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买了两盒?”黎相轻漱了口,问。
    青叶接过杯子,拧好布巾递给少爷,摇头道:“老爷买了三盒,一盒63两的,两盒49两的。”
    63两的和49两的之间的差别,除了前者比后者大了一圈之外,63两的是最精致的白瓷盒,而49两的是木质盒。黎相轻想了想,就觉得黎万怀的脑子被驴踢了。
    后院一共三个女人,除了国公夫人柳素容和侧夫人陶氏,还有一个姨娘。那个姨娘和当初的绿杨姨娘是一个性质,是陶氏的陪嫁丫鬟。当初陶氏怀着黎相依,绿杨姨娘为了巩固夫人的地位,趁机勾引了黎万怀,顺利得宠,陶氏每每气得倒仰,奈何自己在孕期,于是也让自己的陪嫁丫鬟去伺候老爷。
    陶氏的想法很好,只可惜她那个陪嫁丫鬟和对主子十分忠心的绿杨姨娘不一样,得宠后就开始与她对着干了,特别是生下第四子被抬为姨娘后,这对主仆的日常大战精彩得不得了。
    在黎相轻看来,也是陶氏自己作的,而且她那丫鬟的名字取的也不好,一个叫眉画,还不错,另一个叫眉书,四舍五入就是媚术啊,可不厉害么。
    黎万怀也是蠢,三盒口脂这种买法,他准备怎么送?
    “老爷可来过了?”洗漱完,整理好着装,黎相轻感觉自己一身清爽。
    “正在与夫人和三少爷用午膳呢,老爷将最好的那款口脂送给夫人了,夫人很是高兴呢。”
    果然是这样,所以另外两盒等价的七月流萤黎万怀是准备送给陶氏和眉书姨娘?这可不仅仅是告诉陶氏,她与嫡夫人不在一个档次上,更是将她与一个地位低下的姨娘放在了一起,陶氏如此爱攀比,不得气死?
    不过这就不关絮容苑的事了,看在黎万怀最近比较上道的份上,黎相轻勉强看他稍微顺眼了一些。
    过去与他们一起用了午膳,和黎相应一起装木头听了一会儿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甜言蜜语,黎相轻又带着青叶去了韶华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开卖七月流萤,韶华楼居然少了些风尘气,多了些商业感……
    如今韶华楼的姑娘们都用上了七月流萤,一路上楼,满眼都是玫红色的艳唇,黎相轻都觉得视觉疲劳了。估摸着再过一段时间,等热度过去了,大家也会视觉疲劳了,到时候再推出淡雅的裸粉色,看得肯定觉得舒心不少。
    敲了七月的房门,七月开了门,见黎相轻来了,连忙迎进去。
    “公子近日劳累了,七月这里得了安神去疲的茶,公子待会儿带些回去吧?”
    “多谢七月姐姐。”黎相轻说着,便听里间有打呼的声音。
    七月有些尴尬,掩嘴道:“扶黎道长最近也挺累的,在这儿休息呢。”
    一个对死去爱人想念的死去活来的受,累了就跑来花楼休息?还总是在七月的闺房里?说得过去么?黎相轻有权保持怀疑。
    “他要走了,你知道吧?”黎相轻在桌边坐了下来,问了一句。
    七月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去里间拿了个袋子出来。
    “扶黎道长本来让我交给你的,既然公子来了,正好带走。”
    黎相轻疑惑地看了眼,打开袋子,是许多瓶瓶罐罐,都是之前让扶黎提炼的成分,估计是怕走了没人帮他提炼,所以赶着多提炼了一些。里面还有一个信封,里面是几张提炼过程的记录。
    难怪说扶黎最近很累呢,黎相轻看着这袋子瓶瓶罐罐,心里软了一下,嘴角弯了起来。看来还没完全被感情冲昏头脑,挺有义气的,看在这份上,他就帮他好好保管那个抱枕吧。
    不过,这么秘密的东西都能让七月代交,看来扶黎和她之间的确不简单。
    黎相轻倒也没想多管闲事,放下疑虑,问起了七月流萤的事。
    “这批口脂的价格,可有人有不满?”
    七月也在黎相轻边上坐下,道:“有些疑虑的,不过上次是叫价,性质不一样,公子又都是定的七的倍数,都以为是我心上人特意为我设定的,何况价位这么多,并无多少不满。”
    七月说着,脸就微微红了起来,这一款七月流萤着实让她又在皇城火了一把,所有人都以为是哪个十分爱慕她的人特意为她制作的,让她占尽了风头。她有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想,若是公子不是个孩子,她是否也有幻想的权利。
    “那就好,”黎相轻把玩着杯盖,想了想,又道:“近日口风紧一点,名气出来了,盯的人也会多,我会想办法尽快找代理人的。”
    七月明白其中的道理,点了点头,又问:“这批口脂不出几日就会卖光,公子是准备出新款了吗?”
    “日后七月流萤会正常售卖,新款也会及时推出,在七月流萤风头还没过去之前,我还有个东西要顺带推出。”
    “也是口脂吗?”七月好奇地问。
    黎相轻摇头,道:“过几日我把成品带给你看。”
    七月遂不再多问,点了点头。
    黎相轻一想到后面还有很多产品要做,就有些头疼,自己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必须找二叔谈谈了,若是谈成,能省力很多。
    “对了,我这几日就要开始将裸粉色的口脂做出来,只等过些日子宣传了,七月姐姐可想好如何命名了?”
    之前答应过七月,她代言的口脂可以让她参与命名的。
    七月显然也记着这事的,听黎相轻提起就笑了起来,道:“不瞒公子说,我想了很久了,既然第一款叫七月流萤,而这款口脂又颜色清雅,晶莹,不如就叫七月清莹?”
    清莹?的确很适合命名裸粉色,况且三伏天十分炎热,清莹二字听着就觉得十分清爽,该是不错的名字。
    “很适合的名字,就依七月姐姐。”
    七月闻言脸色微红,弯唇笑了。
    又闲聊了一会儿,依旧不见扶黎醒来,黎相轻便不再多呆,让七月转告扶黎,他走的那天会替他送行,就带着青叶先走了。
    回到国公府,就听闻侧夫人与眉书姨娘又吵了起来,起因是黎万怀派人给她们送了七月流萤,陶氏知道柳素容得到的比她好,而且还是老爷亲自送去的,于是心里就不太得劲儿,再看眉书姨娘的与她一样,更不舒服了,觉得眉书姨娘没资格用七月流萤,话里刺了几句。
    眉书姨娘因为生了个儿子,颇有些无所畏惧的气性,当下也就反讽了回去,说老爷这么做是有深意的,在暗示侧夫人也是个妾,与姨娘没两样,根本无法与嫡夫人相提并论。
    这话是真真地扎了陶氏的心了,于是两人又你一句我一句地撕了起来,一口一个要请老爷评评理,就都哭着找黎万怀去了,黎万怀被吵得头大,精彩得不得了。
    黎相轻经过前院的时候,过去偷听了几句,深感后宅女人生活精彩,摇着头走了。好在自己喜欢的是男人,也不会有什么妾来打扰,未来的生活该是很和谐的。
    走在回后院的抄手游廊上,对面迎来了黎相安兄妹两,黎相依手里拿着一把小扫把,看样子是要去例行扫茅厕。
    经过他的时候,黎相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黎相轻轻笑了一声,并没有理会。
    不过是拿着玩具扫把去茅厕门口象征性地扫两下罢了,看把她给娇气的。
    黎相安倒是看透了这段日子的风向,父亲不再只偏袒他们院子了,识时务地没有再无故怼兄长。
    回到絮容苑,就见大热天的,绿亭指挥着几个下人收拾院子。
    “娘,这是做什么呢?”
    柳素容正坐在大树下的阴凉处刺绣,见儿子回来了,笑着向他招招手,替他倒了杯茶。
    “把院子收拾一下,再过小半月便是你十岁的生辰了,你姑奶奶特地从江南赶来,会在这里过了夏再走。”
    黎相轻的姑奶奶就是黎万怀的姑姑黎兆娴,与黎万怀的父亲黎兆璋是嫡亲的兄妹。那一代的国公爷看得很透,不愿涉足党争,便把女儿嫁给了江南的富商,免得被一些皇城权贵求娶,与党争牵扯不清。
    黎兆娴长在武将世家,做事干净利落,人也厉害,在夫家操持着许多事,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黎府爱重嫡妻,当初得知黎万怀纳妾她就很不满意,更别说这些年黎万怀有些宠妾灭妻之势。不过她到底是嫁出去的,对黎府的很多事并不好插手,便只能更加关心爱护这嫡妻嫡子。也正是因为有了姑奶奶的照顾,这些年黎相轻母子才不至于过得太糟。
    黎府有客院,不过姑奶奶每次来都会来絮容苑住。黎相轻之前就猜测着姑奶奶在他十岁生辰应该会来,没想到真的来了!
    这下好了,机会也来了!
    第26章 生意
    每年黎二夫人的祭日, 黎二叔都会带着女儿去祭拜,一留就是两三日。
    这几日里, 得知姑母要来,黎万怀也在整顿府上了。姑母是长辈, 而且颇有威严, 素来看不上后院里的这些个女人, 黎万怀不想每次都因为妾的事被姑母训斥, 再加上最近与嫡妻关系缓和,更加不想因为妾而闹得不愉快了。
    在大晏朝,一般不给太小的孩子大办生辰,怕折了孩子的福寿, 而整十岁的生辰则会稍微隆重一些,除了庆祝孩子长大, 也是孩子感谢父母生养之恩的日子。
    往往普通百姓家就是在那日吃上一顿好的, 孩子感谢父母生养之恩,父母对孩子进行一些教诲。而在皇城中,权贵家的公子小姐的十岁生辰,即便没有意大办, 也会有别人替你记着, 各府之间为了联系或者利益牵绊,会送礼祝福孩子。
    黎万怀之前也是没想到嫡子的十岁生辰的, 最近絮容苑去的多了,才渐渐关心起了嫡子,再加上姑母特意从江南赶来, 什么都不准备实在说不过去。
    黎万怀如何帮他准备生辰的事宜,黎相轻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他最近依然很忙。
    扶黎走了,那天黎相轻去了城外道观替他送行,给了他几张银票傍身,叮嘱他有什么困难就回来,或者去江南沈府找他,不出意外的话,出了夏他就会去江南。
    扶黎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依旧没心没肺地嘻嘻哈哈,一心想着炼成仙丹飞升。
    之后,黎相轻便开始制作第二款口脂“七月清莹”,以及已经试用成功的薄荷花露水。
    黎二夫人祭日后第三日,黎二叔带着女儿回来了。
    晚膳过后,黎相轻抱着一个又大又圆的西瓜,一个人晃晃悠悠去了隔壁二叔的院子。
    当时黎二叔和黎相宜也是吃完晚饭不久,父女俩坐在院子里下棋乘凉。
    “二叔,二妹妹,好雅兴。”黎相轻抱着西瓜,笑呵呵地走了过去。
    黎二叔自从那日大侄子跟他说了做生意的事后,就时常会恍神想这个的可能性。女儿的身子想要就这么一直用上好的药调养着,就得大把大把地砸钱。而如今,他除了国公府的月钱,唯一的钱财就是亡妻的嫁妆,但那也不是无底洞,经不起他这么掏。
    如果有什么好机会,他愿意为了女儿去试一试。
    “入夜乘凉罢了,过来坐坐。”黎二叔笑着向大侄子招招手。
    黎相轻笑着站在边上,没坐下,道:“吃个西瓜吧,西市买的,可甜了。”
    黎相宜站起身摸了摸,不是井里冰过的,顿时高兴地笑了起来,“好大的西瓜。”
    黎二叔宠溺地笑了笑,接过西瓜,亲自抱去厨房切了。
    等黎二叔把切片装盘的西瓜端出来的时候,就见女儿正和大侄子下棋,夏日夜里晚风徐徐,温馨和谐。爱妻死后,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女儿能这么无忧无虑,健健康康地好好活着。
    “吃西瓜吧,这瓜的确很甜。”黎二叔说着,把盘子放到了石桌上,挑了一块籽少的给女儿。
    黎相宜接了过来,满意地吃了,小脸上尽是快乐的表情。
    黎二叔和黎相轻都看得高兴,也挑了片西瓜吃,黎相轻帮着黎相宜一起赢了黎二叔一盘棋。
    一盘棋下完,西瓜也吃饱了,黎二叔知道大侄子来肯定是有事的,就让女儿先回房休息了。
    等安顿好了闺女,黎二叔才又捧了个木匣子,回到院中,坐在独自下棋的黎相轻对面。
    “听闻那款口脂是六十三两,二叔把银子给你装好了。”黎二叔笑了笑,把木匣子推给了大侄子。
    黎相轻没接,笑道:“侄儿过来可不是讨债的。”
    “二叔知道,你上次跟二叔说什么做生意,今日是来说这个的?”
    黎相轻不置可否,反问:“依二叔来看,七月流萤的前景如何?”
    黎二叔心中一动,又想起了那日大侄子顶着两个很重的黑眼圈来送七月流萤的情形,心里隐隐有个大胆的猜测,但是却迟迟不敢肯定。
    “大晏朝口脂只有朱红,紫红与无色,平日看得多的普遍为朱红,七月流萤不得不说是一个突破,”黎二叔一边说,一边拿了颗黑子,堵住了黎相轻白子的去路,“不过,若只是如此,总有一日大众会视觉疲劳,如今火遍皇城的七月流萤到那时也不过是普通口脂罢了,前景并不如何。”
    黎相轻点头笑了笑,将手里的几颗白子放回盒子里,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白瓷盒,慢慢地推给了黎二叔。
    “若不只如此呢?”
    黎二叔一愣,疑惑地看着那个口脂盒,连忙拿过来打开,随后便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居然又是另一种未曾见过的口脂颜色!
    “这是七月清莹,待这几日七月流萤的风头稍过便会推出,二叔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