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相轻不动声色地瞥了陶氏的肚子一眼,眼睛微眯。多么难得才又怀上了孩子,这么混乱的场面,她不好好护着自己金贵的肚子,还挺着往棍子上撞?
    若是今日真的给她碰上了这瓷,他和顾客可就有理说不清了。
    嫡子脸色有些白,额上有汗渗出,还一言不发。黎万怀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这一棍子下去,把嫡子给打坏了。
    这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的黎相轻才看了父亲一眼,淡淡地道:“父亲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可以消气了吧?”
    “你!”黎万怀刚想关心一下嫡子,又被嫡子一句话噎住,气得原地踱了两步,一脚把掉在地上的棍子踢飞。
    “为父这是为了谁?!你看看你,长成了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正是说亲事的好时机,为父为你看了几家侯门千金了,你呢,一回来就泡花楼,还弄得人尽皆知!哪家闺秀千金愿意许给你!”
    黎相轻一听,心道,那还正是弄巧成拙了,没人肯嫁最好不过。
    “那便不娶。”
    “你!你这逆子!”黎万怀气死了,又踱了几步,一脚把滚远的棍子再踢远点,道:“近几日宫里到了年纪的皇子公主又要选伴读了,珍柔公主念念叨叨这事这么多年,你闹这么一出,皇上如何放心地让你给公主伴读?!”
    公主的伴读一般都是侯门世家的千金,若是选了个公子,那必定是皇上特许了的,珍柔公主自然能有这个特许。但是今天这事一闹,怕是会有变故。
    这么一想,黎相轻皱了眉。
    小公主叨叨这事的确不是一次两次了,自己上次也答应了公主,如今若是生了变故,怕是小公主要发大脾气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黎相轻背上又上了药,刚从床上坐起来,就听外面有小孩的哭声。
    未等问青叶,房门啪地被推开了,随后就见一身鹅黄衣裙的珍柔公主一边哭一边往里面跑,最后一屁股坐在黎相轻身边的床沿上。
    黎相轻吓了一跳,这孤男寡女的,虽然小公主还小,虽然他知道小公主是男的,可别人不知道啊,这传出去可还怎么了得!
    “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小公主闻言,扭头看黎相轻,指着自己泪花花的眼睛,道:“哭了!都是你的错,父皇惹得我好生气!”
    皇上惹了小公主,为啥是他的错?
    黎相轻哭笑不得,让青叶拿了自己干净的帕子来,亲自替小公主擦了擦。
    “发生什么事了?皇上对你发火了?”
    见黎相轻替自己擦眼泪,小公主火气消了许多,把脸凑过去让他擦,嘴里嘀咕道:“之前我和父皇说要你做伴读,父皇还允了我的,但是今日父皇忽然说不行了。”
    黎相轻一听,心里一凉,怕是黎万怀说的话成真了。
    没敢往枪口上撞,黎相轻只当不知,细细地替小公主擦泪花。
    可是小公主却没让他得逞,觉得擦得差不多了,挥开他的手就怒道:“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去逛花楼!父皇说皇城都知道你是酒色之徒,不许我选你做伴读了!”
    黎相轻无奈,他也没法和小公主说自己去花楼是另有正事,只能道:“是我的不是,昨日我也被父亲打了,日后会注意的,伴读的事我们再想办法。”
    小公主闻言蹭得站了起来,“什么?!谁敢打本公主的伴读?!本公主的板子还没打就给他打了?!”
    青叶见状,连忙补充道:“少爷背上被打伤了,重重的一棍!”
    “岂有此理!快让我看看!”小公主又坐回床沿,拉着黎相轻的衣服就想脱了看。
    这小公主真是被皇帝宠坏了,黎相轻连忙阻止,道:“公主,万万不可,要是让皇上知道你看男子的身体,我的脑袋可就不保了!”
    小公主一愣,才想起自己学的规矩,默默地收回了手,有些伤心地道:“父皇再也不是疼我的父皇了,小小的请求都不答应我。”
    黎相轻拉好自己的衣服,安抚道:“皇上也是为公主好,我昨日的确做的不对了,再做公主的伴读有损公主的声誉。”
    “都怪你逛花楼。”小公主沉着脸,无精打采地嘀咕着。
    这一点黎相轻是洗脱不掉的了,安抚道:“公主不如先去厅里吃点早膳?我洗漱完了再一起想办法可好?”
    小公主瞥了黎相轻一眼,站了起来,道:“我先回宫给你拿凝霜膏去,那个可好用了,虽然父皇惹我生气,但是药膏还是要跟他要的。”
    说着,小公主一个人嘀嘀咕咕地出去了。
    黎相轻叹了口气,背疼头也疼,皇上不许他做小公主的伴读,这可怎么办?要是这事解决不了,小公主肯定得一直气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晏端淳:活该了吧?让你去逛花楼,被打了吧?【忍住不笑.jpg】
    黎相轻:宝儿?文里你可不是这副面孔!【目瞪口呆.jpg】
    晏端淳:那时我还小,哪知道你去花楼干什么?如今你再去一个试试?【高冷.jpg】
    黎相轻:该去还是得去啊,一起去要间房找找赤鸡,走!【你可以坐我吗.jpg】
    晏端淳:【手动再见】
    第41章 解决
    小公主急急忙忙地回宫了, 黎相轻也起床穿衣洗漱,去了絮容苑的厅里与柳素容他们一起吃早饭。
    柳素容见儿子过来, 忙扶他坐好,替他盛粥。
    “轻儿, 背上可好些了?老爷下手也太重了!”
    黎相轻摆了摆手, 坐下来喝了口粥, “皮肉伤, 没事。”
    柳素容这才稍稍放心,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一边吃糕点,一边道:“公主方才可是闯了你房间了?这可怎么好?”
    他们没有资格说公主的不是, 但是这事一旦传出去了,那就是黎家损害了公主的声誉。小公主平时爱来玩闹也就算了, 如今直接闯男子的房间, 偏他们也没有管教公主的权利,柳素容这心里总有些担心。
    “公主只是生性率真,直来直往,母亲不必太过担忧。”
    柳素容见儿子如此不在意, 无奈地叹了口气, 到底都是孩子呢,太不注意了!
    “大哥又把公主惹哭了?”黎相应瞥了眼淡定吃早饭的黎相轻, 如是问。
    这“又”字怎么听得人心里这么不舒服呢?黎相轻放下勺子,抬头看了三弟一眼。
    “昨日那么一件小事又闹得人尽皆知了,皇上怕我影响了公主的声誉, 不许公主选我做伴读。”
    黎相应恍然大悟:“难怪了,公主心心念念想让大哥做伴读想了这么多年,这么一闹可不得生气么。”
    说到这个黎相轻就头疼,即便他真的在花楼里做了什么又哪里需要传得满城皆知?还不是陶氏做的好事,恨不得让他酒色之徒的标签深入人心。
    “既然没做过,解释清楚不就是了?”顾客喝着粥,瘫着脸问。
    黎相轻轻笑:“在这皇城中,没有人在意你做了什么,只有别人觉得你做了什么,名声一旦传出去,哪是寥寥几语能解释清楚的。”
    何况他也不想解释,如果酒色之性深入人心能让他避免娶妻的烦恼,何乐而不为呢。
    柳素容听得连连摇头,一边替儿子布菜,一边叹息道:“你也太不规矩!老爷一直在为你说亲事呢,你哪能往那花楼里跑去!”
    她是知道儿子去花楼另有正事的,但这说事哪里说不得,非跑去花楼,好好的少年郎,多么毁名声啊!
    黎相轻不欲在这话题上多辩解,遂低头吃饭不语,心里默默地想着有什么办法能继续当小公主的伴读。
    饭桌上一时间安静了下来,顾客左右看看,把吃完的碗放下,问:“黎哥昨日说陶氏有猫腻?”
    黎相轻一愣,抬头看他,才想起那件事。
    “陶氏果真有了身孕?”黎相轻问柳素容。
    柳素容被他这一问给问蒙了,愣愣地看着饭桌上这几个孩子,道:“身孕还能有假?府里大夫亲自诊的脉,这安胎都安了几个月了。”
    “这世上就没有做不了假的东西。”
    黎相轻淡笑了一下,勺子在粥碗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按陶氏的脾气,若真的怀了身孕能不到处显摆?那么金贵的肚子她敢往棍子上撞?若说其中没有猫腻,他是怎么都不信的。
    柳素容隐隐明白了儿子话里的意思,惊得瞪大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黎相轻食指掩唇,小声道:“这事过后再议,别声张出去,近日不要与陶氏有什么接触,万一碰着了可就什么都说不清了。”
    他们这里刚说完,忽然就见一抹黄影闪了进来。
    只听“啪”的一声,一盒膏药被砸在了饭桌上。
    刚看清这一抹黄影原来是小公主,就又听外面传来了追逐的脚步声。
    赵公公把一群侍卫拦在门外,自己喘着粗气跑了进来。
    “公主!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快随老奴回宫吧!皇上可是发了大脾气了!”
    珍柔公主气呼呼的,没理赵公公,把药膏往黎相轻那里推了推,道:“凝霜膏给你用,早晚抹一次,很快就好了。”
    说着,小公主自顾自地坐下来,挑了桌上盘子里的一块糕点吃了起来,谁也不理。
    絮容苑众人看出事情不对了,哪还有心思吃早饭,一个个站了起来候在一旁。
    除了赵公公谁也不敢和正在发脾气的小公主说话,奈何赵公公说了小公主也不理,于是赵公公就给黎相轻使了个眼色。
    黎相轻无奈,坐到小公主身边,替她舀了一小碗还温着的蔬菜粥,柔声问:“怎么了?刚回宫又和皇上闹别扭了?”
    小公主接过粥碗,喝了一口,听黎相轻这么问,忽然就委屈了起来,气势全无地道:“父皇再也不疼爱我了,他让禁军拦我的路不让我出宫玩!”
    黎相轻一听就知道这事情严重了,皇上是多么宠小公主啊,居然出动禁军了,可见真的是龙颜大怒了,小公主这么不管不顾地闯出来,简直就是视皇权皇威于无物,这是任何一个帝王都无法容忍的!
    不过小孩子心思敏感,何况是被皇上宠上了天的小公主,硬讲道理是没用的。黎相轻看了赵公公一眼,又看了看门外守着的一群侍卫,脑仁疼。
    这么一群人追着,可不就是逼了小公主了么,小公主心高气傲的,哪里会听啊。
    “还是因为伴读的事吗?”黎相轻一边问,一边从青叶手中接过小扇,替跑得出了汗的小公主轻轻扇着风去炎热。
    小公主点点头,低头默默地吃着粥,又看看替自己扇风的黎相轻,嘴里嘀咕道:“你看你那么好,怎么会如别人说的这么不堪,可是父皇就是不听我的。”
    黎相轻低低笑了一下,伸手想摸摸小公主的头,复又想起小公主尊贵的身份,瞥了边上直勾勾盯着这里的赵公公一眼,还是收回了手。
    “即便我不能做公主的伴读,我们还是好朋友,公主随时可以来府里找我玩,没什么不好的,对不对?”
    “不对!”小公主红了眼睛,扭头怒瞪黎相轻,道:“你做了我的伴读就可以留在宫里一直和我玩了!父皇明明允了我这么多年了!我也等了这么久了!你们都是大骗子!”
    小公主说着,忽然就觉得自己特别委屈,盼这个伴读盼了这么多年,明明父皇每次都答应的好好的,突然又不允了,那他去哪里再找一个好伴读啊?
    越想越不高兴,越想越委屈,小公主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屋里一众人等心刷地就都提了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公公那个急啊!小祖宗几年没掉豆子了!这次为了伴读的事可闹哭了不止一次了,看得他那老心脏也跟着疼。
    黎相轻也赶忙拿了帕子给小公主擦那金贵的眼泪,脑袋里百转千回,飞速地想着这事的解决办法。
    忽然,黎相轻脑袋清明了一下,小声问小公主:“公主想让我做伴读就是希望我能经常在宫里陪你玩对不对?”
    小公主见黎相轻手上的动作停了,自己把脸凑过去蹭眼泪,心不在焉地道:“是的呢,我又不能天天出宫玩太久,你要是在皇宫里,咱们就可以一直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