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所有人的气氛都变得高涨起来,纷纷挤到前面去,看的若晨有点儿想笑,完全没有料到姐姐以一己之力调动起了所有人的情绪,他的关注点全部都不在名单上面,而是在若冉身上。
    仿佛是回到了以前,若晨在这一刻明白了一件事,即便姐姐如今已经成亲,他们之间的情谊也永远都不会变,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若晨也挤了上去,护在姐姐身边,“阿姊,不用这么着急的,名字也不会跑,你等他们看完好不好?”
    若冉哪里愿意?使劲的往里头挤,终于挤到了前头。
    “中了,中了,是状元,是状元!”若冉发自内心的喜悦同样也感染了若晨,他虽然面上宠辱不惊,可心里还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阿姊方才都已经夸下海口了,若不是榜首,岂不是太丢人了?
    这时候四喜和暗三也看到了名单,立刻跑过来恭喜俩人,“恭喜小公子,恭喜王妃,小公子拔得头筹是状元!”
    此语一出,所有人都纷纷的看了过来,若冉也瞧得清清楚楚,榜首的位置上,苏若晨三个字,所有人都看的清楚分明。
    四喜的声音颇为洪亮,这边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被所有人熟知,若晨的身份原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回到酒楼之后,所有人都认出了若晨来,顺带着也把若冉给认了出来。
    酒楼里的学子们纷纷恭喜若晨,春闱前三的文章是会贴出来给大家展示的,一开始有人瞧见若晨,还觉得他这状元之才是名不副实的,再见到那文章之后,所有质疑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可这天底下总是有不缺说酸话的,见攻击若晨不成,便扯到了若冉的身上。
    说若晨命好,不仅仅有一个当元帅的亲爹,还有一个当王妃的义姐。
    说自己的时候,若晨从不会去理会什么,可一旦有人说起若冉来,他所有的沉稳都消失不见,连当做没听见都不成,走到说话的男子面前,冷声问道,“你方才再说什么?”
    那男子俨然没想到若晨不仅听到他说话,还跑到他面前来质问,这会儿那么多人瞧着,他只觉得有些尴尬,却依旧梗着脖子回应,“我说的难道有错?你不就是命好,有一个当王妃的姐姐,不过要说命好,还是你义姐命好。”
    有的人在紧张的时候,说话总是会不过脑子。
    这句话一出,酒楼里热闹的气氛戛然而止,那男子也明白自己是闯祸了,京城里谁不知道若冉的出身,可谁敢说出来?何况还是当着若晨的面。
    可看热闹的从来都不嫌事大,自己虽然不敢说,却总是期待别人说出来的。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朝着这里看过来,想看看若晨会如何应对,可状元之才的苏小公子,却没有要和他理论的意思,直接把人从椅子上提溜起来,一拳打过去,“要是不会说话,我今儿个就教你怎么样好好说话。”
    若晨突如其来的出手把看热闹的人都吓了一跳,四喜和暗三倒是没有紧张,而是好好的守在一旁,秦王府出来的都是一个想法的,只要吃亏的不是自己人,那就不用管那么多。
    时下的书生们虽然都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可也不能跟曾经出海捕鱼在海中险象求生的若晨相比。
    见他不说话,若晨也没有要见好就收的意思,干脆利落的又补了一拳,形成了左右对称,“我们姐弟二人的命好不好,也用不着你来废话。”
    那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挨了两拳,此时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狠狠道,“我说的难道没有错吗?你如今才多大?就能够当状元了?谁人不知你的身份,如今这状元之才,怕是掺杂了不少的水分,朝廷如此做事,难道不怕让天下学子们寒心吗?”
    他见下不来台,索性就像把水给搅混了,想让所有人都觉得,是这一次的科举不公平,不公正。科举舞弊原本就是最让人忌讳的事情,可是科举考试有多么的严苛,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会说出这种话的人,这是在侮辱谁?
    是侮辱朝廷,还是侮辱他们学识不好?
    学子们纷纷看向说话的男子,仿佛想问他在说什么梦话。
    若晨却只是冷冷一笑,“我问你学会说话没有,你瞎扯什么?似你这种人,大抵就是旁人说的无赖吧,自己榜上无名便说考试不公,是否你文章做的不好,还要怪夫子水平太低?”
    “不知你可有什么证据,说这次的科举不公?”若晨干脆利落的把人给扔了回去,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看,“你若是有什么证据,大可以去写诉状状告我,若是没有证据,便闭上嘴,这一次春闱每一位学子取得的成绩,都是值得尊重的。”
    若晨说这话的时候,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半点没有把人放在眼里,那男人跳脚了半晌,指着若晨你了半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你……”
    “看来你还是没有学会怎么好好说话。”若晨的声音里还有一丝无奈,倒是若冉让四喜把若晨喊回来。
    让他不要这般锋芒毕露。
    未及弱冠的状元之才,比起被人艳羡,被人嫉妒反倒是常态,可让若冉没有想到的是,酒楼里所有的学子都在为若晨说话,他们对于有才学的人,原本就是极其佩服的,酒楼里住着的学子们,都是从大齐各地进京赶考的,于若晨也不过是粗粗一照面,可他们相信科举考试是公平公正的。
    何况能写出这般精彩文章的若晨,如何会科举舞弊?
    若晨取得状元,他们从来都是心服口服的。
    那男人落了个没脸,只能灰溜溜的跑了。
    酒楼里不仅有全国各地的举子,还有若晨的同窗,有和他关系不错的,过来恭喜他。
    见到若冉便明白那是若晨一直在说的阿姊,几位同窗好友也纷纷厚脸皮的喊着阿姊。
    喊得若晨脸都黑了,“不许乱喊,这是我阿姊。”
    若冉微笑着应下,让四喜拿出见面礼送与他们,都是学子们用的上的笔墨纸砚,他们一个个受宠若惊,像是没有想到。
    “我在家时,时常听小晨提起你们,小晨自幼也没有什么朋友,可是难得同我说他的同窗。”
    所以若冉才会备下这些。
    同窗好友们一个个勾肩搭背的搭着若晨,有几个还学着若冉喊他小晨,“哎呀,小晨原来在家中时常会提起我们啊。”
    若晨按住额头,不想理会,“不想要就还给我。”
    “小晨,这你可就不对了,这可是阿姊送与我们的。”
    若晨脸色黑如锅底,气呼呼的,“说了不要乱喊,这是我阿姊!”
    同窗们大多都比若晨年长,平时看他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没想到在姐姐面前居然是这般的,一个个为了逗弄他,非要喊若冉阿姊。喊到最后若晨也没了脾气。
    “喊吧喊吧,反正也只是我一个人的阿姊。”若晨狠狠的咬了一块糕点,“你们这些没有阿姊疼爱的人,本来就不懂。”
    众人听见这么孩子气的话,哈哈大笑起来,气氛非常的融洽。
    这些都是同他关系好的,一个学堂里,自然也有和若晨关系不好。时常和他过不去的,如今听说了若晨那个大名鼎鼎的阿姊也在场,非要过来瞧一瞧。
    即便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若冉面前说什么,只能暗暗的内涵若晨。
    若晨怎么都没想到,愚蠢的人,总能够想方设法的蠢到一块儿去的,他瞧着明显不是善茬的人问道,“你也是来瞻仰状元的吗?”
    那人明显没想到若晨会这么不要脸,咬着牙瞪他,“苏若晨,你要不要脸?”
    “我说的都是事实,这和要不要脸有什么关系?”若晨疑惑的问道,“你若不是来瞻仰状元的?难不成来恭喜我的?没想到过了一年,梁含你终于长大了。”
    “苏若晨,你不要胡说八道,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梁含被若晨气的口不择言,要是他这会儿大大方方的说一句恭喜,若晨还会高看他一眼。
    谁曾想这人就是过来找茬的,若晨也不太清楚他到底为何要时不时出现在自己面前蹦跶。
    若是他这次比自己的成绩好也就罢了,可明明比不上自己,还非要来挑衅,这不是上赶着送是什么?
    “我的确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念了几个月的书,中了状元罢了。”若晨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反正所有人都知道,我在成为元帅公子之前,是个渔民,下海捕鱼,去集市卖鱼,什么事情都做过,要不是西南没有山,指不定我还要去上山砍柴。”
    “你说我有什么了不起的?”若晨冷淡的反问道,他的声音冷静非常,态度不卑不亢的,像是想不明白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多喜欢出来找别人麻烦的人,专注自己不好吗?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若是不服气,不满意,改变现状就好,何必过来丢人现眼?
    “你若是不服我,便想办法在学业上下功夫,堂堂正正的赢过我,总比说这些废话来的强些。”
    梁含平日出来挑衅,若晨从不理会,可今儿个却不想放过。
    “苏若晨,你若不是有一个好的出身,怎么可能有今天这样的日子?谁不知道你能参加秋闱是因为陛下开恩,可为什么开恩,我们都知道,你自己想必也是清楚的。”梁含那高高在上的态度,听得若冉直皱眉头。??
    问一旁的四喜这人是什么身份。
    “是吏部尚书梁家的小少爷,家里也是老牌世家,和咱们小公子一向没有什么交集,不过他一向自诩自己士族的身份,看不上咱们小公子。”四喜简单的解释了一番,若冉心中便有了数。
    看不上若晨是一回事,只怕更深的原因,是因为这梁含看不上自己,所以才会有接二连三的挑衅行为,即便若晨原本出身尊贵,如今恢复了身份,他们也一样是瞧不上,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优越感,也许骨子里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王妃,可要我们出面?”四喜轻声问道。
    若冉却摇了摇头,拒绝了四喜的提议,“无妨,小晨不是会让人欺负的性子,况且这些话,对于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们俩从来都没有去否认过自己的过去和出身,若晨更是会告诉同窗还有们如何捕鱼,如何卖鱼,如何在海上看风向。
    曾经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是若晨非常珍贵的回忆,无论是艰苦困难,无论喜悦与否,这一切的一切都构成了若晨的人生。
    他从不否认这些。
    “莫非你终于明白了?你若不是祖上积德,只怕是进不了国子监。”若晨冷声的回应他,“我能够参加秋闱,虽然是陛下特许的,可考试成绩那是实打实的,六部尚书亲自监考,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谁能放水?难不成你想说六部尚书都老糊涂了?我把他们全部都收买了?”
    若晨此语一出,梁含当然不可能会去回应什么,毕竟他祖父就是吏部尚书,他还说不出六部尚书都被收买的这种蠢话来,这话太过侮辱自己,虽然若晨优秀有学识,可并不妨碍自己因为他的出身而看不上他。
    若晨原本就活的比谁都透彻,这点程度的打击,其实是不足以让若晨放在心上的,要是放在平时,若晨是懒得搭理的。
    可是今天这日子,若晨却不想这么做,倒不是因为今儿个春闱放榜,只因为今日若冉还在,若晨一直都想告诉若冉,自己其实已经长大了,已经不需要她的保护,可阿姊却总觉得他还没有长大,会被欺负。
    这锋芒毕露的一面,虽不愿让阿姊瞧见,可他也不后悔。
    “苏若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听不懂吗?”若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只觉得士族子弟当真是有必要好好的普及一番,这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让好好的学一学怎么说话,怎么他听懂别人说话。
    “你不就是靠你义姐吗?若非有她,陛下怎么会给你开这个先例?”梁含万分不屑的开口。
    其实这件事是苏穆亲自求到御前才求来的,虽然是破例,却也像若晨说的那样,成绩都是实实在在的,苍玄帝并没有任何徇私。
    要真有徇私,也是顾念苏穆爱子心切,原本所有人都晓得是因为苏穆心疼儿子,可传着传着到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和若冉有关。
    说是秦王殿下为了秦王妃造势,才会让若晨去参加科举。
    若晨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些话,只是觉得传出这种了流言的,未免也太没有脑子了,春闱还未放榜之前,他阿姊就已经是秦王妃了,就算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秦王为阿姊做的,远远比他能做的要多得多。
    那满身的军功,那能够载入史册的赫赫荣耀,说不要就不要了,只是为了换一道赐婚圣旨而已。
    阿姊哪里需要他来造势?秦王哪里需要旁人做什么,能做的,不能做的他自己就先做完了。
    “你嫉妒?”若晨冲着他挑衅的一笑,“你是嫉妒我是元帅之子,还是嫉妒我有一个当王妃的姐姐?”
    “胡说八道,我嫉妒你做什么?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几次三番的提到我阿姊,除了嫉妒,我已经想不出别的理由了。”若晨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不过这也怪不得你,毕竟你们这种没有阿姊疼爱的人,会说些酸话,会嫉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一模一样的一句话,面对不同的人,说出来的效果也不一样,在场的学子们有理由相信,他们的苏状元,其实只是为了秀姐姐罢了。
    如同昔日秦王殿下想要秀秦王妃一样。
    “也不用扯什么有的没的,本来我也不指望你们可以明白。”若晨高傲的仰起头,半点没把挑衅的人放在眼里,“你要嫉妒我的地方可多了,我出身好,家世好,父母亲,更是父母唯一的孩子,万千宠爱在一身也不为过,你说你为什么嫉妒我?”
    梁含被若晨挤兑的不行,万万没有想到,若晨居然能够这么不要脸,“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我就说一说跟我有关系的吧。”若晨状若为难的开口,“我未及弱冠之龄,就在春闱拔得头筹,这可都是我自己的真才实学,和家世一点关系都没有。”
    “毕竟要是家世好就能学识好,只怕梁同学,早就中状元了。”若晨有些可惜的开口。
    梁含听到这话,更是气的咬牙切齿,可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论学识,比不过,论家世,也比不过。
    更何况他无论如何都打击不到若晨,梁含这才知道起初在学院的时候若晨不和他理论,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不屑。
    今儿个和他说这么多,只是因为被烦得不行而已。
    第118章 .我们是夫妻啦夫妻之间,不能太生分的……
    梁含死死的瞪着若晨,像是没有想到若晨会骤然发难,他愣了许久,也终于想明白,自己原本可以占据上风,压根不是他有多少能耐,而是若晨根本就懒得搭理他,如今若晨耐着性子要和他理论一番,梁含自然不是若晨的对手。
    他能说的话,翻来覆去也就只有那么几句。
    听得若晨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他随意的掏了掏耳朵,悲天悯人般的看向梁含,“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