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南宸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他一言不发地调转车头,朝着医院的方向驶去,一路无话。
    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
    夏悄悄下了车,看着面前的医院大门,竟然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其实她也不过失忆了几个月的时间。
    她站在门口,久久都没有迈动步伐,直到脚都站酸了才慢慢地迈了进去,仿若游魂一般。
    墨南宸带她去了冷冻室,刚一打开门,一股冰冷的寒气迎面而来,夏悄悄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下一秒,男人还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便披在了她的肩膀上,包裹住她娇小的身躯,勉强抵御了冷冻室的寒气。
    夏悄悄没说什么,也没有拒绝。
    因为她的注意力全在面前的水晶棺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东西,那里面躺着的人正是她的母亲凌素月。
    坦白来说,凌素月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夏悄悄继承了她外貌上的所有优点。虽然已经年近五十,可她看起来却像是三十出头的少妇,拥有一张白玉无瑕的脸,此刻闭着眼睛的模样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名副其实的睡美人。
    夏悄悄看得痴了,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她妈妈其实并没有死,只是沉睡过去,总有一天会醒来。
    她不自觉地伸手想要触碰自己的妈妈,可是却只摸到了冰冷的水晶棺,像是摸到了冰块,冻得她的手一颤,同时也让她清醒过来。
    活人怎么可能会放在冷冻室中呢?
    只有尸体才会存放在这里,为了保持尸身不腐……
    墨南宸说的那些能救她妈妈的话,其实全都是假的。
    想到这里,夏悄悄的心猛然疼痛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整个人几乎要站立不住。
    墨南宸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却被她狠狠地推开。
    夏悄悄像是感觉不到寒冷似的,趴在水晶棺旁,纤细的手指隔着透明的棺体,细细地描绘着凌素月的脸。
    “对不起,妈妈……这么长时间才过来看你。”
    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害怕会吓到棺中的人,就连语气也温柔得不像话,“对了,妈妈。我已经抓到害你的凶手了,郁美兰她逃不掉了,我要让她把牢底坐穿……”
    她慢慢地说着,眼眶渐渐地湿润,豆大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悲伤像是海水一样彻底淹没了她。
    “妈妈,我好想你……”
    她多想妈妈能抱抱她啊!
    就算是只说一句话也好……
    可是连这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奢求。
    墨南宸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一动不动的样子仿佛一座风化的雕像,看着夏悄悄伤心得不能自已的模样,他的心脏仿佛撕裂了一道口子,连呼吸都扯着疼。
    他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凌素月的死,和他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那时候他利用凌素月迫使夏悄悄妥协,但却没有保护好她的母亲,让季母等人有了可趁之机,最终意外地害了凌素月……
    虽然他最后替夏悄悄报了仇,但是结果已经无法挽回,这也是夏悄悄之前憎恶他的原因。
    如今夏悄悄恢复记忆,报复了那些曾经害过凌素月的人,那么下一个是不是轮到他了?
    墨南宸心中涌起了一丝慌乱,就好像即将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他想要牢牢守住那个东西,却是抓不住、摸不着。
    坦白来说,他其实并不害怕夏悄悄的报复,她对他做什么他都愿意接受,他只怕她什么都不做,干净利落地离开。
    夏悄悄慢慢地止住了哭声,一双眼睛红得像是兔子一样,看起来十分可怜,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坚强。
    “墨南宸。”她忽然叫了墨南宸的名字,正好打断了他的思绪,“你走吧,我妈妈不想看到你。”
    墨南宸的心一紧,紧抿的薄唇微微发白。
    夏悄悄的这句话竟让他产生了一种被抛弃的错觉,她不想要他了?
    光是想到这一点,墨南宸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大团棉花似的,闷得厉害,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他不肯离开,定定地站在原地,双眸染上了血丝,就这样看了夏悄悄几秒后,缓缓地对着水晶棺弯下了膝盖。
    “砰。”一声闷闷的响。
    这间冰冻室是墨南宸特地为凌素月制造的,所以这里只放了凌素月这一座水晶棺,周围空旷得厉害,安静得有些吓人。
    也因此,墨南宸下跪的声音格外清晰。
    夏悄悄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却并没有回头看去,耳边响起男人低沉嘶哑、饱含愧疚的声音。
    “……对不起。”
    夏悄悄的心重重一震,刚刚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要决提,她努力地将它们憋了回去,一双眼睛更红了,像是染上了血。
    她慢慢站起来,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墨南宸,你的确该跪我妈妈。”
    墨南宸抬眸注视她,艰涩道:“是。”
    夏悄悄十分冷静道:“今天我们就在我妈妈面前把话说清楚。”
    墨南宸心中顿时涌起了一丝不安,让他想要阻止她接下来的话,“悄悄……”
    可夏悄悄却是一下子打断了他,苍白的唇瓣近乎冷血地吐出了几个字,“墨南宸,我们分手吧。”
    这八个字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刀子,狠狠地插进了墨南宸的胸膛,搅烂他的肺腑。
    该来的,还是来了。
    墨南宸的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我、不、同、意。”
    夏悄悄伸手按住隐隐作痛的心脏,冷冷地说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悄悄,你可以打我骂我甚至是砍我一刀……这些我都可以接受。”墨南宸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骨森森发白,“除了分手。”
    夏悄悄眼睛酸涩,心中只剩下了深深的疲倦,她无力地说道:“墨南宸,这些日子以来在你面前演戏,我真的演累了。我的人生已经被你弄得一团糟,我现在一无所有……我已经没有力气报仇了,你行行好,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