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听涛噎住了。
    没人知道唐亦的私人宅院在哪儿,这么大一块石头,更不合适直接送到成汤集团去。
    看出简听涛为难,林青鸦温声安抚:“等我来处理吧。”
    “好,又麻烦林老师了。”
    “没事。”
    “……”
    剧团里既是装修翻新,就连后院的小楼一起。练功房在修,学徒们放了假,剧团也暂停营业。
    林青鸦左右无事,便离开剧团准备回家。
    周末人多车多。
    出了剧场门,白思思愁看着路上车水马龙的:“角儿,我看今晚回去路上多半要堵。”
    “不急。”
    “那您在这儿一等,我先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
    “嗯。”
    白思思刚从包里拿了钥匙要走,就听不远处有人开口:“林小姐。”
    “……”
    林青鸦和白思思同是一怔,回眸望过去。
    一辆锃光瓦亮的黑色老式风格加长轿车停在路边,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站在车旁,正扶着车门,朝林青鸦躬身示意。
    “孟女士想请您喝下午茶,让我过来接您。”
    初春微寒的风扑面。
    林青鸦陡然僵住。
    空气凝固。
    白思思茫然又不安地往林青鸦那边凑了凑:“角儿,孟女士是谁啊?”
    林青鸦眼睫颤了颤,垂下。
    她仿佛此时才醒神,声音里透一点轻涩:
    “孟江遥,唐亦的祖母。”
    “……”白思思,“?!”
    第40章 他快要疯了
    林青鸦被领进唐家后院,进到一座四周是磨砂玻璃的温室花房里。
    “咔哒。”
    玻璃门在她身后关上。
    林青鸦没有回头。她踩着而前鹅卵石铺起的小路,绕过那些高悬的花架。吊兰在这冬寒未褪的时节长得极好,快落地的枝蔓上蔚然盛开着各色的花,按颜色品种分成漂亮的色块,垂在门旁。
    绕过吊兰区,没了视线的阻碍,林青鸦一眼就能望尽这条长径。
    她走过去。
    路的尽头站着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年长女性,而相上看至少年过半百,但头发衣服都一丝不苟,腰板笔挺地站在那儿,不怒自威。
    她双眼不见波澜,冷目看着林青鸦走过来。
    “沙,沙沙。”
    洒水壶被抬起,水雾喷洒,描成一片彩虹色的光点。
    林青鸦近前停下,才看到小径旁还蹲着个人,之前被那些高大的落地花卉挡住了。
    放下洒水壶后,那人起身,拍掉园丁围裙上沾着的泥土,然后摘掉手套,又摘下园丁帽。
    一头自然花白的头发,微微带点卷。
    林青鸦垂下眸子:“孟奶奶。”
    “嗯,来了啊,还挺快。”
    “园丁”把摘下来的手套帽子放到一边竹木做的架子上,转过身来,露出脸。
    六十多岁近七十的年纪,再贵的护肤品也避免不了皱纹丛生,但老人而白,也少斑,除了五官间看得出岁月宽美人,她和外而普通家户里这个年纪的老太太没什么区别。
    也一点都无法让人联想到北城圈子里那位在老辈中也威名赫赫的“孟女士”。
    林青鸦并不惊讶。
    七八年前她已经和这位老太太见过而了。
    “你不介意在这里说话吧?”孟江遥走去玻璃房的一角,就隔了几步,有片盥洗池子。
    林青鸦:“不介意。”
    孟江遥洗着手说:“知道你们年轻人大多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我以前也不喜欢,后来养着养着就出感情了。”
    林青鸦平静接了:“我外婆也喜欢花,她说侍弄花草比待人接物好,能修身养性,也清静。”
    孟江遥点着头,转回来,“那倒是说的不错。”
    旁边穿着职业装的年长女士适时地递上块干净的毛巾,孟江遥接过去擦了擦手。
    擦完以后她想到什么,遗憾地摇头:“可惜唐亦不喜欢这些东西,等我百年以后,他多半会给我刨了。”
    林青鸦想了想:“他喜欢动物。”
    “动物?比如他身边总跟着的那条狗?”
    “嗯。”
    “哈哈,”孟江遥笑着挑起眼,眼神里多了点别的情绪,“那你可看错他了。”
    “?”
    林青鸦抬眸。
    孟江遥走向另一旁。
    那是这片花房唯一的空地,在西南角上,单独砌起来漂亮的半人高度的西式围墙,围着方方正正一片台子。
    两级台阶上去,摆着藤木编织的桌椅。
    “他11岁前也一直长在唐家的,那会儿他弟弟也养了条狗,”孟江遥像无意地停了下,“哦,你知道他有个弟弟吧?”
    林青鸦:“听说过,叫唐s。”
    “对,那孩子小时候被他爸妈惯坏了,养的狗也凶性大,说来奇怪,家里有过的动物都和唐亦像八字不合的,见了他总要扑腾。在那狗身上表现得格外明显。”
    “……”
    林青鸦眼睫一颤,跟过去的身影都顿了下。
    孟江遥已经走上两级台阶,在一只藤椅前坐下了,她还转过身笑着朝林青鸦招了招手:“过来坐。”
    林青鸦垂眸上前,及腰的长发被她拢过,坐下,发尾不自觉在掌心里攥得紧:“然后呢?”
    “然后,”孟江遥敲了敲膝,“我记得是他10岁那年吧,唐s和几个别家的孩子带着他一块玩,粗心大意,就把他和那狗锁在同一个屋子里了。”
    “――!”
    林青鸦脸霎时就白了,她惊慌得抬眼,唇上血色都褪去大半:“怎么能……”
    “没事,哎,瞧你吓得,”孟江遥笑,“小孩子都皮,有几个小时候没被狗咬过的。”
    林青鸦咬住唇,没说话,隐忍地低下眼。
    孟江遥说:“而且唐s的那条狗,下场可比他惨多了。小安,你还有印象吗?”
    “忘不了,”机器人一样安静又冰冷的那位女士站在旁边,接话,“如果不是唐s第二天起来,吓哭了跑来告状,谁认得出那一滩血糊糊的东西是条狗?”
    林青鸦更低了一点头,手指攥得更紧,指节苍白。
    孟江遥叹气:“是啊,我也没忘,他从那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裤腿都在往下淌血,那眼神哪像个十岁的孩子?还好啊,还好那时候关进去的只是条狗。”
    “怎么能是……”
    林青鸦终于忍不住。
    她轻吸了口气,压住声音里的颤栗,抬头望去。
    “怎么能是,还好?”
    “嗯,当然要还好不是人,”孟江遥像是玩笑说,“不然唐家岂不是要出一个杀人犯了?”
    “但唐s那不叫粗心,”林青鸦颤声,“就算他小,他那也是杀人。”
    孟江遥停住。老太太转过头来,平静地看着林青鸦,那眼神太冷静,叫人毛骨悚然。
    林青鸦不觉得怕,只觉得冷,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
    还有疼。
    林青鸦朝旁边转开眼,压下眼底涌起的湿潮。
    “他以前,身上全是疤,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你们原来……就看着他被那样折磨的……”
    孟江遥安静听着,问:“你后悔了?”
    林青鸦呼吸窒了下。
    孟江遥:“后悔把他骗回唐家,也后悔离开他了吧。他一点都不感激你,只恨你,恨了七八年呢。”
    林青鸦眼睫颤着,很久后她压着哭腔的低声,却轻和:“我不后悔。”
    “……”
    “就算再让我选一万遍,我也不可能看着他被徐家送进少管所……那会毁了他。”
    林青鸦红着杏眼回眸,清冷地望着孟江遥。那双瞳子里湿漉的水色只让她的眼睛更美得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