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言语侮辱,即使是孟遥这种做事严谨,从不惹事的人都忍不了。
    因为喝了点儿酒,头脑反应有些迟缓。手比大脑先做出反应,等到孟遥大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手上的大半瓶酒全泼在眼前这人的脸上。
    余洋被泼了一身酒,连刚刚那种恶趣味的心思也没了,眉头紧锁,怒气冲冲就要上前来。
    瞧着这架势,像是要跟孟遥动手。
    孟遥跟孙又菡和倪舒她们不一样。她不是从小在那种充满□□长大的孩子,没有太多自信,更没有那种什么事情都敢做的胆量。
    刚刚是一时气急,招惹了这些不太好惹的人。现在看着对方的架势,本能地想缩起来,不知所措。
    对方眼见着就要打到她,孟遥甚至已经准备闭上眼。
    ……
    想象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反而是意图打她人,被突然闯入视线的男人一把推开。
    然后是她无比熟悉的声音,带了些怒意,听起来调子一如往常漫不经心,可是这样听起来,叫人有种脊背发凉的畏惧感。
    孟遥单看背影就可以认出来。
    那是钟知贺,在对那些人说:“动她一下,试试看。”
    第71章
    夜晚的平城温度稍低。道旁的柏树丛十年如一日葱郁。
    灯红酒绿的酒吧街边,不断有形形色色的年轻男女路过。
    不时有人向他们投来探寻的目光。
    余洋的事情被钟知贺三两句话轻松摆平。
    然后钟知贺开车,先送了倪舒和孙又菡,最后开往孟遥家。
    还好明天是周末,晚一点回家也没关系。
    送了倪舒到家之后,孟遥就从后座坐到了前座。现在整个车上,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男人打着方向盘左转,轻巧地跟旁边车道的白色油罐车错开,然后才偏头看了孟遥一眼。
    “下次再遇到那种事情,别硬碰硬,打我电话。”
    “记住了么?”
    车窗开了四分之一,裹挟着淡淡汽油味的晚风顺着窗子的空隙吹进车里,将男人的碎发稍扬。
    这样看起来,他的确过分英俊。
    孟遥顿了一下,多看两眼,然后才点点头,应了声:“好。”
    遇到那种事情硬碰硬的确不是什么好办法。况且,她表面上看起来再坚强,内里还是会忍不住害怕。
    她从小不曾拥有过安全感,导致她从来都不是真的敢和别人刚到底的人。
    开进略显偏僻的旧板油马路,钟知贺随口问了声:“今天喝了多少?”
    他过去的时候,她们三位那架势,看起来都喝了不少。
    尤其是,他知道孟遥的酒量不错。
    孟遥挠挠头,想了想,明显小了声:“就是,两瓶威士忌还有几罐黑啤,也没有很多。”
    “没有…很多,”男人淡声,拖着调子重复了一遍她最后的几个字,似乎意有所指,“看来,你对‘很多’的标准和我有些偏差。”
    “……”
    “我会努力靠近钟总的标准。”
    得到这个答案,一旁的年轻男人才微微颔首。
    算是放她一马。
    孟遥酒量虽好,今天喝了这么多酒,还是有些发晕。脑海里是又菡情绪失控的自语,她虽不能感同身受,心却也跟着提在喉咙,久久放不下去。
    此时,她将额头抵在窗边,轻声低语:“你说,恒总知道又菡的心意吗?”
    比起倾诉,孟遥刚刚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也很低,没想到会得到回应。
    “知道吧。”
    “那他?”
    话音落下,车里的气氛稍显黯然。
    “阿恒小的时候,贺教授带我在国外,我爸你也知道,他很忙。家里没人管阿恒。”
    “他会长成这样,是我们的失职。”
    “欸。”
    孟遥很低很低地叹了口气。
    “今晚又菡看起来真的很难过,我认识她好久,从没见过她那样。”
    “她说觉得他们还是做朋友最好了,不会分开,可是她又忍不住想更进一步。现在就是进退两难。”
    或许人总是这样,想要,却又害怕错过。
    男人换了档,抬手过来,轻轻揉了揉女孩子的头发,像是在安慰。
    少顷,低声说:“我找个机会提醒他。”
    “好。”
    ……
    待到黑色迈巴赫停在老城区破败的居民楼下时,整个小区除去夜班晚归的异乡人和躲在灯影下的野猫,再无其他。
    已经快要到零点。
    想起上一次他送她上楼的尴尬,孟遥这次坚持让钟知贺只送到楼道口。
    两人站到楼下,钟知贺将刚刚从车上取下来的保温壶递给孟遥。
    “这是?”
    “醒酒汤。”
    “你怎么还……”
    “听你说要出去喝酒,回家之后顺手煮的,记得喝。”
    孟遥清楚的记得,他现在住的公寓所有的生活用品全是她之前亲手置办的。当然,不包括眼前这个保温壶。
    这个还是崭新的。
    哪有那么多“随手”,显然,这个是特意准备的。
    孟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人这样对她过。
    她一个“谢”字还没出口,对方已经先一步笑了声,打断她。转了话题:“明天有什么安排?”
    明天是周六。
    孟遥这周刚刚出差回来,又是高强度地工作了几天,其实周末应该好好休息一下的。
    不过,下周五就是“梦谷”总监选拔的日子,她的策划案刚起了稿,不敢懈怠。
    此时钟知贺问起来,她便老老实实地回答:“没什么安排,大概就是在家继续做策划案。”
    “那来我家做吧。”
    “啊?”
    他的话转的太突然,孟遥不禁愣了愣。
    对方也不急,不紧不慢又重复一遍:“我说明天,来我家吧。”
    “这样会不会……”
    “不会,”钟知贺推了推眼镜,好整以暇地看她,“只能回答‘行’或者‘不行’。”
    孟遥张了张口,还没回答出声儿。
    对方又补充了一句:“只能说一个字。”
    这。
    好霸道的人。
    孟遥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忍俊不禁。
    她笑起来的时候唇边两个浅浅的小梨涡,给原本明艳的长相,平添了几分纯真。
    “行。”
    她点着头,应下来。
    “那明早我过来接你。”
    “欸不用。”
    “?”
    “接来接去的好麻烦,我自己过去不就好啦。”
    她知道他是惜时如金的人。
    在旧金山的时候,看他可以连续熬大夜的工作她就知道了。
    可是现在却愿意为她从市中心五环外来来回回,她已经很感动了。
    她不想他每天花那么多时间在接她送她上面,更不想他开那么久的车。
    “那怎么……”
    他大概想说“那怎么行”可惜最后一个“行”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孟遥突然伸出手轻轻按在唇上,挡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