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沛的强烈要求下,若冉总算是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敷衍的问道,“那,您急着回京是要做什么?”
    沈沛:“……”
    还有什么好说的?!
    “呵。”沈沛气呼呼的,只觉得若冉近日来愈发的过分,时常不把他说的话放在眼里,“没事。”
    这气呼呼的语气,显然是又生气了……
    若冉放下手中的针线,开始绞尽脑汁的想着要怎么哄沈沛,“您今日想吃什么,奴婢给您做?”
    “不吃。”沈沛才不会被这小恩小惠打动,“又不是没有厨娘,你抢厨娘的活干什么?”
    “听说扬州的桃花开了,您想不想吃桃花酥?”若冉继续说着诱·惑的话。
    沈沛的心可·耻的动了,可他觉得自己不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原谅若冉,“唔……”
    若冉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江南这边的桃花如何……”
    沈沛:“……那个……”
    “江南春天来得早,也许桃花更好呢?”
    沈沛干脆利落的把书本合起来,把她手里的衣服随便一扔就带着人出门,“去摘桃花。”
    沈沛虽然说了去摘桃花,却也不是他和若冉两个人的事情,除了派出去干活的几个暗卫之外,其余的都被他带着一起去找桃花。
    江南的桃花的确是开了,可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开了,要找桃花,还是得找特定的地方才是。
    若冉找了人打听,得知城郊的一处寺庙便有盛开的桃花,距离此地也不是很远,沈沛便让四喜租了马车去城郊的寺庙。
    只是一路上,沈沛的脸色都是怪怪的,若冉觉得有些好奇。
    沈沛撩开马车帘子往外头看了看,非常认真的问,“什么正经寺庙会在寺院里种桃花?”
    若冉:“……”
    桃花有什么问题吗?还有,这和寺庙正经不正经的有什么关系?
    “您为何要歧视桃花?您不是还吃桃花酥吗?”
    “桃花酥和桃花,那是两码事。”沈沛总觉得桃花这种艳丽的话多,不应该在寺庙这种庄严的地方。
    沈沛到了目的地之后才知道,这地方是求姻缘的,怪不得会在寺庙里种桃花。
    他们同寺庙的小师傅说明了来意之后,小师傅非常大方的带着他们去了后山,漫山遍野的桃林,粉色和白色的桃花渐渐的绽放,非常浓郁的春天气息。
    可沈沛还是更喜欢冬日的梅花。
    两人闲庭信步的走进桃林,沈沛随意的看了看,掐了两朵扔到了篮子里头。
    走走停停,沈沛开始无聊起来,“这里的桃花也不见得有什么不一样,开的还不如京城。”
    若冉忍俊不禁,还是继续哄他,“也许是刚开呢,都说江南的桃花漂亮,还有不少桃花盛会呢。”
    沈沛没多大兴趣,又随意的看了看,只见一颗桃树下围了许多的人姑娘们,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点什么,沈沛那一窝蜂的人拔腿就想走,快要离开的时候又想起了若冉来。
    指了指那一处,“你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看什么?”若冉顺着沈沛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不去了吧,奴婢不是什么爱凑热闹的人。”
    “万一是什么好玩的呢?”沈沛见那群姑娘们喜欢,心里想着也许若冉也会喜欢,便让四喜去看看前头到底是在干什么。
    结果四喜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挤进去,而后一脸菜色的挤了出来,沈沛看他这样倒是来了兴致,“你这是看到了什么?怎么变成这幅德行?”
    “那边到底在干什么?”
    “是景公子。”四喜只觉得今儿个见到的事情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就像四喜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景浔会在这种地方。
    “景浔?”沈沛听见这名儿也觉得惊讶不已,好奇的问道,“他在这里干什么?”
    还被这么一群姑娘给围着?
    “好像是在解签,奴才也看的不是很清楚。”
    沈沛随意的点了点头,牵着若冉的手就要往外走,本来还打算带她过去瞧瞧,这会儿知道那边的人是景浔之后,那是半点兴趣都没有了。
    只想带着若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岂料沈沛还没来得及付诸于行动,先前那些和他称兄道弟的江南学子们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见到是沈沛一个个欣喜不已,“沈兄?”
    “哪能还叫沈兄?这是直郡王殿下。”
    这些学子们虽然和沈沛称兄道弟的,一个个却也是知道分寸,也不敢太过造次,冲着沈沛和若冉行了礼。
    沈沛对他们这些个好感都不错,便免了他们的礼,允他们继续喊“沈兄”。
    当然,沈沛这么做也有自己的考量,主要是为了方便套话,“景浔在干什么?”
    虽然沈沛和景浔的关系降至冰点,可这些学子们并不知道,听到沈沛这么问,三三两两就把人卖了,“赚银子。”
    “攒钱。”
    沈沛听得云里雾里,“景家破产了?”
    “这倒是没有,景兄前些日子怪怪的,问了我们一大堆奇奇怪怪的问题,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其中一个和景浔关系最好的最是无奈。
    景浔最近简直就像是掉进了钱眼里头,各种想方设法的赚银子。
    景家这般的大家族,景浔还是嫡长子,总不至于短了他吃穿用度。
    景浔不仅过来这边解签,还会去卖些字画。
    他才华渊博,书画虽算不上千金难求,却也是小有名气的,从前只是随心所欲的写,随心所欲的送,而不像是如今这般,挖空了心思要去赚银子。
    若不是他们几个和景浔关系亲密,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只怕也要觉得景家是破产了。
    “是吗?”沈沛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大概也知道景浔这转变到底是为什么,可他偏偏什么话都没有说。
    若冉的心绪比沈沛还要复杂,因为她当真和景浔说过,自己最喜欢的是银子……
    可若冉却不敢想,景浔如今这样是因为自己。
    “既然景公子在忙,王爷,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打扰了景公子。”若冉心中虽觉得这事跟她脱不了干系,可景浔没有说,她也不想自作多情,如今见面不过徒增尴尬,不如早早避开。
    沈沛自然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这边的动静还是被景浔发现,他站起身,礼貌的同那些姑娘们说了什么,只见围在哪儿的姑娘们主动的让出了一条路来。
    景浔老远就看见沈沛和若冉,缓缓的朝着他们走过来。脸上洋溢着得体的微笑,纷纷扬扬的桃花落在景浔的身上,被他轻轻的拂了去,景浔行至沈沛跟前,恭恭敬敬的行礼,“直郡王殿下。”
    沈沛原本是想走的,只是如今已经被景浔撞见,他若是再想离开,岂不是让人觉得他怕了景浔?
    “你在这里做什么?”沈沛直截了当的问道。
    岂料景浔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赚银子,替这家寺庙解签,一支签十文钱。”
    景浔不仅说出了自己在干什么,还把自己赚了多少收入也说了出来,顺便邀请道:“今日的香客有些多,直郡王殿下要不要一起来?”
    沈沛:“……”
    一起来什么?这书呆子还真的敢说。
    解签文?他哪里会解什么签文?
    “本王不会。”沈沛没好气的应声,“你倒是极有闲情逸致,在这儿耽搁时间。”
    景浔见状也不再邀请沈沛,只说自己该做的事情都会做完的,不会耽误时间。
    几个学子们听着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打哑谜,纷纷觉得听不明白,可这两人也没有要开口解释的意思。
    景浔打完招呼之后,便又坐了回去,兢兢业业的开始解签文。
    全程没有过多的看若冉一眼,隐忍而克制。
    若冉如今也不知景浔到底想做什么,可她只能当做无事发生,陪在沈沛的身边,刚想劝沈沛回去,可沈沛却不愿意走了。
    同这些个学子们一起,找了张桌子随便坐下,他们几个是来画桃花的,沈沛,原本是过来摘桃花,如今只想盯着景浔,瞧瞧这人要做什么。
    若冉没法子,只能坐在一旁开始挑选篮子里的桃花,面前的桌子上还有一套笔墨纸砚,是那些贴心的学子们匀出来给沈沛的,他放着没怎么动。
    每个人都各忙各的,只有沈沛最为空闲,不是瞧瞧若冉在做什么,便是去扫一眼景浔。
    如此过了大半个时辰,沈沛只觉得有些无趣,也觉得这行为有些可惜,刚要带若冉回去,便有一位老婆婆,摸摸索索的过来,请沈沛写一封家书送到边关。
    还从破荷包里面,摸出了一文钱。
    沈沛:“……”
    若冉:“……”
    若冉要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见沈沛已经捏了笔,问老婆婆要写什么,老婆婆看着沈沛,有些忐忑,又有些不安,小声的问他,“一文……够,够吗?”
    一文钱当然不够,可这话沈沛哪里说得出口?
    “够,你说,要写什么。”
    沈沛给了若冉一个眼神,若冉意会过来,立马站起身扶着老婆婆坐下,让她慢慢的说,从老婆婆的叙述当中,若冉才知晓,老婆婆的独子是个戍边士兵,离开已经八年……
    沈沛让她慢慢说,想说什么,都说出来,他会全部写进去。
    洋洋洒洒写了足足几页纸,若冉见沈沛时不时的捏一捏手腕,心中不免有些担忧,那字迹到最后,都已经有些颤……
    在一旁的学子们倒是有想要替的,却被景浔给拦着了,“老婆婆托付的人是直郡王殿下。”
    这封家书里,不仅仅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思念,还有着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托付。
    等到这封家书终于写完,沈沛只觉得自己的手都要抬不起来,脸上却是一点儿也没有表露出来,写上了姓名之后,便郑重的告诉老婆婆,一定会将这封家书送到。
    老婆婆浑浊的眼睛里涌现出了泪花来,颤抖着双手把一文钱交到沈沛手中不住的呢喃说着谢谢。
    沈沛有些尴尬的别开脸,当真是扛不住这般郑重其事,“阿冉,阿冉,快些把她带走。”
    若冉只能忍笑把老婆婆劝走……
    等老婆婆走了之后,沈沛也带着若冉告辞了,两人携手离去,身旁的好友们纷纷感慨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好,是天作之合,是一对璧人。
    景浔怔怔看着他们俩并肩而立的背影,也看见若冉衣衫上落下的朵朵桃花,他瞧着那个不可一世的秦王殿下细心的替面前的姑娘拿走那些花瓣,温柔细致,不带一丁点儿的不耐烦。
    心中的某一处像是塌陷了下去……
    也许……事情真的如他想的那样也说不定。
    沈沛的这一举动得到了许多人的传颂,可沈沛压根不管外头名声如何,坐上马车之后就把右手横在若冉面前嚷嚷着手酸。
    “奴婢练字的时候,一练就是几个时辰,也没觉得酸呢。”若冉嘴上虽这么说,却还是上手替他揉了揉。
    “你练几个时辰,那字还不如同鬼爬一般?”沈沛嗤之以鼻,最近倒是有些好转了,但还是挺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