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这么震惊的神情,在二皇子看来,就是十分悲痛的表情了。
    “这事由本殿而起,本殿会承担后果的,父皇那边,本殿会去请罪。”
    二皇子一脸诚恳,黎相轻和晏端淳却听得暗暗心惊。皇上若是知道这事,保不准会请更多的太医给公主查看身体,这并不是好事。何况,到时候皇上绝对不会放过二皇子。
    二皇子如何,对他们来说没什么,但若是二皇子出事,使得二妹妹的病情加重了呢?更何况,二皇子的势力可以牵制大皇子,就这么被治了罪,对五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事。
    想了想,黎相轻便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不是二殿下做的,本侯与公主也不怪罪。何况,不管是皇上还是黎府的长辈,都对公主疼爱有加,公主如今没事便不要打扰他们了,没得让他们担忧过度,到时候公主也不自在。”
    二皇子闻言,也就没有多坚持,他也犯不上跟自己过不去,只是心里到底是觉得欠了珍柔和驸马的了。
    诊脉过后,二皇子见公主让人带袂德道长去书房开方子,也没觉得奇怪,心里想着另一件事了。
    “本殿今日还有一件事,是想请二位帮个忙。”二皇子抱拳行礼,道:“听闻二姑娘身子不好,可否让本殿见一见二姑娘,把话说说清楚,免得她心生怨怼,对她身子不好。还有那袂德道长,本殿带去给二姑娘看一看,也许能缓解二姑娘的病情。”
    谈了这么久了,不论二皇子到底有没有野心,黎相轻是看出来了,这二皇子对二妹妹是真心的,为人也的确光明磊落,若没有立场的问题,倒不失为一个适合二妹妹的良配。
    晏端淳拉了拉黎相轻的袖子,示意他把师父留下来。
    黎相轻会意,清了清嗓子,道:“二殿下若真有心,本侯也替二妹妹高兴。不如择明日辰时,本侯与二殿下一同前往,二妹妹那时比较有精神。”
    二皇子原本以为有了立场的问题,想求黎相轻安排他见黎相宜一面会非常难,没想到黎相轻今日这么好说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甚至有些感恩。
    “多谢侯爷,本殿就候在府内,听凭侯爷安排。”说着,二皇子又行了个礼。
    黎相轻甚至觉得,二皇子为了二妹妹,放下了太多。
    “二殿下先回吧,本侯还想让袂德道长再给公主瞧一瞧,明日带他一起去黎府。”
    这个时候,二皇子隐隐觉得黎相轻他们对袂德道长的态度有点问题了,不过他并不放在心上,点头告辞了。
    二皇子一走,黎相轻脸色微微一沉,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二皇子,要么是真的没多大野心,否则,他也不适合皇位。”
    突然听自家驸马这么说,晏端淳觉得有些奇怪,扭头看他。
    “为什么这么说?”
    “儿女情长看得太重,终不能成大事。”
    晏端淳撇撇嘴,捧住自家驸马的脸,质问道:“按你这么说,你可是成大事之人?”
    黎相轻看着自家公主凶凶的脸,哈哈一笑,把人搂到怀里,道:“不是不是,我的梦想就是赚赚钱养夫人,一心扑在儿女情长里,哪能成大事?”
    晏端淳被他逗得乐呵呵的,笑道:“本公主觉得我的驸马又能儿女情长,又能成大事,你看看你,多大的财富啊!”
    “宝儿,我最大的财富是你。”黎相轻柔声笑着,吻住了自家公主的唇。
    刚写好方子,在青叶的带领下走到正厅门口的老道士一看,噫~辣眼睛!
    不过老道士并没有默默在门口等那小两口亲热完,而是在青叶震惊的目光下,哐哐哐用力拍了拍门框,等里面的人注意到他了,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哟哟哟,不得了了,不孝徒弟只顾卿卿我我,不顾师父衣衫褴褛吃不饱肚子,为师收的是个什么徒弟,一个两个脑子里只有儿女情长,心里根本没有如此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师父!”
    老道士悲悲戚戚地说着,麻利地坐到了椅子上,一点都看不出来方才的腿脚不便,挑了个点心就吃,一手还捧着茶杯,嘴里念叨着怎么不是酒呢。
    被打断亲吻的两人有些尴尬,扭头看看那高跷二郎腿,吃得吧唧吧唧,还时不时得拿眼睛瞟一眼他们的糟老头……
    晏端淳只好松开自家驸马,尴尬地嘻嘻笑了笑,狗腿子地过去给自家师父捏腿揉肩,以示孝顺。
    他还记得,小时候刚认识师父的时候,他正是孤独寂寞,无人陪伴,又十分想念皇城亲友的时候。他问师父叫什么,这老家伙,自以为仙风道骨,拿了树枝在地上写了两个字“袂德”。
    当时的公主,还是个学渣呢,真不认识这个字,一眼看过去,念道:“缺德”,被那老家伙好一顿训。
    如今再看看这老家伙没脸没皮的样子,可不就是缺德嘛!
    第158章 情报
    师父一来, 原本日常矜贵嚣张的公主,立马变成了狗腿子, 可见小时候没少被师父欺负。
    黎相轻看得好笑,见师父一直在吃点心, 知道他饿了, 让青叶去准备了好酒好菜上来。
    袂德老道士看在眼里, 心道这小子上道, 便一个人盘着腿坐在椅子上,大鱼大肉配好酒地吃了起来,晏端淳就坐在一旁,拿着筷子替师父布菜。
    黎相轻可没见过自家公主这么伺候过人, 就是对皇上,最费力的也不过是剥过瓜子罢了。
    舍不得自家公主这么辛苦, 黎相轻也搬了椅子, 坐在自家公主边上,另拿了一双筷子,参与伺候师父的行列,仔仔细细地给师父剔鱼刺。想来, 这活计是不能指望自家公主的, 否则能把师父给刺死。
    袂德老道士被伺候得十分高兴,看着黎相轻也是眉开眼笑的, 暗自点点头,对这徒弟相公很是满意。
    一边吃鱼肉,老道士一边笑嘻嘻地, 问自家徒弟:“这是你嘴里说的相轻哥哥吗?”
    晏端淳给师父夹菜的动作一顿,有些尴尬,点了点头,心里还有些怕师父胡说八道。
    果然,老道士看他点头了,就哈哈哈笑了起来。
    “好啊!好啊!我们小燕子愿望成真了!”
    小燕子……黎相轻也差点噗嗤笑出声,小燕子是个什么鬼!还珠格格吗?
    晏端淳的脸也是蹭得红了个透,怒视自家师父,“师父,这里是皇城!你不要瞎叫!”
    袂德老道士被自家徒弟凶巴巴的眼神唬得一愣一愣的,撇嘴不满地哼哼了一声。
    “叫小燕子怎么不好了,小时候不都这么叫你,谁让你是晏家人呢?那不叫小燕子,叫小鸟儿好了!”
    小鸟儿!黎相轻和晏端淳瞬间就想到了污污的地方,毕竟他们平日里都是这么开玩笑的。
    晏端淳被自家师父坑得不轻,黎相轻却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哈笑了起来。
    袂德老道士见徒弟相公这么配合自己,不理自家徒弟了,脸凑到黎相轻面前,故意压低了声音,却又坏心地让自家徒弟听见,开始说徒弟小时候的糗事。
    “小子,你可知道,我们家小鸟儿啊,从小就开了窍了,对你那是暗生情愫啊!一天天嘴里都是相轻哥哥、相轻哥哥的,开心了想起相轻哥哥,难过了哭着想要相轻哥哥抱抱,啧啧,你那是没看见他那样儿哟~”
    黎相轻听得笑呵呵的,扭头看自家公主,就见自家公主脸一阵红一阵黑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臭老头,吃完就滚出去吧!”晏端淳恼羞成怒了,把筷子一拍,起身就要走。
    袂德老道士忙把徒弟拉住,嬉皮笑脸地道:“诶!敢做不敢当不是?让为师瞧瞧你的嗓子。”
    说着,老道士又把上了晏端淳的脉相,晏端淳见他又正经起来了,才冷哼一声,给面子地坐下。
    “最近吃药了没?”老道士眯着眼,不满地看向徒弟。
    本来还气势汹汹的公主,瞬间脑袋耷拉了下来,眼神东瞟西瞟,就是不敢看师父。
    黎相轻听见药字,就有些紧张,又见自家公主不回话,忙问老道士:“师父,淳儿要吃什么药?”
    被徒弟相公叫一声师父,老道士很高兴。刚才二皇子在的时候,老道士也观察了黎相轻,从他的字里行间,看得出来,这小子是知道他家徒儿是男孩子的,因此也不隐瞒。
    “小鸟儿小时候为了遮掩性别,他娘给他用了压嗓的药,效果好,但很伤身,这些年我配了药让他喝着调养,不然一直这么下去,到时候哑了也说不准呢!”老道士说着,瞪了不听话的徒弟一眼,甩开了徒弟的手。
    晏端淳摸摸自己的手,底气不足地道:“师父不要危言耸听,哪有这么夸张,母妃给的药我都好久没吃了。”
    居然说他老头子危言耸听!袂德老道士起得胡子都要飞起来了!
    难怪自家公主的声音雌雄莫辩呢!
    黎相轻被老道士的话吓得不轻,也不赞同地对自家公主道:“师父是为你好,你还贫嘴?既然师父给你调养的药了,为何不吃?”
    “师父那药很苦的!我想,反正我现在也不吃压嗓子的药了,应该也没什么了。”越说,晏端淳的底气越少,默默地抱住了自家驸马的胳膊。
    黎相轻拿他没办法,顺势就把他搂进怀里庇护了。
    袂德老道士夹了块肉,大口大口吧唧吧唧地吃着,从鼻孔里用力地哼了个声音出来。
    “你就不听师父的话吧!吃了十年的压嗓药,你以为不调养自己就好了?你可知那药对你喉咙的伤害有多大?指不定哪天就发作了!”
    黎相轻越听心里越不放心,见自家公主装鸵鸟不说话,就自己对老道士保证道:“师父放心,从今日起,我会看着他喝药的,保证一日都不落下!”
    袂德这才满意一些,哼哼唧唧地吃着好酒好菜,瞪着自家徒弟。
    晏端淳十分不情愿,但是师父和驸马一起施压,他能如何反抗?只好苦着脸抱着自家驸马的胳膊,不理师父。
    等老道士吃饱喝足了,舒服地伸展胳膊躺在椅子上,黎相轻就让青叶过来,安排长辈入住客院。哪知,这老道士死活不愿意。
    “侯府就不住了!我那大徒儿不是开了个花楼?老道也去感受感受!”
    黎相轻顿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师父都这年纪了,怎么还想着……
    晏端淳知道自家师父只是去凑凑热闹,不过还是忍不住怼道:“缺德!老不修!”
    袂德老道士一听,胡子气得翘起,往地上一躺,悲悲戚戚地叫唤道:“哎呀!不得了!不孝徒!自己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师父想体验一把花楼都不给!不孝徒啊!老道要去皇宫找大徒弟!”
    晏端淳顿时一口气提不上来,要被这缺德的老家伙气死!但是也不能真的让师父进宫啊!以师父的个性,仗着有扶黎在,父皇又对他尊敬有加,指不定要在皇宫翻出天来呢!
    最终,无可奈何的两人,还是认命地给师父换换衣服,白毛打理得一丝不苟,送他去韶华楼住下了。
    给如今的韶华楼楼主七月介绍了老道士的身份,七月自然恭恭敬敬地伺候着。而黎相轻和晏端淳,瞧准机会,溜回侯府了,省得再看师父人来疯!
    第二日一早,黎相轻和自家公主吃了早饭,坐了马车,先去了二皇子府,接上了二皇子,随后又到了韶华楼,接了袂德老道士。
    那真可谓是,一日不见,十分辣眼!
    据七月所说,老爷子很好伺候,几个姑娘就把老爷子哄得团团转了。这不,笑眯眯出来的袂德老道士,一身花衣裳,一头的白发编得整整齐齐,还系上了花绳子,活脱脱一个五彩斑斓的老不修!
    晏端淳昨晚与自家驸马聊了自己与师父的往事,听了驸马的话,觉得自己对师父有些过分了。本来今日想对师父温柔一点,亲自下车接师父的,结果看到这么一个老头子,晏端淳被辣地又缩回了马车里。
    老道士也不生气,笑呵呵地上了马车,在马车里转了一圈,得意地问:“怎么样,今日老道有何不同?”
    晏端淳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把头埋进自家驸马怀里,眼不见为净。
    黎相轻也觉得有些辣眼睛,不过他与师父关系没有好到能想自家公主一样与老人家互怼的地步,自然不好多说,礼貌地笑了笑,点点头,没说话。
    二皇子见没人理老人家,便温和地笑道:“老人家这样很精神,挺好的。”
    哪知,大概是没有听到爱徒的赞美,虽然得到了二皇子的好话,老道士并不高兴,瞪了二皇子一眼,气哼哼地坐下了。
    “谁是老人家!你瞧瞧这打扮,年轻着呢!”
    说完,不顾二皇子满脸无奈与尴尬,老道士自顾自生闷气,时不时地还瞟一眼自家徒弟。
    晏端淳脸埋在自家驸马怀里,偶尔也会露出一只眼睛看一眼师父。见师父这个样子,他不由得想起,昨晚驸马和他说,师父年纪大了,潜意识里寻求安全感了,打打闹闹无非就是想吸引爱徒的注意罢了。
    晏端淳想想也是,师父以前不喜欢喧闹的俗世,所以才很早就一个人隐居山林,如今自己跑出来,可不就是年纪大了觉得孤独了吗?思念徒弟了。也七老八十,一大把年纪了,宠宠他又能再宠个几年呢?
    这么一想,晏端淳就觉得鼻尖有些酸。
    松开自家驸马的怀抱,晏端淳暗暗叹了口气,坐到了师父身边,十分耐心地替师父把五颜六色的花绳子解开,亲自替师父梳理,辫一个简单不花哨,比较适合男人的发式。
    老道士顿时就眉开眼笑了,任自家爱徒给他捣鼓,自己高兴地哼着小曲,惹得晏端淳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黎相轻也笑着,自家公主啊,怎么就是个这么好的男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