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玉再次来寻我时,我已经在萧府里住了快一个月。
    他寻到我时,我正趴在院子里。
    腿又失灵了。  这宅子里的阴气太重。
    他来了之后说话很不中听,“阿嫂,我听说你自己吃以前自己的醋,跟大哥闹分居。”
    我抓起一把石头扔他,“不会说话可以选择闭嘴。”
    他不自在地看向大门处,把我扶起来,张开结界替我温养经脉。
    我知道,他在外面。
    自从我那日当着他的面折断他的树枝,作势要戳破自己脖子上的动脉后,他就只好一步步看着我下山,一路行到萧府。
    我躺在地上,感受体内的热流涌动,看着湛蓝的天空,面无表情道:“让他滚吧,再变成惊鸿,也只会为祸世间。”
    清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事没事,南海仙人的佛珠他还没还回去呢,如今是太平盛世,一串寒冰佛珠足够挡避红尘,镇压他体内那点子魔性了。”
    “倒是你,嫂夫人…..”他叹口气,“你若不想回九华山,不如跟我回岛上去吧,人间眼看着就要经秋入冬,你如今的身体,撑不住的。”
    “那我会死吗?”我偏过头看他,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啊?”他紧张地开口,“不会不会,但是你会特别难受,也起不来身,但是但是你绝对不会死的……救命,阿嫂你知道他在外头听得见吧……人间也是你家,你可别刺激他了我求求你。”
    我就是随口问问,他们神仙也能受刺激的么,我还以为白木的道心坚定,冷硬得很。
    清玉劝我无果,医治完后便叹着气离开了,走时还帮我带走了那个门神。
    我缩在萧府闭门不出,时不时帮那些牌位扫扫灰,窝在摇椅上看书,倒也清静自在。
    此后清玉每隔几天便会来看我一次,可是仙极岛据此地甚远……我有些奇怪,忍不住询问他,他神秘地眨眨眼,告诉我这是个不可多说的秘密。
    终于有一天我离了家门,才发现他和他的好大哥竟在临街最热闹的地段开了家“兄弟医馆”。排队的人拥堵在街尾,还有不少带着幂离互相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姑娘。
    “哟!嫂夫人你来啦!”我不知道清玉是如何看到我的,他猛地一嚷,周围拥堵的人群投来好奇的目光,我只觉得满脑子都是黑线。
    姑娘们全都看向我,互相窃窃私语。
    我远离人群,找了个墙角斜着往堂里望去,垂岸处一个人影被低矮的屏风遮挡,只露出宽大的袖袍和一只修竹般的手,正在给对面的病人问脉。
    眼看着清玉迎将出来,越凑越近,我望着他兴奋莫名的脸,只好道:“你怎么在名字这么土的医馆里混着?”
    他表情凝滞瞬间伫在原地:“阿嫂这名字是我起的……”
    望向我们的人越来越多,我横下心来:“那也土。”
    一旁不少人急了,纷纷开始称赞小兄弟和他大哥真是妙手回春,若是有幸结交定蓬荜生辉云云,姑娘们更是恨不得冲上前来替他们打抱不平。
    我识趣地退出了人群拥堵的地方,将空间留给他们。
    真稀奇,印象里他不怎么喜欢凡人,不过,他好歹也是个神仙,也许是我仍不够了解他吧。
    他们神仙总归不会害人。
    我也是人,我不知道如今他算不算害了我。
    晚上清玉又登门,言说替他大哥来向我赔罪,甚至还带了酒来。我不知道他赔的是哪门子罪,他便道大哥当着你的面和那么多女子拉拉扯扯的,定是有大罪……我有些好笑,问他的医者父母心去哪了,他说他大哥算不上好医者,惯是个假公济私的……言辞凿凿一脸正义。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有些想喝酒,曾经的萧元也是喜酒的,我醒来后却滴酒不沾,真奇怪啊,若不是神仙结的缘不可能绑错命魂,我都要怀疑我的内里换了芯子。
    我和清玉蹲在房顶上一口一口喝酒,聊着人间的事。清玉说这次下凡他的医术突飞猛进,还收了一票既善良又想学医术的小精怪当小弟,随后他又支支吾吾地问我的意见,要不要就此在凡间讨个媳妇。
    我没弄明白这前因后果,不过还是别扭地端出兄嫂的架子,告诉他一切随缘不可强求。
    他又不知道从哪掏出个小本本来给我念了一众姑娘的名字和特点,都是他瞧着还不错的。
    我听得头昏脑胀,只想找个理由离开这里。
    一阵夜风拂过,好端端的清玉突然靠过来道:“阿,阿嫂,你醉了。”
    我笑了,“你不是清玉。”
    他没说话,我随手拈起片叶子诈他,“看,你叶子掉了。”
    他的演技真的很烂。
    又静默了一阵,他忽然道:“我知你,不想见我,我……”
    后面的我没听清,一瞧自己猜对了,起身就想下房去。
    脚下一滑,他连忙揽住我的腰在空中打了个滚,轻飘飘落下去。
    “谢谢你啊,惊鸿。”我礼貌地笑着和他道谢,推开他向前走去。
    虽然脑力不济,但还能找到房门。
    刚想关上门,发现他竟厚脸皮地一路尾随进来了。
    “你想做什么?”我面上有些冷。
    他默了默,道,“你为何叫我惊鸿?”
    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喊过他真正的名字,萧元也没喊过,也许在我心里,他只是惊鸿,那个冷眼看着凡人的人。
    我转过身,用湿帕子擦了擦脸,头也不回地对他道:“出去的时候别忘帮我关上门。”
    他突然快步走过来,也坐在我的榻上。
    “娘子,我今天来,是想做一件事情。”
    我眼神涣散地看了他一眼,飘忽道:“若是为我做的,那我只想让你离开这里。”
    他将我推在榻上,不由分说地吻了我,我麻木地瘫在那里,任由他吻。
    他抬眸,眼尾发红,眼神却亮得骇人。
    他幽幽道:“娘子,你的记忆不可能回来,但我可以燃烧半片神魂为代价,为你重造一个梦。”
    “这一次,你在梦里,能不能爱我。”
    他流出泪来,溅落在我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