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我给忘了,”远处的车已经没了影儿,孙又菡回过头来,“你等着,现在就转。”
    “哎,不用。”孟遥本来也没准备要孙又菡这十万块,虽然她是真为此缺了大德,并且因为太缺德而受到了上天的惩罚,她还是按住孙又菡的手,摇摇头,“不用给我。”
    “那哪儿行啊,我可一向言出必行。”
    “……”
    孟遥有些无奈,干脆说:“又菡,不是我说你,你们家和钟董事长家是世交,你连小钟总长什么样子都搞不清楚吗?”
    “怎么突然扯到这个上来了?他五六岁就跟着贺姨去美国了,我怎么会记得他长什么样子,虽然别人都说他很帅,可是看看他那个死弟弟,他再帅能帅到哪儿去啊。”
    “帅到你次次都能看上他的水平。”
    “我看上他?”孙又菡瞪大了眼睛,“我什么时候看上他了?”
    “刚刚。”
    “刚刚?”孙又菡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卧槽,你是说刚刚上车那个男人,是钟知贺?”
    “是。”
    “他现在都长这么帅了?就这你都不动心吗?这长相这身材,你想象一下,你跟他在他办公室里落地窗前、办公桌上……解开领带,踢掉高跟鞋,肆意亲吻,疯狂做.爱,还有比这更刺激的吗?”
    孙又菡拉着孟遥,循循善诱,
    “况且,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不比美国十万块那位强多了么。”
    “咳咳。”
    孟遥清了清嗓子。
    “虽然我国乃至全世界人口老龄化程度加深,社会需要更多的新鲜血液,人类需要更多的年轻后代,可是又菡,”孟遥撇开孙又菡拉着自己的那只手,顺便帮对方把手放到方向盘上,“你也不用整天把做.爱挂在嘴边。”
    “切,我这不看你刚失恋,急于让你摆脱失恋的痛苦,发现世界的美好么。况且,上次美国十万块那位,你不也觉得挺好的。怎么到了钟知贺这儿,你就不敢啦?”
    “……”
    “如果我说,美国那位,就是钟知贺呢?”
    “?”孙又菡没听明白,“什么跟什么啊?”
    “我是说,在美国的那个贺先生,其实就是钟知贺。只不过,我不知道,你也没认出来。不过很巧,你每次都能在人群中一眼看中他。”
    “等等,你让我缓缓,我捋一下,”孙又菡听得云里雾里,缓了一下,才稍微弄懂一些这其中的关系,“你是说,在旧金山,zero club,我们遇到的那个男人就是钟知贺?”
    “对。”
    “……”
    “卧槽。还有这种事情。”
    “虽然我也很不希望事情这样发展,但是它确实就这么魔幻地发展成现在这样了。”孟遥又叹了口气,想到未来还有数不清的相处时间,就觉得前路一片渺茫,“算了,开车吧,我要饿死了。”
    “等等。”孙又菡刚发动了车子,没走多远,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你们两个现在怎么相处啊?是准备进一步发展?”
    “当然是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了,我早说过我不可能搞办公室恋情的。”
    虽然孟遥心里关于自己“不可能搞办公室恋情”的这种态度非常坚定,可是因为孙又菡这两天总在她耳边没完没了的说“表面上你们是严正不阿的总裁上司和专业谨慎的助理秘书,可背地里在他的办公室、商务车、空荡的会议室……所有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你们肆意亲吻,疯狂做.爱”。
    孙又菡的这些话已经深深荼毒到她,导致她现在就连一进钟知贺办公室的门,都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仅如此,即便是现在,孙又菡还是不知疲倦地向她传播这种奇怪的想法:“那你们两个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现在还若无其事地当期上下级,可真是刺激呢。”
    “……您能好好开车,闭嘴吗?”
    “行,我这就闭嘴,现在换你跟我讲,今天你们第一次见面一定很尴尬吧?快给我讲讲掉马那段。”
    一提到这件事,孟遥就恨不得立即换个星球生活。现在好姐妹在这里,也是不吐不快,是以便将今天上午在钟知贺办公室的事情都跟孙又菡转述了一遍,末了感叹一句:“那可真是太尴尬了,我这辈子就没遇到过这么尴尬的事情。”
    可惜,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孙又菡听了之后,不仅没有同情她的遭遇,反而在一旁笑个不停。
    孟遥一点儿笑不出来,看着好友笑成那样,只坐在副驾驶默默摇头。
    孙又菡一直到笑够了,才拍了一把孟遥的大腿,似乎是在安慰她:“没关系的,孟孟,你要知道,一辈子是很短的。”
    “……”
    -
    中午的时候孙又菡带着孟遥一起吃了午餐,知道晚上海擎集团有欢迎钟知贺上任的晚宴,便干脆送孟遥到家,还顺便很是用心地帮她弄了一下妆发。
    今晚的晚宴名义上虽是海擎集团全体欢迎新任总裁上任,可其实,晚宴也广泛邀请了各界名流。
    其中,孙家作为钟家的世交,是必定会有代表参加的。这位代表也好巧不巧正是孙又菡。
    下午五点钟,给孟遥做完妆发,孙又菡在沙发上瘫了整整两分钟,然后突然坐起身,同孟遥道:“孟孟,一会儿我还有点事,今天的晚宴肯定是要迟到了,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免得害的你也迟到。”
    孟遥坐在她旁边,轻轻拨弄了下额前有些碍眼的长刘海,不以为意地说:“又赴哪位公子的约啊,我是都没问题呀,你路上要小心。”
    “放心放心,那我出发咯,晚点见。”
    “好,拜。”
    “对了,”孙又菡指指孟遥身上的礼服裙,“你也是高薪精英人群,穿成这样别给我去挤公交,打车姐姐给你报销。”
    孟遥笑着拍她:“你就别操心我了,快去吧。晚点儿人家该等急了。”
    ……
    晚宴开席时间,定在下午七点半。
    七点半的平城,天还未黑,温度体感也没有丝毫下降。
    仍旧是热得人汗涔涔。
    不过孟遥倒是个例外,她不大爱出汗,今天穿的礼服裙又是一字露肩,比平时的衬衫西装要轻薄得多,所以感觉并不怎么难受。
    更重要的是,她没听孙又菡的,打车去晚宴现场。还是照往常一样,直奔地铁站。
    毕竟这样不仅省了钱,还省了一个劲儿地跟司机师傅商量能不能多开一会空调。
    晚宴开在二环里,海擎集团旗下高端线最大的一家七星级大酒店海擎盛都国际酒店的宴厅里。
    这间宴厅也算是平城有名的宴请地点,常作为上流社会各种大型宴会的场地。
    不过这次不一样,这次使用这里的,是盛都国际酒店的东家,所以此次宴厅的布置,要比往常更加细致惊艳。
    今夜的盛都,一切业务取消,只办钟家的晚宴。
    孟遥到达盛都国际酒店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七点二十分,酒店的门口豪车云集,装扮精致华奢的先生太太少爷小姐们各自下车,皆是直奔酒店大门。
    酒店的大门前,则早有一排黑衣黑裤的男人排排站好,检查进门宾客的身份信息,严苛非常。
    宾客们排成一列,等待着检查。
    几分钟后。
    检查身份的保安大哥将孟遥的工作证还给她,做了个“请”的动作,颇为客气:“孟秘书,十一楼,您请。”
    孟遥将自己的工作证收进手包里,微微颔首,正要抬步进门,又听见身后的保安大哥指指大厅另一个方向,补了一句:“今天宾客多,钟总吩咐,孟秘书您可以走vip电梯。”
    “……好,谢谢。”
    今天宾客多,她作为总裁秘书,虽然说是来参加宴会的,可是一定有很多需要她协助的工作,大概就是因为这个钟知贺才要让她走vip通道的吧。
    孟遥思及此,冲保安大哥道过谢,便忙快步走到电梯口,直奔十一楼。
    ……
    都说海擎旗下的盛都国际酒店的宴厅是平城最奢华最大的一个室内宴厅,孟遥今天虽不是第一次来,可也依旧被这里恢弘所震惊。
    整个宴厅被布置得雅致亮堂,天花板上高高坠着的水晶灯晃得人眼睛生疼。
    孟遥揉了揉眼睛,下一瞬,就看见……
    第40章
    今日的晚宴特意请了奥地利最负盛名的交响乐团,整个宴厅,回响着悠扬的乐声。
    正在演奏的是一首世界名曲,巴赫的《aria sul g》,中文名《g弦上的咏叹调》。恢弘华奢的宴厅、锦衣华服的各界名流、泛着五彩光华的水晶灯、还有落地窗外车水马龙的国都盛景。
    这样的情形,再配上这样的音乐,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恍惚像中世纪西方的宫廷舞会。
    孟遥稍提裙摆,一进门,就再次被这间大宴厅的洞天所惊住。
    抬眼间不小心被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照到眼睛,有些不舒服,才刚刚整理好,重新抬头看向前方,一眼,便对上一双让人感觉暌违已久的眼睛。
    其实他们上午才刚刚见过的,大概是因为,好久没看到过他这样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就好像他和她置身人海茫茫无处立身的街道上,四下皆是旁人,而他只一眼就找到她。
    好像天地万物皆是虚无,唯有她,是人间风景。
    不远处的男人照旧穿一身剪裁合度的西装,深灰色,白色衬衫解开两颗扣子,没见领带踪迹。露出的颈窝里那颗小痣,足以让爱恋之人疯狂。
    侧边水晶灯暖调的光照在他下颌边,更衬得银丝眼镜下那双眼睛都柔和了几分。
    他今天很好看。
    往日也好看。不过今天,更胜往日。
    孟遥站在原地,想了好久才想明白。大约,是因为,此刻照着他的光,是平城的光。
    有那么一个孟遥不愿承认的瞬间,她觉得,无比庆幸。庆幸他在中国,在平城。
    ……
    思绪很快被骤然打断。
    两个人视线相交的范围,涌出几张孟遥未曾见过的脸。
    她下意识向那几个突然出现在他们之间的女孩子看过去。看她们珠光宝气,瞧着非富即贵,大约是哪几家的小姐们。
    几位大小姐是从侧边过来的,此时背对着孟遥,注意力全在对面的钟知贺身上。一见着他,就像盘丝洞里的妖精见到了唐长老,恨不得立时三刻扑上去,将他吃干抹净,片骨不留。
    她们拖着裙子冲钟知贺走过去,说话的时候都是细声细气儿——
    “知贺哥哥,你终于回国啦。”
    “是啊,好久不见了知贺哥哥。”
    “淑宁她都念叨好久了,知贺哥哥你再不回来,她恐怕要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