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菱得知傅星玫第二天要去时疏家补课时并未多说什么,反倒是傅卫忍不住多叮嘱了几句,让她一个女孩子家注意安全,毕竟老师是男性,真出了事体力悬殊摆在眼前后悔都来不及。
    知道傅星玫与时疏关系的阮菱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没出声,而因为瞒着父亲真实情况而有些心神不宁的傅星玫只是一边扒着碗里的饭菜一边带着愧疚感地应着。
    傅星玫其实知道,假如跟父亲坦白,结果也许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糟糕,可她仍旧害怕,生活的环境让她自小便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压抑成了她自我保护的唯一颜色,也因此,在每个可能左右一段关系的决定做出之前,她都会下意识去选择自己承受,渐渐地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第二天是时疏开车来接的她,毕竟地处郊区,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心让傅星玫一个人冒着走丢的危险去找他的。
    车停在楼下时,时疏忽然察觉到一抹视线,抬头望向那扇窗,便看到阮菱正透过昏花的玻璃看着他,见他回望过去,她微微笑着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离开了窗边,不一会,楼梯间便出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等很久了?”她一边说着一边钻进车里,刚将帆布包放在后座,巨大的拉扯力将她拉至他身前。
    “不久,刚到,”话音刚落,他的唇便覆了上来,“昨天晚上就想这么做了。”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吻侵略到呼吸急促,感受着他的舌袭占于她的唇齿间,勾卷,拉扯,暧昧而缠绵。
    下意识伸手推了推他却被他反扣住双手抵在窗上,副驾驶这边是正对着楼房的,她其实很害怕这一幕会被楼上正在厨房内洗刷碗筷的阮菱看到,即使阮菱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可她仍旧对此胆怯而小心翼翼。
    就像偷吃了糖果的小孩子,哪怕知道装满糖果的罐子其实是可以探入手去拿的,可实施的一瞬间,不安丝毫不减。
    “不用担心,窗户都贴了防窥膜,从外面是看不见车内的,”他的喘息声回荡在她耳边,性感而色情,让傅星玫忽地被回忆扯至与他做爱时的场景中,高潮时候的他比现在更加诱人,喘息里混着她的名字,夹着对她的欲望,连着精液一起送入她的体内,隔着避孕套,灼到让她心慌。每次被干到最后精疲力竭时她甚至会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能够对自己的身材管理到几近严苛的程度,严苛的到无论是身形还是体力完全不似即将叁十岁的男人。
    察觉到她略微走了神,他稍稍用力吮了一下她的下唇:“接吻也走神?”
    “唔........没.....唔.......”话语被吞没在越发急促的吻之间,她被吻得连连后退,几近窒息才被他恋恋不舍轻啄着停下。
    “很久没吻你了,”他将额头抵在她的额上,闭着眼睛轻呵,“在帝都的这段时间,想你想得要发疯。”
    “这不是回来了嘛.....”安抚性地环住他,傅星玫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开口:“而且我们每天也都有在视频呀。”
    其实傅星玫偶尔也会因两人亲密似恋人的互动而觉得恍惚,一段感情是需要两个人共同撑起的,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绝不仅仅只是时疏单方面的原因,那么剩下的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原因,就是她也早已将他当作另一半来看待,一年之约原来在时间的流逝中早已随着她的底线渐渐变得透明,而她只差这一步便可以真正毫无顾虑地牵到他的手。
    再等等,她对自己说,一年之约仍旧作数,她需要真正做到从身至心,毫无保留地给他,不然对谁都是不公平的。
    车驶入别墅区,开入旁边的车库,时疏下车,一只手牵起她,另一只手拎起她的包,进了直通别墅内部的电梯,看着好奇环顾电梯的傅星玫,时疏笑了:“你在找什么?”
    “这里....有没有摄像头呀?”她狡黠地眨眨眼。
    “有,”顿了顿,他又接到:“但是我也可以让它毫无用处。”
    牵着羞红了脸的小姑娘,时疏好心情地走出电梯,穿过装修轻简的门廊,来到了大门前。
    输入密码的时候小姑娘十分自觉地别过头不去看他手指指向的数字,下一秒,被牵住的那只手的大拇指指尖触及到了冰凉的物什,激到她略显惊讶地转回头,神色复杂地看向他:“时疏......你想做什么?”
    她别过头不看密码就已经代表了她完全没有任何侵占领地的意思,可这家伙竟然直接将她的指纹录到了门锁上,让她这个举动略显得多此一举了。
    “做什么?很明显啊星星,”时疏笑了,放下她的手,按下门把的一瞬间他又开了口:“对了,为了方便你记住,门锁的密码我改成了你的生日。”
    “时疏!”
    “嗯,我在,”似乎完全没有听出身后小姑娘含着怒气冲冲的嗓音,时疏松开她的手,将拖鞋放在她脚下,而后自己也俯身换好拖鞋进了屋。
    “等等!”慌乱蹬掉鞋子穿上柔软的棉拖,傅星玫进屋前还不忘将脱下的靴子放进旁边的鞋柜里,眼见时疏拐进了转角处,她急忙跑了过去:“时疏,我有话跟你说。”
    “其他任何问题我都可以听你的,只是,如果是就门锁密码的问题而言,这个答案不会有丝毫改变,”时疏将她的包放到沙发上而后坐下,面前大理石茶几上,玻璃水壶正“咕嘟咕嘟”烧着水,上升的蒸汽氤氲了壶壁,随即消散在了空气里。
    “为什么?”她走上前:“我们还没有真正在一起,时疏,你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在帝都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但是只有一个念头被我翻来覆去嚼碎咽下,”时疏站起身走向她,身后的落地窗外映入了冬日的暖阳,她就这么看向他,看他将自己连同影子一起裹住,吞噬,空气中飘来那句微不可察的话语:“我承担不了任何有可能失去你的风险,所以哪怕是在你从小到大生活的城市,我也想要让你多一份选择,多一个可以庇护的场所。”
    她知道时疏这份患得患失的心情是从哪里来的,那次被尾随留下的阴影足以让时疏有理由将她牢牢绑在身边,他说的对,他承担不了失去她的风险,因为任何一次风险都有可能是致命的,他不敢放手。
    叹了口气,她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唇角,妥协一般道:“我知道了,”被告知密码也好,事无巨细的关心与患得患失也好,傅星玫都明白这是时疏足够在乎她的表现,而她选择坦然接受就好。
    知道再耽搁下去傅星玫做好的学习计划会被打乱,时疏克制着想要将她抱上床狠狠蹂躏的想法,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先自己到处转一转,上次来得匆忙,你也没能了解这里的布局,我去泡些茶,等下一起去书房,你学习我工作,好不好?”
    “好,”乖巧应下后,看着时疏进了厨房,傅星玫转身,好奇地沿着这条走廊向前走。
    越探索,心中曾对时疏品味的猜想便越发固定,走廊两边是墙壁内嵌的玻璃展台,里面放着时疏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收藏品,昏黄的暖光下,那些收藏品折射出盈盈的光泽,纵使对收藏丝毫不了解的傅星玫也能看得出,里面的收藏品绝对价格不菲。
    一边走一边看,终于,她在走廊尽头站定,被面前一幅巨大的挂画吸引了注意力,她记得这是莫奈最着名的作品《日出·印象》,只是面前这幅画的笔触与色调与真迹几乎完全相同,让她竟一时辨不出是真迹还是赝品,就她所知,莫奈的真迹大多被博物馆珍藏了起来,能拿到手实属不易。
    “在看什么?”时疏端着茶盘走了过来,看到这副画后愣了愣,神色微变,似是怀念,却又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这幅画......”
    “这幅画是我母亲画的,”在她惊愕的神色中,他缓缓开口,“我母亲曾是小有名气的艺术家,临摹的画完全可以以真乱假,当然,这并非是用来坑蒙拐骗的,她曾说过,如果这么做,在丧失了道德之余,也玷污了艺术,这是对艺术的大不敬。”
    “那阿姨现在.......”傅星玫看着他的神色,抿了抿唇,心中的猜想渐渐成形,直到他开口,彻底落地:
    “她已经去世了,自杀。”
    冰凉的小手扯住了他的衬衣,他低头,对上了傅星玫担忧的眸子,她一直以为他是她的指明灯,只是她并不知道,她的存在,对他而言才是一种救赎。
    “没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我跟我姐也走出来了,只是她自杀的时间以及原因完全不对,也有很多疑点,所以......”
    “这是谋杀?”小姑娘瞪大了眸子,一脸严肃与一本正经的模样堪比他上课提问她数学题,而她恰好答不出来的状态有过之而无不及,看得他忍不住失笑,缓了缓,他开口:“对,证据已经拿到了,到了合适的时间我自然会用,这件事如果你想知道,等一下你做完卷子我再跟你讲。”
    “可是......这是你的家事吧?”傅星玫小心翼翼开口,“告诉我真的好吗......”
    头顶悠悠传来一声叹息,下一秒时疏开了口:“说你聪明的时候是真的聪明,说你小脑袋不记事情的时候也是真的不记,”在她略显控诉的目光里,时疏看向她:“星星,昨天在车上我跟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让我.....更依赖你一点?之类的?”
    额头被轻轻点了点,她吃痛,捂住了额头,接着听他道:“依赖只是其中一个点,星星,你我之间或许需要界限感,这是情侣之间最基础的相处模式,我很赞同,只是,界限感过了度就成了隔阂,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变成这样,而你昨天也答应过我的,会努力尝试,所以现在,只有你想不想听,而不是你有没有资格听,你已经参与到了我的生活里,同样我也是,能让我们更了解彼此的,不就是接触彼此隐藏在表面下的那些私密的事情吗?”
    看着面前的少女沉默不语,时疏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慢慢来,这件事急不得,走吧,上楼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