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暗二一起去,两个人互相之间有个照应,悦悦我来照顾。”若冉飞快的想好了解决的办法。
    于是一刻钟之后,暗二和若晨两个人坐在了牛车上面,相顾无言。
    但因为有一起同生共死的经历,倒也不至于相看两厌,“若晨小公子,路途遥远需要租车,我是能够理解的,只是为什么要租牛车?”
    马车不行吗?
    “马车装不了多少东西,而且镇上有医馆,也会有库存的药材,我们去买药材,一来一回刚好。”若晨面无表情的开口,把时间计算的刚刚好,“最要紧的是,马车贵。”
    暗二:“……”
    这个解释真的是没有任何办法反驳。
    送走了若晨和暗二之后,若冉也没有闲着,去了铺子里,这才知道原来情况比她以为的要严重的多,因为今日西南军凯旋,许多百姓都去了海边,那浪潮打过来的时候许多人都还在岸边,根本来不及躲闪。
    其中就包括了隔壁婶子的丈夫,她这会儿着急的抱着孩子不知所措,想拖个人帮她照顾照顾孩子,她去找丈夫,却根本找不到人。
    因为大家伙儿都很忙,都要去找人。
    这时候瞧见若冉就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在得知若冉没有事之后,便央求若冉帮她照顾孩子。
    若冉一口答应下来,“婶子,你自己小心些。”
    那大婶点了点头,摸了摸儿子的头,就朝海边跑过去。大婶的孩子如今已经六七岁了,却是个异常乖巧的小男孩,从前悦悦不会说话的时候,他也从不嫌弃悦悦,会耐心的陪着她一起玩。
    如今小男孩忧心不已,却是悦悦主动的牵起了他的手,给了他一颗珠子。
    若冉便在铺子里收拾东西,视线也不敢离开这两个孩子太久,就怕这两个孩子万一又跑了出去。
    沈沛原本跑过来帮忙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般严重,南山镇这边还不算严重,再远一些的海岸就没有那么幸运。
    这滔天巨浪打过来的时候,他们根本跑都跑不了,一些人的房屋直接就被冲毁了,好在并没有持续多久。
    这巨浪来得快去得也快,之后就算有狂风暴雨,也没有先前那么厉害,只不过海水倒灌进来冲垮了房屋,造成了许多的麻烦,沈沛让人去了另一个村落,自己则是带着人留在这个村落帮助这些百姓们。
    沈沛指挥着将士们帮忙救助被压在房屋底下的百姓们,见这里没有什么事情就要走,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呼救声。
    “还有什么人被埋在下面吗?”沈沛忽然问道。
    可周围的百姓们都是含糊其辞,谁都没有说话,沈沛皱起眉头厉声质问,“到底还有什么人被埋在下面?”
    “这……这位军爷,那个女人不大吉利。”周围终于有人愿意说话了,只是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让沈沛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叫女人不大吉利?
    “你不是女人吗?”沈沛冷冷的质问,也不等人回话,便让将士们挖开那些废墟四处找一找。
    周围的百姓们分明知道底下埋的人是谁,也清楚她在什么地方,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说话。
    眼看那呼救声越来越微弱,沈沛也不知道她到底被埋在下面多久,也没有耐心再这么漫无目的的找下去,开始以权压人,“本王问你们最后一次,底下的人到底埋在什么地方,你们若是再不说话,小心本王送你们去见官。”
    周围的百姓听到沈沛的话,一个个骇的面如土色,纷纷跪在地上。
    沈沛烦不胜烦,“听不懂人话吗?说,人到底埋在什么地方?”
    在沈沛的威逼利诱之下,他们总算是指了一个地方,沈沛得了答案便让人朝那个方向去挖,至于那些百姓们,便让他们三三两两的散了。
    免得又叨叨几句不吉利,平白给人添堵。
    在沈沛到来之前,埋在下面的女人心里都已经绝望了,她不过是出了一趟门,怎么都没有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情,联想到自己素来的名声,便知晓自己这次凶多吉少。
    可她想到自己的丈夫,还是鼓起勇气呼救了。
    即便是会被人唾骂,被人轻视,被人看不起。
    她也没有退缩,当头顶上传来动静的时候,女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当她被人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泣不成声,忙不迭的跪下磕头,“谢谢军爷,谢谢这位军爷。”
    沈沛让人把她扶起来,随意的点了点头,见到她的腿上有一大滩血迹,瞧着也是行动不便的样子,便开口问了一句,“这是你家?”
    女人摇了摇头,“这不是民妇的家,民妇是过来这里送豆腐的。”
    谁曾想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嘉
    “那你家在哪儿?我找人送你过去。”沈沛原本也不想这般麻烦,可想起方才那些百姓们欲言又止的模样,也知晓这女人恐怕人缘不怎么好,这才开了口。
    “多谢这位军爷,只是民妇已经无碍……可以自行回去的。”女人的神情也有些躲闪,拒绝了旁人的搀扶,“民妇有些不吉利……军爷还是离民妇远些,莫要沾染了晦气。”
    沈沛疑惑不已,晦气?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靠你这两条,站都站不稳的腿?”
    女人咬着唇不说话。
    沈沛最烦这种磨磨唧唧的人,不论男女,有什么话藏着掖着不肯说,至今没被他打死的,笼统也只有若冉一个。
    “也不是为了你,刚好我们也要去下一个村落,就捎上你一程,你也好给我们指路。”
    在沈沛说一不二的强势下,那女人最终妥协了,而后据她交代,自己是邻村的,家里经营豆腐坊过来送豆腐,没想到却被埋在了下面。
    在女人的带领下,沈沛总算是找到了地方,那男主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在挑选豆子,看见自己婆娘被一群官兵送了回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连忙站起身来把人护在身后,“你们有什么事情冲我来,不要对我媳妇做什么。”
    而后就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着女人,着急的问她,“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受伤了?是被他们打的吗?你不要怕,我肯定不让他们欺负你。”
    一众官兵疑惑不已的看着男人,这都什么事儿?
    那女人更是脸红如霞扯了扯男人的衣服,有点儿不好意思,“你别胡说八道,是,是那边出了事,这些个军爷救了我。”
    男人一听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着急的神色立马松快下来,也没去问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把女人抱到一旁的椅子上安顿好,热情的招呼沈沛他们坐下,手边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招待他们,便说要请他们尝尝油炸小豆腐。
    沈沛当然没有吃东西的心思,可男人非常的热情,把一碗油炸豆腐塞到沈沛的手里,“这位军爷,您尝尝,我这做豆腐的手艺啊,十里八乡的可是一绝啊。”
    男人见沈沛没有动,还有些奇怪。
    女人扯了扯男人的衣袖,轻声道,“当家的,还是算了吧。”
    那男人看了看沈沛又看了看女人,所有热情好客的话也都说不出口了,神情显得有点儿哀伤,“要,要是军爷介意的话,也……也不必勉强。”
    沈沛疑惑的看了一眼男人,联想起先前女人说的不吉利和晦气,很容易就猜测出他们夫妻二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找了一张椅子坐下,顺便也招呼了其余的将士们坐下。
    看着那油炸小豆腐有点儿疑惑,“这东西,怎么吃的?”
    那男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变得和缓起来,“倒上酱油,还有辣子蘸着吃。”
    秦王殿下大概是头一次看到这东西,虽然有些纠结,却也还是吃了下去,他一边吃一边和这男人打听起附近的村落来。
    男人这才知道自己的妻子到底遭遇了什么事儿,他们这里离海边还是有一些距离的,所以并没有什么波及,倒是前头还有一个村落,离海边很近,也许会有伤亡。
    沈沛点了点头,慢吞吞的吃着那油炸小豆腐,别说味道还真是不错。
    男人非常的热情好客,看到沈沛也是平易近人不拿架子的,渐渐的话就多了起来,待知晓那些村民们不愿意救他妻子的时候,心中更是气愤不已,“这不是欺负人吗?”
    说到这里,倒是也把沈沛的好奇心钩了出来,“你夫妻二人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这……其实是民妇的错,民妇出身不好,连累了当家的。”女人神色哀伤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她丈夫做豆腐的手艺一绝,十里八乡都是很有名的,为人也和善,人缘极好,可就是因为娶了她,导致他们家都没有什么朋友过来,就算是过来买豆腐的。
    也是买了就急匆匆的走。
    平日里她都是不出门的,买卖豆腐之类的,她也是不经手的,免得旁人嫌弃晦气。
    若非今日实在是忙不过来,那户人家见实在没办成,才让她去送豆腐的,平日里那些人看到是她,连豆腐也是不会要的,谁曾想还碰上了这样的事情。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都说了,都是那些人迷信。”男人最不愿意听见的便是妻子提起自己的出身,在他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可却架不住世人愚昧。
    “出身代表不了什么的。”沈沛淡漠的回了一句,若冉的身份也不高,只是情情爱爱这东西,本就是不讲道理的,所以沈沛也没觉得这对夫妻有什么不对的。
    他们夫妻二人听到沈沛的这些话,对视了一眼,明白沈沛是误会了,“军爷误会了……民妇,民妇是……”
    “不想说不必勉强。”沈沛头也没抬的开口,没多大兴趣去挖人伤疤,继续吃着自己碗里的小豆腐,觉得还能再吃一些。
    可男人看着沈沛心里却有了另一层计较,这位军爷看上去是个明事理的……如果说……
    他看着沈沛,鼓起勇气开了口,“这位军爷,我家娘子并非出身不好,只是有些不吉利……她是棺材子……”
    男人此语一出,周围的人惊讶了一大片,一个个看了过来,倒是沈沛,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倒是没有想到这女人还有这样的身份。
    也未曾想过男人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瞥见周围人的反应和女人脸上黯淡的神色,沈沛大约是明白过来了,他勾了勾唇,呵斥身边的士兵们,“又不是妖魔鬼怪,大惊小怪的做什么?她和普通人又没有什么区别。”
    一众挨骂的官兵们:“……”
    他们其实也不是大惊小怪,只是有点儿好奇,这不是从来没见过吗?
    沈沛曾经也只是在书上见过所谓的棺材子,民间倒的确有不吉利的说法,可这的确只是迷信。
    “她生的于常人无疑,一不伤天害理,二不坑蒙拐骗,堂堂正正的做人?有什么好不吉利的?”沈沛这话是说给身后的那些官兵们听的,同样也是说给那女人听的。
    那女人听到沈沛说的话,悄然的别开脸去,掩面小声的哭泣了起来。
    那男人感激的看了沈沛一眼,话匣子更是打开收不住了,“这位军爷果然是个明事理的,我与娘子自幼相识,从小便下定决心长大要娶她为妻,可她幼时还好好的,长大之后就变得扭扭捏捏起来,还说什么只要我们俩心意相通,成不成亲其实也没有关系的。”
    沈沛听到这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的确,只要是心意相通,成不成亲没有多大必要。
    “这位军爷您说,这不是糟践人吗?”
    沈沛点头的动作僵硬下来。
    糟践?人?
    “这让她没名没分的跟了我,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没名没分?
    被人笑话?
    而后那男人再说了点什么,沈沛都已经听不清了,他面无表情的盯着碗看,只觉得这些话……宛如巴掌,一耳光一耳光的扇在他的脸上。
    让沈沛觉得脸上无光。
    “是……是吗?”
    “难道不是吗?”男人疑惑的看向沈沛震惊道,“这位军爷,难道您喜欢一个姑娘,会不想着娶她为妻吗?”
    沈沛还真没想过,在他的人生里……娶妻生子这一条,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这…你媳妇不是拒绝了吗?”沈沛试图为自己挽回一点尊严,毕竟若冉曾经也说过的,他们彼此这般就好。
    “唉,女人啊,一向都是口是心非的。”男人满不在乎的说道,俨然是一副过来人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