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上午都在屋子里没出去。午时,该吃午饭了,她见薛岩还没有端着食盒来,于是出了屋子打算自己去大厨房吃点东西。
    但刚出内院,就遇到了那个被大家救来的男人,脚步一顿,青梧蹙眉,
    这人,挡在路中间做什么?
    祁秉承站在这内院门口,说准确点,是堵在这门口,已经很久了。
    他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因为这几个月来一直食不裹腹、心力交瘁,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还很虚弱。所以他此时觑着苏青梧,正在思考,如何才能将这个女人一同带走。
    他现在既然到了黑山寨,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了如何下山,那么他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得赶紧走才行。那个男人是朝廷派来剿匪的,而他与土匪多少有些关联,所以在这里多待一刻都是危险。且黑山土匪被灭,也不知府里现下如何。还有,断了这么一项稳定财力,还需得好生向三殿下解释。
    不过走归走,但走的时候,他得将苏青梧带走。他无法忍受他的女人在这里,继续被那个男人肆意享用。
    至于之后的事情,回去再说。
    盘算至此,祁秉承二话不说,大步上前就要一个手刀下去。虽然身体虚弱,但带走一个女人的力气他还是有的。
    但就在这一刹那,祁秉承突然觉察到,在这看似平静的小院儿四周,竟然有暗卫的存在!
    刚刚那一瞬间,他甚至警觉到后背一凉,有杀气袭来!
    可以想见,若是自己一伸手,不仅不能带走这个女人,最有可能他命陨当场。
    莫说他现在身体虚弱,就算身强体壮,他也知道自己不是暗卫的对手,那些都是经过专门训练出来的杀人工具。
    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有暗卫。也对,帝都那些人个个都怕死惜命。
    念头千回百转,但其实也就一刹那的事,祁秉承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
    不过因为没来得及收回脚步,他一头撞了过去。
    在青梧看来,眼前这个登徒子大步朝着自己走来,然后,竟然不要脸的撞了过来。
    “你做什么?!”青梧一脸警惕的躲开,温软的声音里也带了一些情绪,“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告诉我夫君!”
    死死的盯着他。
    夫君夫君,又是夫君!祁秉承面露阴沉,他转过身恶狠狠的看向苏青梧,似要将她看穿。
    良久,他沉着脸,冷笑出声,“什么夫君?半路来的夫君?”
    刚刚那群人也都是些蠢货,他几句话就套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那个狗男人一直在这里做什么,而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来的。他现在都知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青梧没想到这人在收到自己的威胁后不但没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她现在突然发现,这个人不仅言行举止孟浪,且,似乎对自己还有着很大的敌意。
    就很莫名其妙啊。
    青梧瞪着一双杏眼,“我跟你又不认识,你怎么这样啊。你不准说我夫君,你走开!”
    虽然青梧说着你走开,但见他站在原地不动,于是干脆自己绕道走了。
    可还走没几步,她就听到后面声音传来,很小声,但青梧听得清清楚楚。
    “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啧,真该拖去浸猪笼!”
    青梧全然将这句话听在耳朵里。越想越生气,她转过身,粉拳紧握,“你神经病啊,你才不守妇道,你,”青梧气急了,任谁听到别人说自己不守妇道要浸猪笼都会生气。
    她急得眼眶微红。
    也因为着急,所以说话有点语无伦次,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的就说了出来,
    “我才没有不守妇道,我最守妇道!我就只有我夫君!之前有个未婚夫,但是那个人都死了,已经入土为安了。我跟那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跟我夫君有关系!”
    青梧说完才反应过来,跟这个神经病说这么多做什么?!
    于是又瞪了他一眼,青梧气呼呼的走了。
    晚上等夫君回来一定要让夫君将这个人赶走呜呜呜。
    祁秉承在原地,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半天。沉默,但一双桃花眼里,却是十足的震惊,卷着惊涛骇浪。
    死了?
    他死了?
    胡说八道,他明明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
    可为什么苏青梧会说他已经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刚刚苏青梧那副样子,不像是胡说八道。她从小到大,只要一说谎,就特别明显。
    所以?
    祁秉承产生了怀疑,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下,阳光照耀下,有影子。
    这才反应过来,这些人能够看到自己,那肯定不是他本身的问题。
    而苏青梧所说的死,定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一想,祁秉承知道,自己需得尽快下山才是。
    青梧气得午饭都没怎么吃。
    这都是什么人啊,怎么才见过一两面,甚至都谈不上认识,就说自己不守妇道?
    生气!
    青梧兀自在大厨房里坐了很久。久到饭菜都冷了。她这才放下筷子,起身,整备回屋。
    可她出了厨房还没走几步,脚边突然飞过来一个石子儿,吓了她一大跳。
    她朝四周看了看,没发现有人。明明像是有人扔过来的一样。
    青梧垂眸,看向地上的石子儿,也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这石子儿上面,竟然绑着一快布。
    带血的布。
    青梧顿时身子颤了颤。
    自从那天在山下驿站看到她前未婚夫的通房妾室满脸的血之后,青梧对鲜血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而现在,一团带血的布料就这么飞到她面前,青梧心里颤个不停。
    而后又瞬间瞪大了眼睛,因为她认出来了,这布料,是自己上午才送给翠花儿的蜀绣!
    “翠花儿……薛岩!薛岩——”青梧转身就往院外跑。
    外院屋子里,薛岩还在为小少爷的事情黯然神伤呢,听到外面小夫人在唤他,于是整理好情绪小跑着出来。
    “怎么了,小夫人您叫小的有什么事吗?”
    “去找翠花,快!”青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哪个在恶作剧,但为了保险起见,她必须要去找到翠花,确保她的安全才行。
    因为她刚刚看见鲜血,心里有点恐慌,所以她叫上了薛岩一起。而且万一翠花真的有什么事儿,薛岩也好好帮忙照应一二。
    黑山寨后面,秀秀躲在那里,她看到青梧从黑山寨出来,虽然没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但那急冲冲的脚步,可想而知,
    “果然是个狐狸精!”秀秀此时满脸嫉妒,脸上的神色也有了些许的变化,“勾了薛大人还不够,还要勾陈公子!当真是,”
    “秀秀!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翠花从旁边窜到秀秀身边,脸上有点愤怒,“你刚刚在干什么?!朝青梧扔石子儿?!你想砸死她吗?”
    翠花很生气,青梧给她的布不见了,她原路返回来找,却不想看到秀秀在这里鬼鬼祟祟的,而且,平日里老好人怕事儿的秀秀,竟然拿着石子儿扔青梧!
    秀秀没想到自己刚刚做的事情被翠花逮个正着。稍微紧张了一下,但她刚刚并不是在朝青梧扔石子儿,且觉得并没有什么,于是就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试探?试探啥子?你真的是没得事情住。”
    “啥子没得事情住?这就是事情。白芷说那布上写了些缠缠绵绵的情诗,情诗你知道吗,还约她到后面的桃花林,还署名了是那陈公子的,你看那青梧!就这么急着去了,这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是啥子是?”翠花简直想一巴掌呼在秀秀身上,“青梧才不是那样的人!”
    “就是!你看,那条路就是去桃花林的路!”
    “那条是大路!很多都是那么走的,我家也是在那边,而且你眼瞎吗?青梧身边跟着那个薛岩的,去勾啥子?”
    秀秀哑口无言。
    桃花林深处,白芷早早的就在这里准备了。
    她之前已经告诉了小红,要将待会儿到翠花家转悠的青梧骗过来。
    秀秀那个蠢货,不会真以为她只是去试探吧?情诗?血丝还差不多。
    白芷面前堆着一堆干茅草,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包粉末,然后将粉末全部撒在茅草上。
    这粉末,跟之前的那个有很大的区别。那个是致幻,这个可是发情。等那两人来了之后她就点燃这个,哼,她就不信那个青梧这次也这么好运的躲过去!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白芷将一切收拾好,就抄了个小路来到黑山寨。她从小在这里长大,自然知道怎么走又快又避人耳目。她准备去将秀秀说的那个男人骗到桃花林。
    不过,还没到黑山寨,白芷就看到有人从黑山寨出去了。
    身形挺拔,与薛大人一样,却不是薛大人。
    白芷只是听秀秀说起过那个男人,并没有见过他长什么样,但此时她有种直觉,出来的这个就是秀秀说的那个男人。
    隔的有些远,白芷没怎么看到他的长相。
    不过这会儿从背影来看,宽肩窄腰,背脊挺拔,确实很有魅力,难怪秀秀那个女人鬼迷心窍。
    白芷跟了上去,打算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哄骗这个人。其实也不需要哄骗,照秀秀那样说的,这个男人肯定在觊觎青梧。到时候她只要照实说,她相信这个男人一定会同意,毕竟谁会拒绝这样的好事儿?
    这样想着,白芷越发得意,甚至已经预见到了之后那个青梧被大家嘲笑,被薛郎厌恶的场景。
    正想着呢,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了脚步。
    白芷也跟着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四周,四处无人,视线狭窄,很好,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于是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
    她已经想好了说辞,保准这人拒绝不了。
    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前面那人突然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一瞬间,白芷双眼紧瞪,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哆哆嗦嗦的完全说不上话来。
    是他!
    之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山来做交易的同党!
    是土匪的同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