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都是江措认识的人,以前的同学,后来的朋友。
    大部分,宁樱都不熟,但是都听说过他们的名字,读书的时候见过几次。
    江措的初恋前女友要过来。
    这个消息在他们到酒吧之前就传开了,周执好心提醒想一睹真容的人,“她就是江措的底线,你们今晚有事没事都别踩到她身上,不然江措真的跟你翻脸。”
    “江措脾气挺好的啊,真的会翻脸吗?”
    “没听说过吗?脾气越好的人发火越吓人。”
    “本人不幸目睹过一次江措发火,顾舰明非要闹着去看江措每晚都要拿出来摸两下的照片,不小心弄脏了一点点。”他继续说:“当时江措就变脸,差点没和顾舰明打起来。”
    “我听说过这事,把顾舰明吓得再也不敢手贱了。”
    “心有余悸,抱着我哀嚎吓惨了!”
    “当时那个脸色确实怪吓人的。”
    说归说,大家都是成年人,心里都有数。
    周执提前给他们留了位置,酒吧很安静,还有驻唱的歌手。
    宁樱跟在江措身后,落落大方。
    刚落座,周执就开始发挥奸商本色:“江措哥哥,我们今天这是众筹制度,每个人都得交点酒钱。”
    “然后?”
    “分档次交钱,abcd档任君挑选。梁行远交了三百块钱,目前是给钱最多的,我封他个a档,顾舰明给了一百块,我封他个d档,但像我们江措哥哥这种食物链顶端档次只会更高,是不是?”
    江措弯腰抽了两张湿巾,擦干净宁樱面前的桌面,随手将湿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又随手将自己的手机塞进她的掌心,后腰懒懒靠着抱枕,“没问题,我豪出一块钱。”
    “?”
    “我舔着b脸来的。”
    “???”
    周执气的牙痒,拿他毫无办法。
    宁樱安静坐在他身边,隐藏在光线暗处,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但是她长得漂亮,皮肤又白,哪怕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很难不被注意,尤其是她还是江措的——
    前女友。
    科大曾经被誉为最难啃的骨头的江措。
    大学里追他的人,十双手都不够数。
    这个人就长了张招摇过市的脸,就他妈是帅,瞎子见了都无法忽略的帅气,不装逼不油腻,又足够洁身自好。
    妥妥的香饽饽。
    四年都没人能拿下,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江措一开始拒绝别人心意的答案都很随意:
    “我是普信男。”
    “我是渣男。”
    “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等诸如此类,但是效果并不好。多得是还要继续穷追猛打的姑娘,一定要他动了凡心。
    久而久之,逼得不喜欢暴露隐私的江措给出真实的答案:
    抱歉,心有所属。
    这个答案,虽然在别人看来就有点像挡箭牌。
    却能让人心碎。
    江措今晚喝了两杯,他给宁樱倒了杯没有度数的果茶,看她抱着杯子小口小口抿茶,忽然就想到他以前养的那只小仓鼠。
    简单坐了坐,江措就打算带着宁樱回去。
    周执啧了声:“你今晚就给我这么点脸?”
    江措其实有点醉了,清冷的眼眸染了丝稠红:“你少自作多情,我今晚是想让你们认认脸。”
    显摆他的老婆。
    哦。
    前女友。
    没关系,迟早会是。
    宁樱以为江措没有喝得很醉,可是刚回到家,他就冲到马桶边吐了,漱口洗脸后看起来依然醉醺醺的。
    男人扶着墙面慢慢站起来,脸色苍白,眉心紧拧,胃里很不舒服。
    宁樱看着他发白的脸:“要不要我给你煮点醒酒汤?”
    江措摇头:“不用,我有胃药。”
    “胃药在哪儿?”
    “抽屉里。”
    宁樱扶着他去了他的房间,看着没什么重量的身躯其实很沉,她摸了摸他发烫的脸,让他乖乖坐在床上,自己则蹲在床头柜前翻找胃药。
    手肘不小心打翻第二层的抽屉。
    大堆的纸张落在地板上。
    宁樱说了声抱歉,慌里慌张帮他重新捡起来。
    她的目光忽然一顿,指尖也跟着一顿。
    打翻在地的。
    是一张张。
    往返在两座城市之间的火车票。
    日期从2016年到2020年,从未间断。
    她抖着手一张张捡起来,越捡越多,根本捡不完。
    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乌白色的月光照着勉强的微光。
    宁樱的声音有点颤:“这是…什么?”
    浓郁的酒气从她耳后漫上鼻尖,江措不知何时下了床,好像在她的身后,嗓音沙哑:“像你看见的这样,我就是这么一个难缠的烂人。”
    宁樱吸了吸酸涩的鼻子,颤颤的,哑不成声:“我…为…”
    断断续续,字都连贯。
    我不值得。
    你为什么。
    他好像笑了一下,像是自嘲:“因为忘不了你。”
    “很想很想见你。”
    第二十三章 :
    月色悄悄, 浓稠的乌白月光拨开云层如瀑坠落。
    散落的安静春色浇满昏黑的卧室。
    少女长发松散,乌黑细腻的发丝乖巧铺在薄瘦的后背,脖颈修长白皙, 跪坐在地,低眉顺眼, 过于用力捏紧的指尖隐隐泛白。
    她喉咙酸涩, 几次张嘴,欲言又止的话又被潮水般袭来的心酸吞没。
    忽然。
    宁樱坠入熟悉的拥抱中。
    男人从身后缓缓拥住她的腰肢,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压过酒后的微醺,冷硬的胸膛贴着她的背脊,温度滚烫。
    宁樱浑身一僵。
    江措紧紧抱住了她, 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呼吸扫过后颈细嫩的这片瓷肌, 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再说--------------銥誮。
    他没有喝多, 却已经有点醉了。
    不然江措不会和她说这几句话。
    刚才甚至想要在她发现猫腻之前将他留下的纪念都藏起来。
    不能让她发现。
    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原来只是嘴上说的洒脱,暗地里还像只摇尾乞怜的狗,病态追寻她的踪迹。
    当初说好的。
    一别两宽, 不再纠缠。
    月光明晃晃照着她的侧脸, 她垂着头, 浓密乌黑的睫毛缓缓坠落, 犹如把小扇子挡住了眼底的情绪。
    江措闭着眼,唇线紧抿,没有去看她的表情。
    回忆像条绵密的线条拉扯着他。
    雷声惊作的雨夜, 她眼睛里的冷淡近乎要将他烧成一把青灰, 她不擅长和人撕破脸皮, 也不太会说难听的话。
    那天晚上却是被他逼急了。
    小脸气得通红。
    江措不敢再死缠烂打, 再也没有比心爱的姑娘说不再喜欢他还要让人难过的话。
    分开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没有让自己成为那个像臭皮糖一样缠着她不放的、令人厌烦的、甩都甩不掉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