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承祥殿,派人宣的太医也都赶到了。
    皇上把晏端淳放到床上,还是如往常一样,让太医令给孩子诊脉。
    这时,皇上看太医令的眼神都变了。堂堂太医令,诊脉都诊不出男女?
    晏端淳看到自家父皇的眼神,心里又是咯噔一下,默默低头,没再说话。
    那太医令本来还不知道,但是诊完脉,忽然就颤颤巍巍连话都说不清了。他自然看出了公主的嗓子出现了问题,但是这如何与同僚交流?当年这药还是他制作的,他如何向皇上和同僚解释公主失声的缘由?!
    晏端淳自然也看出来了,不想为难年纪一大把的老太医,忙表示自己需要纸笔。
    皇上全程没说话,一两滴感性的泪一进承祥殿早就风干了,整个人坐在那里冷漠无比。还是扶黎,明白了晏端淳的意思,赶紧准备了纸笔。
    晏端淳就写道:“师父来皇城了,在黎府。”
    扶黎和皇上一看,都有些震惊,没想到素爱清静的师父,居然出山了!
    他们都知道老道士擅长药道医道,让他进宫给晏端淳看是最好不过的了。扶黎怕皇上还在气头上,想劝一劝,不管什么事,都等孩子病好了再说不迟!奈何周围这么多太医,自己还是太监的身份,怕露馅,没敢说。
    没想到,皇上并没有犹豫,直接派扶黎出宫接老道士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妆容天下之没有一次啪解决不了的事情》
    晏端淳:今日我算是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完了。【不行,我受不了这个委屈.jpg】
    黎相轻:那岂不是哭成了泪人儿?【滑稽.jpg】
    晏端淳:不要用这种形容姑娘的词形容我!本公主哭得可霸气了,那是哇哇大哭啊!【哈哈哈!.jpg】
    黎相轻:emmmmm……可以说很形象了……【你高兴就好.jpg】
    晏端淳:你嫌弃?【皱眉.jpg】
    黎相轻:怎么会!本驸马最爱公主闪着泪花的模样!特别是在chuan上的时候!【你可以坐我吗.jpg】
    晏端淳:【手动再见】
    第160章 释怀
    扶黎出宫请袂德道士, 与此同时,黎相轻也已经在宫外做好了后续的布置。
    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打算, 一旦公主出事,势必牵连甚广, 五皇子作为当年双胞胎之一, 首当其冲。而一旦五皇子与淑妃失势, 再无人能保护公主了。所以, 黎相轻还是要保一保五皇子的,至少让皇上做决定前还会好好掂量一番。
    要保五皇子,首先就要防止大皇子和二皇子落井下石。因此,公主前脚刚进宫, 黎相轻后脚就去了黎二叔家。
    当时的黎二叔还没有去店铺,正和二妹妹还有袂德道士一起吃早饭。
    黎相轻进去后, 直说公主可能出事了, 但是并没有把秘密说出来。即便现在皇上也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
    黎相宜与公主自小“姐妹情深”,黎二叔也是看着公主长大的,也很感恩公主对他家女儿的照顾, 袂德老道士就更不必说了, 爱徒就是他的心尖尖,他是在场唯一一个能猜出爱徒发生了什么事的人, 显得更加着急。
    黎相轻找二妹妹,是为了牵制二皇子。因为也需要黎二叔的帮忙,黎相轻此时没有再隐瞒黎二叔, 征得二妹妹的同意后,把二皇子与二妹妹之间的事简略地说了一下。
    黎二叔异常震惊,他从来都不敢想象,自家乖巧的女儿居然会暗暗地与爱慕的男子通信,更想不到这个男子是个皇子!这下黎二叔总算能理解为什么女儿之前积郁成疾了!他私心里并不看好这段感情,只希望女儿能找个好好待她的夫婿。皇子这种身份,太危险也太奢侈了。
    不过此刻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黎二叔只点头表示了解,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随后,黎相轻说了自己的打算。他看得出二皇子是真心在乎二妹妹,而且十分看重儿女情长,此时也只有二妹妹的事能让二皇子心慌意乱,使他暂时顾不了其他。
    他与大家商量了一下,防止腹背受敌,希望二妹妹能装个病,最好十分严重,再由袂德道士夸张一番,先一步扰乱二皇子的心。
    虽说这也算是利用欺骗了二皇子的感情,但是黎相轻此时根本不可能按照对二皇子的片面印象,就相信他不会落井下石,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二妹妹也理解黎相轻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为了能帮一帮公主,点头答应了。
    袂德也立马出门,去二皇子府透露黎相宜病入膏肓的消息。
    二妹妹这边安排好之后,黎相轻又去了隔壁,单独请黎万怀去书房密谈。把这几个月在户部收集到的关于大皇子一党的罪证,全部交给了黎万怀,并与黎万怀说清了事情的严重性。公主若有个三长两短,黎府也逃不了干系。
    在事情如此紧要的关头,黎相轻最终还是相信血缘亲情的羁绊。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这世上,最不可能害自己的,最能信任的,唯有父母。黎万怀虽然平时蠢了一些,但是这么多年过来了,黎相轻不怀疑黎万怀的爱子之心。这件事,他不放心外人来做。
    黎万怀一直以来都是极其怕事的,这么没头没尾地被儿子交代了这么多事,一下子就懵逼了,想搞清楚公主究竟犯了什么事了?
    考虑到日后会涉及到不生孩子的事情,黎相轻对黎万怀坦白了公主其实是男孩子的事。
    黎万怀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他们家富可敌国的好儿子娶了个男人!黎万怀觉得自家儿子遭到皇室的欺骗了!十分为儿子感到不值!
    黎相轻也没有生气,只是很平静地道:“父亲,我爱他。”
    黎万怀猛然愣住,他忽然想起二儿子说大儿子断袖的事,没想到到头来是真的。
    黎相轻以为以自家蠢父的智商,肯定要纠结许久。没想到,大局关头,黎万怀忽然就拎得十分清楚了。公主已经嫁过来了,皇上若不顾十几年的感情,要降欺君之罪,黎府必受牵连,而若皇上顾忌亲情,放过了公主,他们黎家就更不能因为公主的性别就休妻,公主毕竟还是公主。更何况,自家儿子爱他啊!
    沉默了一会儿,黎万怀看了眼书桌上厚厚一沓罪证,心知这趟浑水,势必要众人齐心一起趟过去的。倘若趟不过去,必将万劫不复。
    “好,你去救公主吧!两日不见你和公主回来,为父就是拼死也要把罪证送到御前,彻底搅浑这水,险中求胜!”
    黎万怀大概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硬气过,黎相轻看得有些愣怔,忽而心里就有暖流划过,父亲终究是父亲,平时再软都能为孩子门扛起一座山。
    此生第一次,黎相轻主动拥抱了黎万怀,无声感激。
    黎万怀被素来嫌弃自己的儿子抱了,紧张得整个人都僵住,甚至不敢呼吸,比当年追求儿子他娘的时候还要激动!仿佛他这辈子总是打打骂骂儿子,为的就是嫌弃自己的儿子一个正眼,一个肯定。
    直到黎相轻离开,黎万怀还呆呆地立在那里。他猛然发现,他这一辈子碌碌无为,但是无论是富贵、地位还是担当,他的儿子都替他做到了。
    刚出国公府,黎相轻就看见二皇子的马车到了隔壁黎二叔的院门外,将袂德老道士扶下来之后,二皇子才急匆匆地进了院子。
    黎相轻在门口躲了一会儿,估摸着二皇子应该已经见到二妹妹了,才又去了黎二叔的院子。
    黎二叔坐在院子里,满面愁容,依旧想不通自家乖巧的女儿怎么会和皇子互生情意了呢!
    此时袂德道士也在里面,生动地讲述这二妹妹的“病情”,黎相轻都能想象得到他有多么夸张,偏生二皇子十分信他的医术,怕是要被吓得腿软。
    “二妹妹外柔内刚,她有自己的想法,二叔不必太过担忧。”黎相轻宽慰着。
    黎二叔点点头,也不知有没有真的听进去。
    过了一会儿,黎相轻又道:“二叔,公主今日若没回来,明日我就进宫面圣。三日内,若我与公主都没回来,二叔便组织大晏所有皇城二十一关铺停产,结算所有账目,各自各奔东西吧。”
    黎相轻这么做,第一,是不希望黎家若是倒台,皇城二十一被某些黑心的人趁虚而入,第二,皇城二十一,如今已是大晏第一商业,整个大晏从中抽取的赋税就足够养好几个军队,更何况他还答应过皇上皇城二十一的一成收入直接入国库。若是皇上不顾旧情,伤害了公主,那就鱼死网破吧,谁也别想捞好。
    黎二叔没有黎相轻想得深入,但是皇城二十一毕竟是黎相轻一手创办起来的,黎二叔又受过他太多的恩惠,自然是无条件支持。
    黎相轻叹息了一声,只觉这场仗不好打,一旦打起来,必定是鱼死网破了,只盼着打不起来吧!
    就在这时,扶黎赶到了。
    黎相轻看到他进来,激动得蹭得站了起来,忙迎过去问:“你怎么出宫了?淳儿还好吗?”
    扶黎气喘吁吁的,一边摆着手,一边道:“端端与皇上吵了一架,情绪激动伤了嗓子,失声了,他说师父在这儿,我感觉带师父进宫看看!”
    一句“失声”,让黎相轻脑袋里嗡了一下,心里揪痛不已,忙让黎二叔去叫袂德出来,碍于二皇子在,他与扶黎直接去门外等候。
    黎二叔还不是很明白,一个太监,怎么就直呼公主昵称呢?
    可是情势容不得他多想,忙假装有事,把袂德道士叫了出来。二皇子如今心里只有生命垂危的黎相宜,根本什么都顾不上,也没管,对黎二叔点了点头后,又一心照顾黎相宜了。
    黎二叔看得心里五味杂陈,没有多说,把袂德道士带了出去。
    袂德来了皇城后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大徒弟,但是两人根本来不及叙旧,就一起上马车进宫了。黎相轻听说自家公主失声了,也根本等不得明天了,也跟着上了马车。
    到了皇宫里,一群太医已经退下了。皇上也没有在里间陪公主,一个人闷不吭声地坐在外间喝茶,一脸冷漠,与传说中的“儒帝”十分不搭。
    黎相轻看到皇上在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至少皇上心里还是担心公主的,这份“父女情”并没有因为一个谎言而彻底断绝,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皇上看到黎相轻也进宫了,眉头一皱。
    扶黎记得端端和他说过,如果秘密曝光了,一定要把驸马摘出去!怕皇上开始怀疑驸马也已经知情了,扶黎忙道:“小梨子正好在黎府,听说端端出事了,急得也跟来了。”
    皇上没有什么回应,淡淡地喝了口茶。
    扶黎见他没反对,也松了口气,就带着师父和黎相轻一起进里间看晏端淳。
    袂德心里也有些忐忑,他印象中,皇帝是个很儒雅很好说话的人,以前每次带着大徒弟去行宫看孩子,见到他都十分有礼,一点都不摆皇帝架子。然而今日,袂德忽然感受到,皇帝就是皇帝,是有与生俱来的威压的,也不是真正的没有脾气。
    他有些庆幸,大徒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皇帝对他事事包容,可见是真的爱。他也有些担心,担心他如今的心情,会对他小徒弟不利。
    怀着忐忑着急的心情,袂德进了里间。
    黎相轻也准备跟进去看看自家公主,如今应该是公主最需要他的时候了。
    可是,一脚还没踏进去,皇上突然叫住了他。
    “黎卿,随朕去承寰宫。”
    说着,皇上一个人往承寰宫去了。
    黎相轻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他如今也是有官职的人了,但是皇上从来都不会这么叫他,往往都是直呼名字或者驸马,高兴的时候甚至会叫“相轻”,从未如此疏离。
    他不由得想,那么如今皇上是如何称呼公主的?若也像这般疏离,公主的心该多痛?
    没敢耽误一时半刻,黎相轻连自家公主的面都没有见到,就随着皇上去了承寰宫。
    进了承寰宫,皇上没有坐,就那么背对着黎相轻站着。
    黎相轻心里清楚,皇上怕是在怀疑自己是否已经知道了公主的秘密,决定先发制人!
    “皇上,微臣斗胆,扶黎说公主与皇上吵架了,不知为何?”
    他这么一问,皇上猛地就转过了身来,冷笑着问:“公主做了什么,你会不知?”
    黎相轻愣住了,随后惶恐地看向皇上。
    皇上看到他这个表情,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就在此时,黎相轻啪地跪了下来,慌张地道:“微臣惶恐,此事不是公主一人之错,望皇上明察。”
    皇上听得黎相轻这么说,以为他这是也知道公主是男儿身,心里怒意滔天,问:“不是公主一人之错?黎卿便也有知情不报之罪咯?”
    黎相卿低头,沉痛地道:“臣有罪!”
    然而,不等皇上发火,黎相轻连忙又抬头激动地道:“皇上息怒,不怪公主,是臣还未能让公主放心托付,是以公主才迟迟不肯……”
    这时,皇上有些疑惑了。
    “不肯什么?”
    “皇上恕罪,臣与公主还未同房。”黎相轻说着,又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