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地村民一听这是要给他们村子打井,一个个自发出来帮忙, 到处都是充满干劲的样子,虽然累,但众人心里满是希望。
    当锦绣随着定王离开康来州前,成大人一脸感激的交给定王两个人:“感谢王爷宽宏大量,不计较之前的事。
    这是此次寻井中,表现比较突出,基本功学的很扎实的两人,下官想着,王爷去下个地方巡查,可能用的上,因此让两人收拾了行囊,跟着王爷您走一趟。”
    定王非常满意成大人的识相,人收下了,只淡淡对成大人说了一句话:“父皇常说,民心不可欺,望本王与成大人共勉之。”
    成大人深深地弯下了腰:“是,下官谨记。”
    队伍在进入下一个州府前,定王和锦绣在马车内闲聊,定王好奇的看着锦绣:“元大人,你最近既不看书,也不认真完成先生留给你的功课,一直在做手头上的事,奇奇怪怪的让人看不懂,你不打算跟本王说说吗?”
    锦绣搁下手里的笔,突然认真问定王:“平民百姓家中,难道就不知道老天会大旱,相应的也会大涝吗?
    大涝可能凭借个人力量难有作为,但针对旱灾,为何做不到提前储水呢?”
    定王本是躺在一边儿看游记的,但听到锦绣这般问,坐直身体,认真对锦绣道:“百姓家中用以储水的水缸或者陶罐,最多让三口之家用上两日,若是靠着这个储水来应对旱灾,几乎没有可行性。
    且不说普通百姓之家,就是京中贵族家,除了院中可能有一口井外,也就是多一口陶缸而已,整体应对旱灾都很无力,不是个别现象。”
    锦绣点头:“确实如此,归根究底,就是没有极好的,大型的,储水工具。”
    锦绣将手中的纸张递到定王面前,定王看的晕晕乎乎,显然不擅长看此类文书。
    锦绣解释道:“下官这些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最后终于想起来,臣之兄长周文,在北边儿任县令,曾在信中与臣说了一件趣事。
    当时臣未在意,现在想来,竟觉十分有理。”
    定王急了:“赶快说正题,这般磨磨唧唧的,真叫人受不了想钻进你脑壳里直接知道答案!”
    锦绣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打开折扇慢慢摇动,轻声道:“兄长曾说,他所在不远的地方,据当地人说,曾经有一片火山,几十年前爆发过一次,给当地百姓带去了极大的生活危机。
    然而他无意间,发现火山灰与石灰石混合在一起,经过某种变化,产生的混合物,与碎石搅拌而成,产生的东西在硬化过后,非常坚硬,不仅能抵御风沙,还能抵抗水流的冲击,不管是陆地上的淡水,还是海里的咸水,都不能轻易渗透。”
    定王眼睛一亮,瞬间听出来这东西的妙用:“果真?”
    锦绣再次将手里的东西递到定王手里,这次定王就算看不懂,也珍而重之的将东西捧在手心。
    锦绣指指定王手里的纸张,缓缓解释道:“兄长得知后,发觉此物甚好,可惜产量极低,于是私下命人研究,试探能否提高产量。
    奈何兄长那边进度缓慢,便将此事告知于家里,臣父花重金找人帮着一起研究,刚好咱们出京前,出了点成果,但具体效果如何,臣不能保证,还需到了下一个州府,咱们找人试试才知晓。”
    于是一行人进入康宁洲后,定王将所有事情都交给曲大人李大人去处理,自个儿带着锦绣,整天和几个工匠神神秘秘的,早出晚归,若不是特意去寻人,几乎是见不到他的影子的。
    因为有了康来州的经验,曲大人开门见山,不和知州玩儿虚的,直接查看了当地情况,将康来州的经验照搬过来,适当改动,让两个熟悉打井流程的匠人,快速给当地匠人进行了简单培训,就进入风风火火的打井自救当中。
    不管是巡查的人,还是当地父母官,或者是当地百姓,对当前现状都很满意。
    巡查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父母官眼看政绩要到手了,百姓的干旱危机有了解除的希望。无有人不满的。
    一切走上正轨,曲大人终于空闲了半天时间,好不容易打听到定王的踪影,一路在护卫的带领下,到了城外一处破破烂烂的庄子上,见到了满身泥土,脸上黑一块儿白一块儿,手上沾满不知名东西,几乎看不出原型的定王和锦绣。
    见此情景,曲大人眼前一黑,快速上前行礼:“殿下,您千金之体,如何能这般不顾礼仪,成何体统啊!”
    定王跟没听见曲大人说什么似的,用脏乎乎的手,拉住锦绣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袖子,激动道:“成功了!成功了!我们真的成功了!”
    锦绣心下也十分高兴,在这个缺衣少食,化学更是只有炼丹的道士在玩儿的年代,能制造出合格的水泥,简直难如登天,要解决的问题不知凡几。
    索性现在终于成功了,尽管人工和成本非常高昂,大量生产的话,肯定价格高昂。
    但这个年代,什么都不值钱,包括人工。
    君不见,翻开史书,修黄陵,征民夫。修长城,征民夫。修运河,征民夫。修河堤,征民夫。
    民夫就是一块儿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这年头,管吃管住,吃饱穿暖还有工钱拿的民夫,已经是非常幸福了,大多数时候,把命赔在里面,一分钱拿不到的多的是。
    因此,锦绣稍微考虑了一下的人工成本,在定王这里,根本不是事儿。
    定王将事情的起因与曲大人说了,然后亲自带曲大人前后了解一遍,让对方见证了那个用大铁锤砸不开的墙壁,也欣赏了装满一池子水,池底清晰可见,却不向外渗透分毫的奇景。
    曲大人脑子转的一点儿不比两人慢,很快明白了定王和锦绣的用意,高兴道:“王爷,咱们这就回城,召集衙门的官员,商量这件事要如何处理!
    这可是好东西啊!最好田间地头挖个巨大的深坑,平时尽量储水,到了干旱季节,也能及时顶上用场。
    对了,这东西要是用的好,浑涝季节,也能适当拦截水位,大善!”
    锦绣和定王对视一眼,看着曲大人独自兴奋。
    锦绣心说:水泥的用处到底有多广泛,看看后世满大街的高楼大厦就知道了,不过这件事就不用我特意去提醒了,大家用着用着自然会发现。
    谁都不会小瞧劳动人民的智慧。
    这边的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除了偶尔定王吃不惯南方的饭菜,会对着锦绣念叨几句:“好想念母妃宫中的酥酪点心啊!尤其是云姑姑亲手做的樱桃酪的味道,简直是整个皇宫中的一绝,往年这时候,樱桃酪差不多吃到尾声了,今年真是太可惜了……”
    说着说着,将自己的给说馋了,可疑的咽了下口水。
    锦绣嘴角微抽,试探性的询问:“殿下可能吃辣?”
    “若你说的是茱萸,生姜,花椒等物的话就算了吧,本王并不喜欢这些东西入菜,但若是像谢六送给本王做烧烤的那样,将之研磨成粉末,洒在食材上,精心烤制的话,本王是能接受的!”
    锦绣突然想起来,之前定王假借谢六之口,和姐夫家要厨子的事,钟家厨子没给,送了不少元家自制的调料过去。
    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定王还天真的以为,调味品里就真的只有单纯的常规调料吧?
    好吧,看定王样子,似乎真这样以为的。
    锦绣心说:这样也好,吃没了就大大咧咧的上门讨要成品,比直接开口要方子的强,虽然定王开口,多半会被他打回去。
    想到这里,锦绣神秘一笑:“下官出门前,缘儿给下官准备了不少调味品,就担心下官吃不惯这边的饮食,之前太忙,没想起来这事儿,刚好今儿天气好,咱们烧烤一顿?”
    定王眼睛一亮,扔下筷子,起身抓住锦绣的袖子催促道:“那就走啊!还愣着干嘛?”
    第119章 回家   礼物
    这一趟南方之行, 历时两个月,经历五个州府,大大小小上百个县城, 亲自去跑的村子不计其数。
    差事都是一开始上手比较难, 等得到当地人支持后,进展的就顺利了许多。
    后来到了有些地方,知州早就打听到定王一行的所作所为,也不用定王到了当地在开始行动,早早地派人去隔壁州府取经,先将差事给上手办了。
    见此情形,定王难得无师自通,学会了夸人。
    夸的还挺真情实感,让知州大人感动不已, 且定王也一副感受颇深的样子。
    南巡结束前一天傍晚,锦绣形色匆匆从外面赶来, 一身黑色锦袍上,远远地看不出上面沾染的脏污。
    只有走近了, 定王才嫌弃的捂着鼻子道:“元大人, 你这又跑哪里去了?
    按理说, 咱们的差事进展的很顺利, 从进入南方地界儿开始就没闲下来过,终于有了空闲日子, 你不好好珍惜,待在府衙歇着, 天天跑外面做什么呀?”
    锦绣也不解释,只在心中默默做了思量,反而仔细打量定王一眼:“明日一早咱们就启程回京了, 我方才去城外和当地百姓买了一些特产准备带给家人,殿下您不准备些吗?”
    定王傲娇的冷哼一声:“自有人为本王鞍前马后,这点小事无需本王亲自动手。”
    话虽如此,但被锦绣这一提醒,定王这没心没肺的,趁着天色还早,拉着锦绣去州府街道上逛了一圈儿,零零碎碎买了许多小玩意儿。
    什么竹蜻蜓,竹簪子,小木马,白折扇,要不是锦绣阻止,就是红彤彤的山楂果,也要来一袋子,跟出来的两个内侍手里很快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定王终于体会到购物的乐趣,犹不罢休,干脆将整条街扫荡了一圈儿,搞的他们人还没到摊贩跟前,这条街上来了两个冤大头的事儿就传的人尽皆知。
    锦绣耳力好,远远地听见前边儿有个卖瓷器的跟人说:“也就是那小相公看着面生,身后跟着好几个护卫,不好惹的样子。
    否则我这一筐子碎瓷器,又要派上用场了,这次不讹他个几十两,我就不姓张。”
    旁边人笑话他:“得了吧,你还真敢想,我可是亲眼看着那两位是从知州衙门出来的,你是吃了豹子胆了,碰瓷碰到贵人老爷头上了。”
    锦绣偏头看看定王兴致勃勃的样子,决定不告诉对方,他方才都听到了什么。
    不过显然听到这话的不止锦绣一人,两人身后紧跟着的护卫统领,看他嘴角直抽的样子,就明白他也听到了。
    锦绣心下摇头,被旁边一个卖手工木雕的小摊贩给吸引了视线。
    摊子上的物件儿都不贵重,用料是很普通的桃花木,杨柳之类的,胜在雕工精致,花样别出心裁上。
    锦绣拿起一支桃木簪子,细细把玩。上面的花纹非常有趣,是一簇簇繁华相互依偎在一起,簇拥着一个小小可爱的月亮,繁复又别致。
    摊主看锦绣感兴趣,热情和锦绣搭话:“老爷您看上什么尽管说,小的帮您拿,这摊子上的所有东西都是家父的手笔。
    家父年轻时,手艺在整个州府都是出了名的,后来上山找木料出了意外断了一条腿,就再也做不了大件儿,只能开始琢磨这些小物件儿。
    您看得上就随便给点儿,够给家父延医问药就行。
    您手上拿的这支,家父当初雕的时候,就给取了个名儿,叫锦绣良缘,还说什么千里姻缘一线牵,缘分天注定。这块儿原木形状本就奇特,没想到真被父亲最后给雕出来了。”
    语气里带了几分不舍。
    锦绣心下高兴,也不在乎这人说的真假,爽快的掏了一个二两的银角子扔到对方手里,在摊贩感恩戴德的声音中,在周围人羡慕嫉妒的眼神下,锦绣带着那支簪子离开了。
    定王想要拿过去看看,被锦绣给躲开了,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定王看的牙痒:“小气!不就是一支簪子吗?回头回了京里,我叫母妃给你赏赐几十支都行。”
    锦绣坚定的摇头:“您不懂,没听人小贩说吗?这支簪子名叫锦绣良缘,不是别的俗物能比的!”
    定王反映了半晌,突然大叫:“好哇,元锦绣,你就是没出息的想媳妇儿了!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啊!我表妹那人,凶巴巴的,还敢当街打人,穿男装在外面玩儿,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不会动不动就拿鞭子抽你吧?”
    锦绣神色奇怪道:“缘儿又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又没做错什么事,她为何要抽我?”
    接着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定王:“是不是您做了什么事儿惹怒过她,被缘儿用鞭子抽过?”
    定王脸色爆红,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她一介臣女,敢用鞭子抽本王,简直是以下犯上!大不敬!”
    锦绣似笑非笑的看了定王一眼,轻轻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定王被锦绣一个眼神给看的,半晚上没睡着,总觉得锦绣有什么深意。
    搞的第二天离开时,面对知州府衙一众人的送行,定王都没什么精神应对,简单客套完,直接上马车走人。
    从京城出发时是八月天,秋高气爽,但离开南方时,已经是十一月,马上要过年了。
    南方也没了一开始的炎热,逐渐凉快下来。
    一出了康来州地界,立马又是另一种不同的冷法,被北风呼呼的吹着,众人瞬间感觉活过来了。
    南方的风,湿冷湿冷的,软绵绵无处不在,让人想发脾气都不知道从何发起。
    北方的风,才是众人习惯的调调,长驱直入,毫不留情,吹的人精神一振,吹的队伍快速换上了冬衣,一个个恨不得将脖子和手缩在衣服里不出来,只留下一双眼睛才好。
    马车内的定王早就换上了厚厚的皮袄,手里笼着精致的暖炉,窝在被子里,摇摇晃晃的快要睡着了,眼看手里的书就要直挺挺砸在脸上了。
    突然“咯噔”一下,路面不平,又被晃醒了。
    迷迷糊糊看见对面穿着简单秋衣,面色红润,气息平稳的锦绣,嫉妒的用脚轻轻踢了一下书桌:“你怎么就不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