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位郎君,可想要这份神秘大礼?”许梦娇继续问道,面纱遮住他的半张脸,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眸望向沈沛,若是旁人,只怕骨头都酥了一半。
    可沈沛却只觉得有些莫名,“我不要你的大礼,你还能省下银子,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我只听说过强买强卖的,可没听说过要逼着人收礼的。”
    许梦娇:“……”
    许梦娇有些难以启齿,只是这么久以来,也只有沈沛一人能入得了她的眼,她其实也没有办法,沈沛看着就非富即贵的,也许……也许能够帮她。如果……如果不抓紧机会的话,她迟早会被被父亲胡乱送给旁人。
    “这位郎君……其实今日,这场聚会,是家父特意为小女举办,择婿的聚会……”许梦娇缓缓的解开自己脸上的面纱,优雅的扬起唇角,一颦一笑都深入人心。
    “那份神秘大礼……便是小女子。”
    许梦娇此语一出,人群中霎时议论纷纷,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回事,对于这桩美事,大家都是乐见其成的,毕竟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如今更是以文想结交,若是能够结为两姓之好,那更是美事一桩。
    许梦娇长得极美,人比花娇,她身上有着江南女子独有的柔美温婉,更因为饱读诗书,书卷气息极其浓郁,很容易获得旁人的好感,至少同上画舫的男人里,便有一多半,骨头都酥了。
    纷纷艳羡的看向沈沛,而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了个正着的沈沛,只觉得——麻烦。
    “令尊脑子不好?”沈沛冷不丁的问了一句,还能记得加上个尊称,他只觉得自己已经非常有礼貌。能把好好的一个女儿当成是物件一般当众择婿的,如果不是脑子不好,便是根本就没把这个女儿放在心上。
    许梦娇傻了眼:“……这位郎君,何出此言?”
    “你对你的未来夫婿,便是这般随意?诗词歌赋比一通,哪个胜出了,就能当你的夫婿?都不需要了解一番?看看彼此之间合适不合适?”沈沛淡漠的看了眼许梦娇,并没有被她娇美的容颜所吸引,反而觉得这件事情非常的可笑。
    “你既要择婿,怎么不打听打听清楚,我是什么情况?怎么不打听打听清楚,同上画舫的这些男子,是什么情况?”沈沛半点也不想给许梦娇面子,先前看在是个姑娘的份上不想利用她,如今倒好,居然把主意都打到他的头上来了?
    可真是好算计。
    “我家中已有妻室,这次会过来只是看上了这彩头,只因吾妻喜欢五颜六色的珠子,我想赢了去讨她欢心,按照你所言,我是休了妻子另外娶你?还是把你迎进门做妾?”沈沛冷漠的看着许梦娇,想看看她到底怎么回应。
    沈沛只觉得这事儿能走到这一步,多少有点可笑。
    许梦娇要择婿,就这般的儿戏?先前没有透露出半点,等到结束了再来这么一遭,被她看上的人要如何?
    是赶鸭子上架去成亲?
    这不是脑子有病,难不成还要沈沛夸一句真聪明?
    许梦娇怔怔的看向沈沛,似乎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位郎君的意思是……不会娶小女子?”
    “我为何要娶你?”沈沛挺想问问许梦娇是不是这画舫太高,她在这上头待得太久,被风给吹傻了,“你是没听见我说话吗?我有妻子。”
    “既然……既然郎君已有妻子,为何还要上这画舫来?”许梦娇含泪欲泣,眼泪婆娑的看向沈沛,一双美眸转盼生情。
    看的所有人心思各异,一时间也被许梦娇牵着走,埋怨沈沛既然无意,为何还要上画舫。
    一个个完全忘记沈沛先前说了什么。
    许梦娇倒是好打算,若是她看得上,便说这是择婿,若是看不上,便另外找个比夜明珠更贵重的东西出来搪塞。
    这怕是把所有人都当成是傻子了吧。
    本着恻隐之心,沈沛本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落许梦娇的面子,无论基于什么原因,这点儿风度他还是有的,只可惜……她用错了手段。
    “你有说过,这是为了择婿吗?”沈沛冷冷的问,“你问问这个,他知道你是为了择婿吗?”
    沈沛指着一个对许梦娇毫无心思的男子问道。
    那男子连忙摆了摆手,“这位郎君莫要说笑,小生完全不知这是,会上画舫来,也和郎君的心思一样,想赢了彩头去,讨娘子欢心。”
    那男子原本是不想说的,总觉得这是夫妻二人之间的事儿,说出来有些羞赧,如今见沈沛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他也鼓起勇气说了出来,如今说出来之后,倒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那你呢?”沈沛指了指另外一个。
    岂料另外一个更加的坦荡,“小生缺钱,想要赢了彩头去换银子。”
    “听见了?”沈沛淡淡的看了眼许梦娇,“所以你是要拆散恩爱情侣?让他抛妻弃子娶了你?还是觉得,我应该抛弃妻子娶你?”
    沈沛冷冷的盯着她看,若不是他还有用得着许梦娇的地方,只怕这会儿说的话还要严厉。
    “许小姐有个不懂事的父亲没有什么关系,只希望许小姐可以爱惜自己,莫要帮着父亲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沈沛还算是给了许梦娇面子,把一切的错都推到许玉春的头上去。
    可事实真相如何,也唯有许梦娇自己知晓。
    沈沛率先下了船,那些同他一道上画舫的也三三两两下去了,沈沛特意让景浔把那说缺银子的书生找了过来。
    两人寻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聊了聊。
    那便是同他论国学到最后的那一个,沈沛拿出荷包,想找找银票,结果碎银子碰撞的声音引得所有人侧目。
    连同那书生也是狐疑的不行,“这位郎君……”
    “夜明珠不能给你。”沈沛抓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过去,“我看你才学不俗,怎么没去参加科考?”
    那人倒也不介意提起这些,只说是家里太穷耽搁了,不过已经筹足了路费,可以去参加今年的秋闱,沈沛又一次把银票递过去,“此去京城路途遥远,也不知会不会遇上什么意外,多带些银子可傍身,只当是…我不愿朝廷损失一个人才。”
    那书生这才没有推辞,只是问了沈沛的名,说日后定会报答他的,沈沛倒也没觉得这书生说的是假话,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坦坦荡荡说出自己缺银子想去赢彩头的人,可不会说话不算话。
    沈沛的名头人尽皆知,他见这书生一身傲骨,倒也想着有机会可结交一二,若这书生日后真能金榜题名,也算缘分,沈沛想了想便说了自己的字。
    送走那书生之后,沈沛就见到同船的学子们一个个笑的颇为不怀好意,“沈兄对嫂子的心意,当真是日月可鉴……”
    经过几番交流,除了知晓沈沛身份的景浔还恭恭敬敬之外,他们都已经开始称兄道弟起来,沈沛倒也没有反感什么,这些个书生们,除了动不动就喜欢写写画画,也没什么大毛病。
    何况,不知者不罪。
    “我只是去同学子们交流。”沈沛一本正经的开口,偏偏他们一个字都不相信,非要说这是书上才有的动人爱情,于是几个人纷纷为这绝美爱情感动了,决定去做一幅画送给沈沛,要把今日的事情画下来。
    沈沛:“…我真的只是,为了去交流学问。”
    “沈兄,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们都明白的。”
    “你放心,我们不会在嫂子面前说漏嘴的……”
    “我们真的不会告诉嫂子,你是特意去赢夜明珠的……”
    沈沛:“……”
    这些书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听不懂人话了吗?
    ……
    这边的事情很快就平息下来,可后续带来的问题却远远不止,等到许玉春听说这件事之后,狠狠的责备了许梦娇一顿,“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忘了为父跟你说过什么吗?”
    许梦娇哭的梨花带雨,拼命的求着许玉春不要把他送给乌宝林,她一个官家小姐,怎可嫁给一个盐商做填房?
    可无论许梦娇如何哭泣,许玉春都没有多看一眼,径直离去,出了门之后便让人去查查今天那男子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许玉春自夸,他这个女儿长得那当真是如同娇花软玉一般,居然还有男人能把持得住?
    不等许玉春派人去请乌宝林,乌宝林便自己送上门来,两人去书房寒暄了几句,便极快的进入了正题,“不知许大人可知晓今日之事?”
    许玉春连连点头,乌宝林年过四十,保养得当一身的富态,如今虽然是一副谦卑的模样,,口中恭敬的喊着许大人,可若是有第三个人在场便能看得出来,处于主导位置的,是乌宝林。
    “听说,此人姓沈。”乌宝林轻轻吐出一句话。
    许玉春瞬间瞪大了眼睛,“沈?”
    这是,国姓。
    难道来的是什么皇亲国戚不成?
    第33章 .收拾烂摊子江南人杰地灵,你小叔叔去……
    乌宝林的一句话,让许玉春上了心,同时也深深明白了一件事,乌宝林这个人,当真是有手段,有门路。
    今天才发生的事情,许玉春都还没来得及去查,乌宝林却已经知道了线索。
    这一点,让许玉春心中属实不爽,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乌老板可知道那是何人?”
    乌宝林摇了摇头,“沈乃国姓,许是哪一位皇亲国戚也不一定,这官家的事情不应该是许大人更加了解吗?”
    “乌某一届商贾,怎么能知道那么多?”乌宝林轻轻的瞥了一眼许玉春,像是不经意间的提起,“乌某也知自己是什么身份,所以许小姐,不愿嫁给乌某也是人之常情。”
    “乌老板说的是哪里的话?小女能够嫁给乌老板,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都是小女不懂事,这件事情,老夫一定会好好的处理的。”许玉春憋着一股气和乌宝林赔着笑脸。
    心中着实不爽,可许玉春却没有任何的办法,乌宝林在京中极有门路,若是得罪了乌宝林,只怕是乌纱帽不保,上一任知府便是前车之鉴。
    “许大人打算何时把令嫒嫁给乌某?”乌宝林也不含蓄,直接开门见山的讨要,他府中虽然蓄养了许多扬州瘦马,可玩物一样的东西,哪里比得上真正的官家小姐?
    况且许梦娇美名远播,就算脾气差一点,也没有关系。乌宝林全当是养一个漂亮花瓶在家里。
    许玉春咬了咬牙,却怎么都答应不下来,他倒也不是舍不得这个女儿,只是骨子里还有些清高和虚伪在,把女儿给一个盐商当填房,当真是……
    屈辱至极。
    “许大人不愿意?”乌宝林笑眯眯的问道。
    许玉春摇了摇头,“老夫并非不愿,可扬州城人人皆知老夫疼爱女儿,总要风风光光出嫁才可以……”
    乌宝林点了点头,也没揭穿许玉春的小心思,他这次过来也不仅仅是为了许梦娇,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听闻那姓沈的郎君就住在景家,景家家主五十大寿,许大人不去一趟吗?”
    景家是扬州的名门望族,于情于理,许玉春去一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是如今被乌宝林点出来,就像是乌宝林在指使自己做事一般,这让许玉春非常的不满。
    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乌老板说的是……那这沈郎君的身份……是不是要……”
    “这事儿就用不着许大人操心,乌某自有打算,许大人还是好好准备送许小姐出嫁,安安心心当岳父的好。”乌宝林说的轻巧,许玉春便觉得有一口血堵在自己的胸口。
    等到乌宝林走后,许玉春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把书桌上所有的东西扫落在地,真是窝囊,他堂堂一方知府,居然活的这么窝囊,居然要对一个商贾言听计从。
    不多时管家走了进来,对书房里的满地狼藉,似乎早已经习惯,他目不斜视的走到许玉春身边,从怀里抽出一沓银票,“大人,这是乌老爷派人送过来的。”
    许玉春一看那些银票,眼睛都亮了起来,面额一千两,这一沓,足足有一万两,许玉春接了过来,轻轻的数了起来。
    “派人过来收拾收拾……去选一件礼,本官明日送到景府去。”许玉春收了银子,心里的怨气不知不觉减少了七八分。
    管家恭恭敬敬的下去,一切都井然有序,麻木不仁。
    乌宝林经常出入许府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许梦娇知道许玉春想把她送给乌宝林当填房,只是迟迟还没有行动,倒不是许玉春心疼自己,只不过是银子没有谈拢,乌宝林有钱,也不介意多花点银子,许梦娇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件货物一般,等着被待价而沽。
    “小翠,你真的听清楚了?那个郎君姓沈?”许梦娇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追问。
    那叫小翠的侍女连忙开口,半点都不敢隐瞒,“奴婢听到乌宝林是这么说的,老爷还说明日要去景府看一看,小姐,若那郎君真的姓沈,这……事情能有什么转机吗?”
    许梦娇点了点头,“沈是国姓,那郎君气度不凡,想来定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原本想着那位郎君非富即贵,定不会被乌宝林一流陷害,本打算求他带我离开,等出了扬州城,天高海阔,就算死在什么地方也没有关系……可没想到那位郎君是有妻子的,我总不能硬生生的讹上去拆散人家。”
    “可是小姐,那您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要嫁给乌宝林,他都四十岁了,还是个商人……”
    “谁让我有一个,这么见钱眼开的爹呢?”许梦娇苦笑连连,可她心中清楚,许玉春哪里是见钱眼开,分明就是利欲熏心。
    明知扬州瘦马残忍至极,却偏偏要去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