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若冉是想用过午膳就回去的,可沈沛的目的还没有达成,万万不愿就这么回去,单手支撑着脸颊往嘴里倒酒,“呵,本王不信。”
    这些年弹劾他的奏本,都能垒成一堵墙了。
    “这……也许是因为大人们先前不知,如今了解王爷了也不一定。”若冉说着好话,可沈沛半点也不介意自己是不是被文官们理解,他这会儿只想试一试英雄救美。
    让文官们叨叨几句,这已经是秦王殿下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没一会儿功夫,沈沛喝完了酒,若冉的手边倒是还有一壶,沈沛懒得动,就把酒杯推了过去,若冉笑着替他倒酒,“您少喝些。”
    话虽如此,可倒酒的动作倒是半点儿也没有减缓。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
    将近年关,西北的一些将领们都回来了,几个人欢聚一堂,自然也没落下京城里的热闹,听得最多的就是沈沛和若冉的流言。
    他们这些个武将,听到这些流言,非但没觉得沈沛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纷纷觉得秦王殿下当真是够爷们,娶妻嘛,当然要娶自己喜欢的。
    云静竹也混在里头喝了几坛子酒,和这些武将们说南燕的事儿,结果说到精彩处,发现就没了刚想出门去喊店小二,结果一出厢房就瞧见临窗而坐的沈沛和若冉,云静竹也不太清楚秦王殿下为何不找个厢房。
    非要坐在众目睽睽之下,可云将军很快就释然了,只当秦王殿下喜欢市井烟火气息。
    全然不知沈沛只是为了显眼些,能有些不长眼的上前来叨叨,然后准备了许久的秦王殿下,就能实现英雄救美的美好愿望。
    沈沛把目标悉数都放在文官身上,半点也没有往武官身上去想,以至于云静竹带着一帮人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沈沛只是微微的掀了掀眼皮子,“你们都回来了?”
    武将们一个个冲着沈沛行礼,又极其热情的和若冉打招呼,若冉还有些不太习惯,下意识的看向沈沛,秦王殿下果酒喝的有些上头,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错失了一个良机。
    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你们吓到她了。”
    沈沛此语一出,不仅仅是武将们,就连若冉都有些尴尬,她不是被吓到,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应才是。
    武将们大大咧咧惯了,这会儿更是和沈沛一样喝酒上了头,听见沈沛的语气也没有特别恼怒,便笃定上峰没有生气。
    三三两两的说起别的话。
    “王爷,末将听闻您要成亲了?婚期定在三月三?恭喜您啊。”
    “没错,我们前几日刚到,听他们说您和云将军去了南燕,您更是一举夺下了南燕,当真是让吾等佩服。”
    “这几日关于您二位的事儿,传的人尽皆知,吾等倒是不知王爷竟然这般的长情。”
    武将们的话一串接着一串,有恭维的,有祝福的,有恭喜的。
    沈沛听着听着,那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情绪倒也是丰富起来了,是谁说武将们都是大老粗的?
    这夸起人来,不比文官说的话让人舒坦?
    沈沛浅浅勾唇,心情愉悦不少,“好说。”
    他拿眼睛瞅着这些个武将们,眼里似有鼓励之意,就差没明说让他们几个在夸夸。
    可武将们到底不如文官人精,真情实意夸完之后,还没夸得沈沛高兴,就开始讨论起沈沛的婚期来。
    虽说三月三不过几个月的光景,可他们是戍边将士,哪能在京城里待那么久?一个个纷纷觉得可惜。
    “无妨,本王会差人把喜酒送去北漠的。”北漠的将士们陪同沈沛一道出生入死,在他痛不欲生的时候,都是他们陪着自己,说是救赎也不为过。
    沈沛原本就不会吝啬一杯酒水。
    可这些武将们却一个个觉得不够,吵着闹着要请柬,沈沛倒是半点儿也不恼笑着应允下来,“好说,明日本王就差人把请柬送去你们府上。”
    沈沛原本不过是随口一提,可被他们这么一闹,倒真是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他还没有想过这喜帖的事儿要怎么办。
    其实沈沛要成亲,无论大事小事,都有人去操持,他只需要人到场就好,可偏偏他非常的期待和若冉成亲,无论是大事小事,都想要亲自过问一番,只是从前不管事儿的人,许多事情都想不到。
    这会儿想到了喜帖,这午膳就怎么都吃不下了,拉着若冉就要回去,也懒得同武将们多叙旧,只是临走时候留下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喜帖,本王会亲自送过来的。”
    原本武将们还不知道沈沛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听到沈沛说亲自送,只当上峰重视他们,一个个高兴的不行,直到他们收到了沈沛亲自送的喜帖,才明白过来,秦王殿下,哪里是看重他们,分明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秀恩爱的机会。
    请柬上的字迹极其相似,放在一块儿看,根本就看不出来区别。
    沈沛更是一脸得意的将请柬亲自送到他们每个人的手中,还不忘交代一句,“这是本王和阿冉亲自写的,一起写的。”
    于是……
    京城里但凡有资格收到秦王殿下喜帖的朝臣们都明白了一件事儿,喜帖不喜帖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秦王殿下是想让他们知道,未来秦王妃的字迹同他是一模一样的。
    至于为什么会一模一样,便是不明说也足够让人想入非非了。
    沈沛可不管他们这些个收到喜帖的是什么心情,至少他写的还是很开心的。
    那日同武将们分开之后,沈沛就让四喜去礼部取来了空白的喜帖,纸是上好的洒金笺,墨是价值连城的徽墨,在不大的书房里,沈沛如同从前一般,握着若冉的手,郑重其事的写下誓词:一堂缔约,良缘永结,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家宜室……
    落款处,写下了他二人的名字,沈沛和若冉。
    沈沛越看越觉得,他们俩的名字写在一起的时候是非常般配的,仿佛这两个名字,生来就是要写在一处的。
    只要瞧见,就能让人原本不善的心情变得喜悦起来。
    越看越觉得这字写的是如此赏心悦目。
    想到这儿,沈沛便开始求夸赞,“本王教的好不好?”
    若冉的字迹和沈沛一模一样,是沈沛一笔一划教出来的,她浅笑着点头,“王爷教的自然是极好的,日后悦悦开蒙了,王爷也能教女儿写字呢。”
    可沈沛听到这话却有些不太情愿,似乎是不大想教,和若冉商量着日后等悦悦开蒙给她找个厉害的夫子,或者让若晨去教。
    “王爷不愿教悦悦吗?”
    “有一些。”沈沛倒是半点儿也不遮掩,他本就不是什么特别有耐心的人,开蒙的事儿还是让夫子去做比较好,况且……
    “本王只想教你写字。”
    看着若冉一点一点的写下她和自己的名字,看着一模一样的字迹出现在他的面前,沈沛只觉得这个人,从里到外,所有的,都是他的。
    至于女儿……
    “本王便是再喜欢悦悦,也越不过你去。”沈沛从身后抱住若冉,把人圈在怀里,说着也许会让若冉不喜的话,“我不大喜欢孩子,只因她是你生的我才这般爱她。”
    既任性而又真诚的语气。
    他不是不爱,只是不会越过若冉,却又担心若冉觉得他不喜欢悦悦,便又开口解释,“本王倒是可以教她作画,瞧着那天赋,似乎比她娘亲好些。”
    若冉的画技,便是沈沛手把手的教,也不过是初学者的水平,如今还能糊弄糊弄悦悦,等再过几年,可能连女儿也糊弄不过去。
    若冉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在意的,她本就不擅长,何必要欺骗孩子。
    “王爷今日怎么忽然想起要陪我一道上街?还胭脂水粉铺,绫罗绸缎庄一个不落下?您是有意为之?”
    沈沛见若冉猜出来了,倒也没继续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这不是本王也想学着普通人家的丈夫和妻子的相处之道?本王也没成过亲,不知道成亲要做点什么,只不过是想让你知道,旁人的丈夫能做到的事儿,我也可以。”
    便是不会,也可以学。
    “王爷不必如此的,不必为了我勉强您自己……”
    若冉话说到一半就收了音,想起了沈沛在铺子里一掷千金的模样,挑选起来比自己还兴致勃勃的,这勉强可能不大恰当?
    “本王不勉强。”沈沛虽然不太能理解,却也觉得把妻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儿,“旁人有的,你也要有。”
    “本王不愿委屈了你。”沈沛轻轻的握着若冉的手,写下另外一份喜帖,他像是完全不知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对他而言,就像是在说最稀疏平常的话语,“有我在,谁都不能给你受委屈,包括我自己。”
    “所以……日后若有什么人不长眼的要往秦王府塞人,你记得好好的处理了,本王不喜旁的女子,成亲之后也只会有你一个妻子,就如同我昔日说的一样,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沈沛依旧漫不经心的握着若冉的手写字。
    可若冉却因为太过惊愕愣神许久,直到墨渍滴落在纸张上,晕染了一大片。
    沈沛觉得有些可惜,“阿冉,这可是洒金笺。”
    “我赔您银子可好?”若冉愣愣的开口,沈沛听到这话瞬间脸都黑了。
    他看起来像是缺银子的吗?
    “不用……”赔偿什么银子,赔偿别的就好,沈沛瞧出若冉的心不在焉,低下头在她唇上轻啄,唤回了她的理智,“谈银子多俗气,这般赔偿就好。”
    若冉轻轻的眨了眨眼,只觉得眼前泛起了朦胧的雾气,若冉被吻的茫然一片,明明都已经听到了沈沛粗重的喘息声,以为他要做些什么,偏偏沈沛还没有忘记自己的最初想法,硬是拉着若冉一起写喜帖。
    若是真的好好写喜帖也就罢了,偏偏手还不老实,一个劲的乱撩拨,惹得若冉意乱情迷,难受不已,手抖的更是厉害,“王爷……”
    “阿冉,虽然我们有银子,也不是让你这么浪费的。”沈沛一脸的谴责,却借此为由压着若冉胡作非为。
    喜帖废了一张又一张,四喜少不得得去宫里头再领,惹得礼部官员还以为秦王殿下的人缘好极了,十分的诧异。
    殊不知这些喜帖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107章 .度日如年【三合一】又是一年除夕夜,……
    那命运多舛的喜帖,在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之后,到底还是写完了,上至帝后,下至文武百官,但凡是叫得上名号的,都收到了秦王殿下亲手写下的喜帖。
    一众大臣拿到喜帖之后面面相觑,着实有些受宠若惊,原本不过是一件小事,可秦王府的侍从送喜帖过来的时候,还特意交代了一句,这喜帖是秦王殿下和未来的秦王妃亲自写的。
    文官们拿到之后,少不得要夸赞一番,所有的赞美词儿统统都找出来,把这喜帖夸得天花乱坠,天上有地下无的。
    侍从满意了,又去了下一家。
    有一就有二,有了先例之后文官们就如法炮制,夸赞的话一串一串的,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没有收到喜帖的就开始焦躁不安起来,秦王府送喜帖,是按照路程来的,当然是住的离皇城近的率先收到,住的远些的晚些收到。
    这先收到的夸了一番,这后收到的可不得绞尽脑汁才能想起其他的夸赞词?
    京城的文官们也许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到,好好的都快要过年了,居然会因为一封喜帖,这般绞尽脑汁的想祝福词,同时也对那些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同僚们,有了些埋怨。
    笼统不过是几句祝福词儿,非要说的洋洋洒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考科举,前头的都说完了,后头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难道是为了讨好秦王殿下就一点也不顾及同僚的情谊了吗?
    说好的,文人傲骨呢?
    不是还一起弹劾秦王殿下的吗?
    真是……一个个溜须拍马的时候风向转的比谁都要快!
    文官们腹诽归腹诽,当喜帖送到自己府上的时候,恨不得把考科举的架势都给拿出来,至少不能被同僚给比下去,也不知道在暗自较劲什么。
    秦王殿下是稀罕这几句祝福词吗?他分明只是想告诉所有人,这喜帖是怎么来的。
    沈沛完全不知道,他的喜帖居然在文官中掀气了那么大的反应,洒金笺废了一摞,秦王殿下收拾收拾便拉着若冉继续练字,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能浪费。
    若冉却瞧着沈沛就想跑,只觉得书房和书桌这样的地方,她是永远也不想来了,气喘吁吁的顾左右而言他,“王爷想要什么样的荷包?”
    “本王想教你写字。”沈沛轻轻的扣了扣桌面,觉得荷包这种东西不急在一时,“或者,画画也成。”
    若冉一想到画画就头疼,笑着拒绝了,她是一点儿也不想去自取其辱,偏又舍不得沈沛情绪黯然。见他不太高兴只能无奈的抓着画笔,苦大仇深的开始画画,“王爷您今日不需要去宫里吗?”
    “本王想陪着你。”沈沛回答的理所当然,握着她的手在纸上开始画画,若冉画着画着就开始打起了瞌睡来,最后在沈沛调色的时候趴在桌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