把她也拉上了他的贼船。
    如果谢逢十没有抓住这个问题的根本,那她可能已经被他说服,甚至还要为他感到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