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到:“哎哎,这可不是你们小舅舅一个人的功劳啊!这找匠人啊,给匠人付工钱啊,都有阿文舅舅一份儿!你们怎么就不知道感谢小舅舅呢?”
    知秋抿嘴一笑,主动拉住周文的手道:“也谢谢阿文舅舅,知秋最喜欢小舅舅,第二喜欢阿文舅舅。”
    周文故作勉强道:“也行吧,谁让这话是阿文舅舅最喜欢的知秋说的呢!”
    夏绣看着几个孩子打闹了一会儿,才缓缓走出。几人见夏绣出来,连忙换上一副正经神色站好,假装刚才无事发生。
    夏绣当没看见,对几人道:“走吧,别让长辈久等了。”
    当即在前面领路,锦绣走在后面,从夏绣的背影中看出一股冷凝之气。
    饭桌上,锦绣终于见到了林家的其他长辈,分别给长辈见过礼,林家姐夫热情又不失礼貌的和锦绣寒暄几句,就开始了食不言寝不语的吃饭环节。
    锦绣心大,心想试探一下林家到底发生了何事,于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儿没耽搁自己的嘴。
    周文心思敏锐,用眼角余光扫了一圈儿,发现几个孩子埋头吃饭,一言不发,本想说些什么,转念一想,宝儿那么聪明的人都没说什么,自己先别打草惊蛇了才好,于是也埋头扒饭。
    元家几个大人的眼刀子已经在空中来回厮杀了好几个来回,几个孩子的表现愣是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
    饭后,夏绣当着全家人的面对锦绣和周文道:“爹爹将你二人托付给我,是让我这做姐姐的照料你们好好参加府试,为我元家争光。
    今日见了长辈,全了礼数,想来公公婆婆也能理解,日后姐姐会让人将你们二人的吃食送到院子,就不必来回折腾了。
    只盼你二人在院中安心读书,静待府试。”
    此话正中二人下怀,两人当即应下。
    元家另三人的脸色当即不好看了,又在锦绣看过去的时候恢复正常。
    锦绣是个行动派,一般有问题当场就解决了,绝不留着过夜。
    于是当夜,锦绣趁着周文睡着后,悄无声息的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直奔林家老两口的院子。
    林老爷和林夫人分居多年,这在大户人家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难得的是,这二人今晚竟然在同一间屋子。
    同时在屋子里的,还有林家姐夫林平风。
    锦绣悄无声息的钻进隔壁小寝室,打晕了守夜的丫鬟,透过纸糊的窗户,清晰的看见林家三人的身影。
    只听林老爷声音略带谴责道:“早说了让平风收敛着些,做的不要太过火,免得儿媳妇知道后闹起来不好看。现在这样也是咎由自取。”
    林老夫人不屑冷哼:“现在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我和儿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当初是谁行事不谨慎被人抓了把柄?风哥儿是为了谁才想办法接触谭家庶女的?我儿堂堂八尺男儿在其中伏低做小,难道就不委屈吗?”
    林老爷才不怵林老夫人呢,当即冷笑:“伏低做小?委曲求全?被你这么一说,我都要不认识这两个词了!
    平风难道不是顺其自然,顺水推舟,享受其中吗?
    人谭家女儿送上门来,他刚好有借口占这个便宜!得了便宜还卖乖!想两头讨好,想得美!当谁看不懂似的,甭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林夫人啐了一口:“老不要脸的,是谁在外面和狐朋狗友喝酒,吹嘘自己是司狱司张大人家的亲戚,是经历司谭大人的亲家?享受外人的吹捧?”
    林老爷一挥袖子,冷哼道:“无知妇人,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眼见林老爷恼羞成怒转身要走,林平风赶忙阻止:“爹,娘,你们就少说两句吧,现在不是争辩这个的时候,现在的问题是,我和语嫣的事已经被夏绣知道了,而且她手里握着我的把柄。
    要是不按照她的心意做,她有可能鱼死网破。”
    林老夫人冷笑道:“她不敢!为了知春兄妹的名声,她都要将这口气给我忍下来!”
    林老爷气的摔杯子:“都是你这恶毒妇人惹得祸,要不是有你在家里支应,那谭语嫣一个外室,能将手伸到咱们家内宅给儿媳妇下毒?”
    林老夫人有恃无恐道:“那又如何?一个娘家没有兄弟撑腰的绝户头,舒舒服服的当着我儿的家,不将我这个婆母放在眼里,凭什么?
    我就是让她不知不觉死了,谁又能把我怎样?”
    林老爷气的直拍桌子:“警告过你多少遍了?元家今非昔比,元家这两孩子都不是泛泛之辈,眼看元家要起来了,你胆子竟然这么大!无知!愚蠢!”
    林老夫人道:“我无知?我愚蠢?那两小子才多大?你看在饭桌上只知道吃,一看就傻的天真,等成事还早得很!何况,我要是想,有的是办法让小崽子有去无回。”
    林平风打断两人的对掐:“娘,您别说了,知春几个孩子身边被夏绣保护的密不透风,况且今日情况特殊,夏绣才将孩子接回来,明日一早,孩子们还是要被送走。
    还有前院的那两小子,院子周围全是夏绣的心腹,我的人根本没分毫接近的机会,由此可见,夏绣铁了心要和我作对到底了。”
    林老爷渣的明明白白:“本来就是你不对,先瞒着儿媳妇在外面养外室,然后纵容外室带着孩子上门挑衅儿媳妇,还联合你娘这疯妇一起给儿媳妇下毒,最后下毒不成,让外室用娘家势力打压儿媳妇,儿媳妇手里握着你的把柄,你还用自己亲身孩子的名声威胁她一个做母亲的,是个人都忍不了。”
    眼看两人还想说什么,林老爷摇摇晃晃起身,慢吞吞道:“元家两个小子是看着不中用,但元家一起来的下人可不傻,这几天收敛着些,既然儿媳妇不想让我们接触她娘家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左不过这一个月的事,等府试过后,总要离开的。”
    锦绣:真他娘的渣的明白啊!
    锦绣回到院子,写了个纸条交给外间守夜的小厮。小厮得了纸条,什么都没说,悄悄收进袖筒,转身出了院子,片刻便不见踪影。
    锦绣伸个懒腰,抱着软乎乎的枕头,舒服的躺在床上看着床顶发呆。
    第二天中午,小厮找了个没人的时间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一告诉锦绣。
    “咱们的人说,这事儿在府城也不算什么秘密,那谭家庶女谭语嫣被姑爷养在外面,年前抱着孩子上门挑衅,好些人都看见了,咱家五小姐虽然将人打了出去,但后来生了好大的气。
    谭语嫣是经历司谭经历家的庶女,而谭语嫣的生母,则是司狱司张大人的庶妹,谭语嫣就是连接司狱司和经历司的关键人物。
    姑爷便趁此机会勾连上谭语嫣,想办法将林老爷从那场祸事中捞出来了。”
    经历司,是市府衙门下辖部门,主要掌管出纳文移事务,和司狱司同级,主事人都是正八品,虽然是八品小官,但对付林家,足够了。
    而其中最有意思的是,司狱司管事张志明,竟然是当初书院那个被人扒光了仍在花园的张志森的堂兄。
    根据小厮传来的消息,这两人私底下其实关系非常复杂。
    锦绣心想:可惜了夏绣姐姐这么好的一个女人,竟然遇到林长风这种人渣。
    但锦绣也能明白夏绣不将事情真相告诉家里的原因。
    这年头女人和离的极少,和离后能过的好的更少,除非你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
    除了社会背景原因,夏绣应该是舍不得三个孩子,因为一旦和离,几个孩子日后名声会因她受损。而且和离时,官府一定会将孩子判给男方,夏绣就要忍受常年母子分离的场面。
    锦绣心里有个大致的猜测,等见到夏绣时,锦绣将周围人都打发了,在夏绣不解的目光中,悄悄问夏绣:“五姐姐,你是想不知不觉架空林家,自己做主人,还是想让碍眼的人全部悄无声息的病逝?”
    夏绣吓了一跳,用审视的眼光看锦绣。
    锦绣摆摆手安慰她:“姐姐,林家年前发生的事不难打听,加上后来我特意让人打听了一番,连蒙带猜的,基本都知道了。”
    至于说自己大半夜不睡觉光明正大听墙角这么惊人的事,还是不要拿出来吓这个病的不轻的姐姐了。
    夏绣也是个有主见的,片刻恢复清明后对锦绣和盘托出:“既然如此,我也不瞒你了,我是想彻底架空林家,自己当家做主的。
    虽然我运气不好嫁了这么个糟心玩意儿,但我命好,爹爹当初请人教了我不少做生意管家的本事,加上这几年用林家的产业练手,感觉也差不多了,有自信在爹爹的帮扶下,将林家产业扩大两倍。”
    夏绣病弱苍白的脸上一脸自信:“等将来知春几个长大,家业交到他们手上时,说不得姐姐也能像爹爹一样弄个首富当当!”
    锦绣愣了一瞬,很快点头:“姐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夏绣摆手,行动间尽是一家之主的威严:“宝儿你只要好好读书,就是对姐姐最大的帮助。”
    说着恶狠狠的咬牙道:“一个小小八品经历家的庶女,都能欺我娘家无人撑腰,骑到我脖子上撒野!要是有一天,我娘家弟弟金榜题名!我看哪个还能这么猖狂!”
    锦绣第一次强烈的意识到,自己对于元家,以及元家所有人的重要性。
    他在元家众人的期待下降生,从出生起,就带着元家所有人的期望,只是所有人都愿意用最大努力给他一个宽松舒适的环境,让他感受不到其他人心中的急切。
    当下,锦绣回到屋子,提笔给元老爷写了封信,一本正经的分析了自己的重要性,并告诉元老爷,日后一定会更加注重自己的安全,保护好自己。
    绝对是一封元老爷看了想打人的信。
    索性锦绣也没想将信送出去,写完风干,小心的放进锦盒。
    从这天起,周文神奇的发现,宝儿弟弟读书的态度开始认真了,对他的监督也更加严厉。以前他读书累了,宝儿还会说俏皮话哄他开心,现在不行了,宝儿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他无比严厉,只要他稍一露出懈怠,宝儿就能用竹篾照着他屁股抽。
    不疼,但是丢面儿。
    为了保住自己岌岌可危的大哥哥威严,周文最近读书读的,满脑子都是各种考点,见到个字儿,脑子不由自主的往出冒各种相关考题,魔怔了似的。
    晚上,周文被锦绣盯着喝了一碗十全大补汤,苦着脸问锦绣:“宝儿啊,你能说说你这是怎么了吗?”
    锦绣斜斜的撇他一眼,痛快的端起小厮手里的碗仰头灌下去,文雅的擦擦嘴,提起笔继续刚才的书写,过了一会儿才幽幽道:“因为我发现我这样,才能让人安心。”
    周文不解:“安心?让谁安心?我一点儿都不安心啊!总觉得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似的。”
    锦绣:那你的感觉还真准确。
    锦绣:“你没发现,姐夫一家见到这样的我们,都很安心吗?”
    周文点头:“那倒是,昨天见到姐夫,他还鼓励我好好读书,争取一次考过来着。”
    锦绣笑而不语。
    林家看到两个毫无威胁力的书呆子,当然安心。
    夏绣看到自己弟弟这么用功读书,自然安心无比。
    不过这些就不告诉憨憨的周文了吧,锦绣想。
    第47章 府试   赌场  时丹阳
    就在所有人都安心的氛围中, 锦绣和周文踏入了考场。
    考场大门卯时一刻打开,众考生排队验看户籍文书,锦绣总结县试经验, 和周文早早的到了考场外等候, 脚步匆忙,等进了考场找着位置,还能适应一下环境,顺便眯一会儿。
    府试除了考引,也就是准考证外,笔墨纸砚灯烛棉被等等,全部由考场提供。
    锦绣和周文排在前面,很快就到了他们,两人分开由衙役搜身后, 在四名执灯小童的带领下正是踏入考场。
    两人考场照例不在一个方向,锦绣作为县案首, 和其他县的案首们一起被安排在主考官的眼皮子底下考试,这也是县案首的特殊待遇。
    锦绣到的非常早, 县案首们的号舍空无一人, 锦绣进了号舍, 先仔细观察这个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号舍, 终于在角落位置发现一块儿灰不溜秋的抹布。
    咬咬牙,简单对号舍的桌椅进行擦拭。
    期间, 旁边几个号舍陆续进来不少人,大家心知肚明, 在场的人就是彼此本次府试的最大竞争者,一个个假装不经意的将对手扫视了个遍。
    其中最年轻的,就是锦绣隔壁的考生, 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样貌清秀,从锦绣号舍前经过时,锦绣不经意瞧了一眼。
    是时下人们喜欢的读书人类型。
    但对方看向锦绣时的眼神,瞬间让锦绣不喜,于是锦绣就觉得对方哪哪儿都不对自己胃口。
    比如身上有一股桀骜之气,仰着鼻孔看人以及,都十七八的人了,说话一股变声期没缓过来的劲儿,实在难听!
    当然锦绣隔壁的时丹阳肯定不知道锦绣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他心里此次府试的唯一对手这么想自己,说不得当场要撸袖子和锦绣比肌肉。
    时丹阳,靖海县人士,年十八,是本次府试案首呼声最高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