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舒年:“……”
    这几年几人没少来下河村,因此对村里的情况十分熟悉,自娱自乐的场子能找着不少。
    锦绣提议:“正直冰雪消融之际,想来河底的鱼儿也想上来感受春天的气息,咱们何不趁此时机,与鱼儿来一场亲切的友好交流呢?”
    程远青赞同道:“这么些年,我就喜欢锦绣你这厚颜无耻的样子!是哥哥心中打遍书院无敌手的苗子!”
    锦绣脸一黑:“不提这个打遍书院无敌手的黑称,咱们还是朋友!”
    程远青笑嘻嘻与锦绣互相伤害:“你不提,我不提,书院所有人都在提。你不说,我不说,所有人心里都有数。
    你这又是何必呢?掩耳盗铃,所有人心知肚明并且坦然承认的事儿,不是你主观否认就能抹灭的,望你知晓呀锦绣!”
    自从锦绣联合两人家中长辈镇压二人后,二人在读书上彻底安分听话了,但却留下个后遗症,就是时不时言语上刺激锦绣两句。
    锦绣一生气,就与河里的鱼较上劲儿了,当天傍晚,带回满满两大篓子肥硕的鱼送与楚家。
    楚父楚母十分惊讶,锦绣满不在乎的摆摆手:“留着养在家里,给六姐姐玩儿吧。”
    楚家父母觉得很不好意思,楚六丫却十分高兴,开开心心谢过了锦绣,甜滋滋的喊哥哥楚舟帮忙抬着两篓子鱼往水缸里倒。
    楚舟也惯着这个妹妹,假装没看见父母不赞同的眼神,轻松帮妹妹完成她的小心愿。
    第41章 保举   外甥
    姐姐  外甥
    锦绣回到家中时, 临近黄昏,夕阳像个巨大的咸鸭蛋被人咬了一口,挂在天上摇摇欲坠。
    寿管家满脸含笑的出门迎接, 见面就问锦绣:“少爷今日玩儿的可开心?肚子饿不饿?老爷让人备了您最爱吃的玫瑰糕热着, 这就让人送上来?”
    回头也不忘问周文:“阿文少爷您挑的礼物楚家小姐可欢喜?要老奴说啊,少爷们这样送礼实在有些冒失,要不老奴回头让人重新挑选一份合适的送去,免得因此和楚舟少爷闹出不必要的矛盾?”
    周文连连摆手:“怎会?那可是我和宝儿商议许久才想出来,保证楚家姐姐见了就欢喜!”
    锦绣也道:“寿伯您别多虑,此事我心中有数。”
    既然锦绣这么说,寿管家也就此揭过了,毕竟这几年随着少爷的逐渐长大,越发有主意, 老爷生意上的事,有时候都不免问少爷几句。
    对此, 整个元家都很满意,下一代继承人有主见, 能拿得起事儿,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心里自然就踏实下来。
    到了正厅, 元老爷正在看账本,见着锦绣, 不满的哼哼:“好不容易书院休沐,不说好好在家陪陪我这个孤寡老人。偕同好友去乡下游玩, 是不是格外愉悦身心?”
    锦绣笑嘻嘻的凑到元老爷背后给他捏肩,没正行道:“爹呀,您可真是我的好爹。您说楚舟姐姐定亲, 我不亲自去一趟吧,您说我没人情味儿。
    我亲自去一趟吧,您说我不顾念您老人家的心情。这可真是难死个人!”
    元老爷傲娇的冷哼:“油嘴滑舌!就你这样,也不知道书院先生是如何想的,竟然同意你今年下场试水!”
    元老爷嘴上嫌弃,心里满意的不行,他家宝儿虚岁九岁,进学时间满打满算才五年,就能让先生同意下场科考,放在书院也是独一份儿的。
    元老爷最近没少为此和人低调的炫耀。
    锦绣笑嘻嘻道:“爹您可别小瞧人,我们读书小组就没一个弱的好吗?这次下场的不仅孩儿一个,还有阿文哥,程远青他们,先生说了,我们几人考中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您还是想想到时候家里出了两个小童生,该怎么庆祝比较好!”
    元老爷没好气的拍开锦绣作怪的手:“去去,膨胀的快要上天了!要是在外面这么没遮没拦的,小心别人背后套你麻袋!”
    锦绣顺势拉着周文往后院走。
    本来休沐只有一天,还大半天都在去楚舟家的路上,和元夫人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因而两人相协给元夫人请安。
    元夫人兰娘今年五十五,加上早些年身体不好,这几年虽然养的不错,但年纪在这儿,也不怎么管事了,都交给几个心腹管事的去做,自己把握大方向上不出错就行,平日里连院子都不太出。
    两人到了元夫人屋子,元夫人正和钱姨娘,冯姨娘三人做针线,锦绣瞧着样式,全是女孩子用的。
    有帕子,有香囊,有钱袋子,还有腰带,罗裙,鞋袜,满满当当,零零碎碎摆了一床,窗边的小榻上也稀稀拉拉摆了不少。
    几人早早地让人在屋子点上灯火,屋子里亮亮堂堂的。
    三人见是锦绣和周文来了,元夫人手中针线不停,脸上却很开心,忙让两人找地方坐,吩咐院中丫鬟上两人爱吃的茶点。
    周文不甚诚意的推辞了两句:“我们在下河村吃了晚饭才出来的,不饿”。说罢拿着点心吃起来。
    锦绣才顾得上问一句:“娘,您这是做什么呢?”
    元夫人叹口气道:“这不,你夏绣姐姐和蝉绣姐姐前些日子传来消息,两人今年都不太顺,你夏绣姐姐年前染了一场风寒,拖拖拉拉几个月,到现在竟然都没好。
    还有你蝉绣姐姐家的小闺女,从生下来就体弱多病,本以为精心养了两年,眼看要见好了,没成想,翻过年身子又不好了,你姐姐为此熬得人都瘦脱相了。”
    夏绣是钱姨娘的大女儿,蝉绣是冯姨娘的大女儿,两人前后脚出身,算起来今年刚好二十有六。
    钱姨娘眼圈泛红,叹口气道:“我想着不管如何说,讨些好彩头总不会错,因而和夫人妹妹一起给你姐姐们做些贴身的衣服,回头去寺庙求个平安符,望佛祖保佑两个孩子能平平安安渡过这一劫。”
    冯姨娘本就是个话少的,闻言只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既然这样,锦绣也不好多说什么,一片慈母心肠,想为远在他乡的孩子做些什么填补内心的煎熬,他阻止了这些人也会想其他办法。
    锦绣看看元夫人略带憔悴的神情,再看看两位姨娘这些年保养得宜的脸,心想,元家对这几位姨娘是真的好。
    元老爷算不上贪花好色,几位姨娘出身又不好,都是家里穷的过不下去,他们家人有的想将他们卖给过路的客商做外室,有的想将人直接卖给青楼的,最有良心的,也想着将女儿卖进大户人家作丫鬟,补贴家用。
    因而几人进了元家,和娘家的联系反而少之又少。
    没了利益牵扯,真心将元家当成遮风挡雨的家,日子才会过的十分舒心。
    有的没的想了一些,锦绣起身劝道:“母亲,您和两位姨娘也早些歇着吧,晚上做针线毕竟对眼睛不好,耗费的心神是白天的两倍不止。
    您何不留着白天再做?想来两位姐姐也想着二十年,三十年后,也能穿上家人亲手做的衣物吧!”
    钱姨娘闻言一拍大腿,懊恼道:“也是妹妹急糊涂了!听了林家下人的话就着急忙慌手足无措,现下听锦绣这么一说,才想来还有这回事儿!”
    说罢钱姨娘起身整理衣摆,顺手拉起冯姨娘,对元夫人道:“今儿天色也不早了,耽搁了夫人一整日,实在是我二人不该!想必您也该累了,这就歇了吧,我二人也该回自个儿院儿里了!”
    等人走了,元夫人才疲惫的揉揉眉心,锦绣见状,上前主动给元夫人按摩。
    周文乖巧的端茶递水,让元夫人放松。
    锦绣轻声道:“母亲,既然疲惫,为何不歇歇?”
    元夫人幽幽道:“娘只要一想到,出绣到了这个年纪,也不知道娘还有没有福分亲手给她做这一切,心里就难受的很,现下多做些,到时候万一娘不在了,几位姨娘也能像今日这般,虔诚的给你出绣姐姐做。”
    锦绣听的心里难过,周文更是一个善良感恩的好孩子,闻言像个小哭包似的抱着元夫人胳膊撒娇:“姑姑,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去跟姑父说,让他给出绣妹妹找个天底下最好的夫婿,最好就是咱们县城附近的。
    只要您想出绣妹妹了,抬脚就能到她家去的那种好不好?”
    伤感的气氛被周文孩子气的话打散,元夫人好笑的摸摸周文脑袋:“多大人了,还学会撒娇了?”
    周文被元夫人说的不好意思,抿着嘴不说话,耳朵尖悄悄红了。
    锦绣见状打岔道:“母亲,我听寿管家说,雪绣姐姐和冬绣姐姐近期要带着孩子回娘家小住一段时间?具体日子定下来了吗?要是得闲,我还想带几个孩子去外面玩儿呢!”
    冬绣和雪绣二人,都是十九岁上出嫁。
    冬绣今年二十有五,和夫君育有一子一女,长子三岁,憨头憨脑的一点儿没有他母亲的精明劲儿,只将他母亲的算盘珠子当玩具玩耍。
    长女完全继承了母亲冬绣的机灵,眼珠子会说话似的,曾经试图哄骗锦绣舅舅书房最珍贵的一幅字画无果后,三天没和锦绣说话。
    雪绣今年二十有三,育有一子,今年一周岁,胖墩墩软乎乎的,一开口就是想吃东西,整天口水滴答滴答的流,见了谁都笑眯眯的求抱抱,锦绣见对方第一面,成功用两块儿大街上买的麦芽糖拐带了小外甥。
    小家伙儿活脱脱的缩小版雪绣。
    说到几个孩子,周文的态度完全跟锦绣是两个极端。
    锦绣觉得小家伙儿们好玩儿极了,在星际时代,大家已经很长寿,很少有人选择这么早生孩子。
    况且生孩子也要经过层层考验,因此小孩儿的出生率非常低。
    这就让没见过世面的锦绣,像看稀奇物种似的看待几个小家伙儿。
    周文则不然,几个小家伙奔着周文温润如玉的外表而来,都觉得这位表舅十分亲切和蔼好说话,对他们几乎是有求必应,简直是大家理想中的长辈模样。
    因此,几人不仅每次见面,都会对周文提出各种奇怪的要求,就连双方分开,周文依然能收到来自外甥们“爱的问候”。
    每隔段时间,外甥们就会送来他们让人代笔写的家书,先是亲亲热热的和周文撒娇,然后就开始提要求,想请表舅帮个小忙之类的。
    语气软乎乎的,周文想拒绝都狠不下心,关键是,随着外甥们的信一起来的,还有外甥们送给舅舅的小礼物。
    小到最近新画的一张蜻蜓戏水图,大到新吃到的美味食品,让人特意给舅舅捎来聊表心意。
    周文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只能痛并快乐着。
    因此,元夫人听锦绣如此询问,也诚实道:“大概就前半年的事儿,你姐姐也有一大家子要照应,想离家一段时间,很多事情要提前安排好,短时间是不可能了。”
    闻言锦绣若有所思。
    锦绣没等来他可爱的小外甥们,倒是每年一度的童生试先来了。
    童生考试,是本朝取得生员资格的入学考试,一般分为县试、府试、院试。
    县试定在二月举行,由知县主持,一般考五场,前朝分别考八股文、试贴诗、经论、律赋、策论等。
    但到了本朝,为了更有效的将天下英才聚在一起,考试内容有时候会发生变化。
    比如去年,就多了关于律法的考试,前年,在算学上也下了苦工。
    这么一来,擅长此道的人自然占了大便宜,但毫无准备的人就欲哭无泪,因此,很多人都说,本朝科举取中的人,都是上天的宠儿。
    因为要金榜题名,不仅实力雄厚,运气也是顶顶好的。
    书院对要参加童生试的学生放松了要求,提前十天,让大家回家调整心情,不需要待在书院继续上课。
    锦绣在家待了两天就受不了了,拉着周文跑到书院宿舍去住。
    家里因为锦绣和周文要下场考试的事儿,上到元老爷,下到门房,都战战兢兢,说话小心谨慎,走路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寿管家甚至下令,让门房看好大黄,要是大黄吵吵闹闹的影响了两位少爷的心情,就要将门房和大黄一起发卖了。
    可把门房吓的不轻。
    锦绣也被大家的举动吓的不轻。
    他觉得继续呆在家里,就是互相折磨,找了个借口,说是有个问题想请教先生,拉着周文就来了书院。
    结果到了院子,才发现树下坐着楚舟三人,楚舟一脸漠不关心样儿看书,自成一方谁都打扰不了的小世界。
    冯舒年和程远青苦恼的直搓手,嘴里念着菩萨保佑,一定要过之类的话。
    三个人,两个截然不同的画风,十分和谐的在一处。
    锦绣一看乐了:“你们不是都回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