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浔说他心悦于你,想要以正妻之礼迎娶你过门……”沈沛慢吞吞的开口,每说一个字,就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声音里有着无尽的苦涩。
    若冉仔仔细细的听着,只觉得景浔的脑子不是特别好的样子,连她的身份都还没有搞清楚,就说要迎娶她过门?
    因为她是秦王的义妹吗?
    这心悦,是不是有些太过于肤浅?
    “王爷放心,奴婢会和景公子说清楚的……”若冉说话间,发现了沈沛右手上的布条,上头渗出了点点红色,她解开一看才发现沈沛的手受伤了。
    像是被什么利器割伤的,“您这是怎么了?”
    可无论若冉怎么追问,沈沛都是不为所动,若冉站起身就想去找伤药,结果刚起身就被沈沛揪着衣摆,他有点儿委屈的开口,“我知道景浔很好,但是你不要答应他,因为,我比他更喜欢你。”
    若冉因为这句话呆愣在当场,她甚至忘了反应,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沈沛说了什么?
    他说,喜欢?
    说来也是有些无奈的,沈沛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沈沛扯着若冉的衣摆,一点一点的站起身来,他站在若冉的面前,认认真真的告诉她,“本王认真的想了想,我应当是喜欢你的,只是和你说的有点不大一样,我的确是时时刻刻想要和你在一起,只是想起你的时候,总是很开心的……没有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
    若冉:“什么……”
    “阿冉……一定要成婚生子,才是正常人的生活吗?”不娶妻生子,就是不正常的吗?
    “王爷……”
    “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好吗?”
    “这……”
    “不会再有别人了,只有你和我,好不好?”沈沛认认真真的想了很久很久,他依旧没有办法去想象成婚生子是怎样的场景。
    可他知道,自己是喜欢若冉的,想要和她在一起,不愿意看着若冉嫁给别人,和别人在一起。
    在这样的情况下,沈沛什么承诺都许不下,他知道若冉喜欢孩子,却也不能承诺她,可以给她一个孩子。
    那样不负责任的话,沈沛说不出。
    沈沛能够承诺的,只有自己能办到的事情。
    “只要我们两个人就好,就像你只有我一样,我也只有你,可好?”
    沈沛的声音带着蛊惑的味道,一点一点的侵蚀若冉的心,她想告诉自己听错了,可事实证明,她一点也没有听错,这些话,就是沈沛说的。
    若冉甚至都不知道要如何回应才好。
    沈沛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事到如今,沈沛还是不想娶妻生子,可沈沛却承诺了若冉唯一。
    饶是若冉再怎么聪明伶俐,也想象不出遇到这样的事情要如何应对,她甚至都不能问沈沛为什么不愿意娶妻生子。
    若冉永远都记着自己的身份是什么。
    莫说沈沛不愿意娶妻生子,就算沈沛愿意娶妻生子,她的身份也当不了秦王妃的。
    “王爷,您是不是醉了?”所以,在这里说胡话?
    “没有。”沈沛的声音有些脆弱,他紧紧的抱着若冉怎么都不愿意放开,试图蛊惑若冉,“景浔是世家公子,景家书香门第,百年世家,他以后会是族长,还会有姨娘,会有侍妾,还会有很多很多的通房,可本王却只要你。”
    “可您……还是秦王殿下啊。”不是比景浔的身份更加尊贵吗?
    “本王并非嫡长子,还有皇兄在,等回了京城,我便请旨带你去封地……”
    若冉听着听着,心中酸涩的快要麻木,她从来不是傻子,沈沛对她的好,她其实清楚的很,只是若冉从来都不敢奢望。
    甚至在若冉亲耳听见沈沛说喜欢之前,她都是没有办法想象这些的。
    可如今,她依旧不知所措。
    只想沈沛不要再说下去,可沈沛却依旧固执的等待着一个答案,若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王爷……我们从前那样,不是好好的吗?”
    不要有任何的改变,不好吗?
    若冉本来,也就不会离开的。
    沈沛听到这话,也不知道若冉是听明白了,还是没有听明白,也不知她这话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
    可从前也只有他们两个人不是吗?
    沈沛姑且就当若冉是答应了,他心满意足的抱着若冉,久久不愿意放开,可心中的不安和酸涩一直都在,“你要和景浔说清楚。”
    “好。”若冉轻声应道,她原本就是要和景浔说清楚的。
    “不许再见他。”
    “奴婢有分寸的。”
    “我们明日就搬出去住,再也不要见他!”沈沛气恼的开口。
    “奴婢真的不会见他的,您就放心吧。”若冉想哄沈沛放手,可他根本就不愿意,好似怕一放开,若冉就会离开一样。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沈沛才总算沉沉的睡了过去,若冉找来四喜和俞长胜把沈沛搬到床上,免得风寒还未好,又严重起来。
    从四喜的口中若冉才总算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若冉当真没想到景浔居然这么的莽。
    “他,没有被王爷给打死吗?”若冉只觉得是奇迹。
    四喜摇摇头,“景公子,还真不是一般人…非但没被打死,还全身而退了。”
    若冉有些想笑,却发现自己怎么都笑不出来,让四喜取来伤药,仔仔细细的给沈沛上药,清洗时才发现手掌上血肉模糊,听四喜说,沈沛把一整只酒杯都给捏破了。
    明明是那么怕痛的一个人,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若冉一点一点的撒上药,听见他在睡梦中的呢喃,说着疼。
    若冉手中的动作更轻了。她伸出手指,一点一点的描绘着沈沛掌心里的伤痕,若冉甚至可以想象,他到底有多么的愤怒。
    “景公子就算真的想要去奴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如今他只是不知道,一旦景公子知道奴婢的身份,很多事情就会不一样的。景家也不会答应这件事的。”若冉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沈沛听。
    可沈沛睡着了,并没有办法回应她。
    卧室里安静极了,若冉甚至能听见沈沛均匀的呼吸声。
    她坐在脚踏上面,双手交叠着搁再床沿上,把头颅缓缓枕在手臂上看着沈沛,轻声的问道,“所以,您担心什么呢?”
    若冉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可思议,甚至在她的想法里,这件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只要景浔知道了她的身份,就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来,“奴婢其实并没有您想象当中的那么好,奴婢只是侍女而已。”
    大概也只有沈沛会觉得,不是她配不上景浔。
    而是景浔配不上她吧。
    第40章 .景浔的打算若冉姑娘,那你喜欢什么呢……
    若冉安顿好沈沛之后,才知晓沈沛不愿继续住在景府,让四喜找掮客租了院子,房子已经找好,定金也已经交付。按照沈沛先前的交代,是立刻就搬走,可如今天色已经晚了,这会儿大张旗鼓的搬,怎么也不太好。
    “若冉姐姐,这事情怎么办?”四喜过来问若冉的意思。
    若冉轻轻的笑了笑,“自然是等王爷醒了之后再做决定,这会儿王爷的情绪也不怎么好,许多事情也许是冲动做下的决定。他不愿意住在景府,难不成还要强迫他不成?我们又不是没有地方去了。”
    四喜表示他心中有数,宅子已经找好,去不去的没关系,地方得先占下,不然王爷又得说他办事不利。
    沈沛这会儿醉的厉害,若冉很多话也不能去问,在一旁坐着也静不下心来,只能把绣篮拿出来,开始劈丝,分线,等那线板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线,她的心情才稍稍平静了一些。
    可很快的,若冉就想起那日午后,沈沛卧在她腿上酣睡的情景,还有他明明不理解,却心甘情愿帮她拿着丝线时候的模样。
    嘴上虽抱怨,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若冉只觉得这些丝线,就像是她心中理不清的愁绪一般,密密麻麻的交织着,让她越来越不知所措。
    若冉纵使心中有着万千情绪,脸上却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她拿着手里的丝线,一点一点的饶好,收拾好,期间还去看了一趟沈沛,发现他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若冉决定出去一趟,出门之前交代四喜好好的守着沈沛,“我半个时辰就会回来,若是爷问起,你如实说就好。”
    若冉是打算去见景浔的,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原本沈沛就是想她和景浔好好的说清楚,有些事情早说清楚早好。
    四喜应下后,便坐在一旁守着沈沛。
    若冉出了朝阳院,找了个侍女打听景浔的住处,景府的侍女们都晓得朝阳院住着两位贵客,家主和大少爷都亲自交代过不可怠慢,侍女亲自引着若冉过去找景浔,恰好景浔刚从外头归来,见到若冉微微一愣,问候出声,“若冉姑娘。”
    “景公子,我有话要和你说。”若冉看着面前的男子,真不知道景家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白长了一脸聪明脸,怎么就会做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是在这里说,还是找个地方说?”
    若冉的直白让景浔有些呆愣,他大概也清楚若冉为什么会过来,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要如何应对之后发生的事儿。
    其实景浔的心里是有一些拒绝的,才被沈沛数落了一顿,他并不想那么快被若冉拒绝。
    可逃避并非景浔的作风,思虑片刻还是答应下来,“此处距离水榭亭不愿,可以去水榭亭详谈,此地毕竟是景某的院子,传出去对若冉姑娘名声无宜。”
    若冉当真对那个水榭亭半点儿好感也没有,成日里陪着景家的姑娘和姑奶奶们在那儿吹风赏景,平日里吹吹风也就罢了,这大晚上的要谈个事儿还要去?也不知他们景家人为什么那么喜欢那个地方。
    景浔领着若冉来到了水榭亭,晚上有些寒凉,景浔说要让下人北个火盆过来,却被若冉拒绝了,吹吹冷风,可以让人的脑子清醒一些,“景公子不必麻烦,不过是有些话想要和你说,我还要赶着回去,就不耽误时间了。”
    若冉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景浔也不好强求什么,只问若冉要同他说什么。
    “听王爷说,景公子想要娶我为妻?”若冉略一沉思便开了口,也不等景浔回应,就继续了话题,“您可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就想要娶我为妻?景公子做这些决定,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儿戏了?”
    景浔也知道,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会有许多人都觉得他的做法太过于儿戏,明明只见了若冉几次,却存了这样的心思,可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告诉若冉自己的心思……
    景浔其实并非儿戏,而是当真想要娶若冉为妻。是这些年来,他鲜有的冲动。
    “若冉姑娘,可是反感在下如此?”景浔的声音里有些慌乱,他的确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却不想若冉当他是登徒浪子。
    “景公子,您生的一表人才,学识,家世,样样过人,才华好,人品也好,您这样的世家公子,可以值得更好的姑娘。并非是我妄自菲薄,我是想告诉你,我其实并不是秦王殿下的义妹,也不是平民,我是秦王殿下的侍女,卖身契在主子的手里,婚配嫁娶,没有主子的应允,自己是做不了主的。”若冉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太过于平静。
    平静的景浔都以为若冉是故意寻一个由头来拒绝他的,可景浔知晓,若冉没有必要那么做。
    “侍女?”景浔有些反应不及,他心里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却不知从何问起,思绪也乱乱的,最终只能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既然……若冉姑娘你是侍女……为什么……王爷要说,你是他的义妹?”
    也许是声音里的疑惑太过,景浔也反应过来这是不礼貌的行为,连连开口解释,“若冉姑娘不要误会,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下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沈沛为何会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王爷为何会有这样的说辞,我也不太清楚,可想来是有他自己的打算。”若冉对于这些不太想的明白的事情向来不会多想,连她自己都没有去深究,又如何能给景浔一个满意的答复?
    “可是……”景浔的心中大感疑惑,却也明白了一些异常之处,比如他终于懂得,为何沈沛的反应会那般奇怪。
    所以,秦王殿下是在怪罪自己抢走了他的侍女?
    还是说……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