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你也是火头营的人。”
    秋葵听她这么说,不知为何竟有几分着急,想解释却又不知怎么说,急得红了眼圈:“我……我想帮你做事。”
    说完了又补充一句:“不是为了吃的。”
    虽然她说得弄棱两可,但姜言意还是懂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她道:“你这丫头想什么呢,你跟其他人自然是不一样的,你看你有酸辣粉吃,其他人都没有。你可以吃好多糖炒栗子,旁人我可不会给这么多。”
    秋葵这才又露出憨厚的笑容来,“你分给其他人的都不够了,我就不吃了。”
    这傻姑娘,姜言意一时间不知该说她些什么。
    她回营房把糖炒栗子都装进小篓子里,又给当值的几个火头军每人抓了一把。
    她从明日起就是灶上的正式厨子,几个火头军今晚也瞧见她做的菜得了军师看中,明日还会得赏赐,本就对她恭维有加,眼下她再给糖炒栗子,好听话更是一串串的往外蹦。
    人缘攒下了,日后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姜言意跟他们招呼了声,就带着小篓子跟秋葵一起回胡杨林那边的营房去。
    入秋了,天也黑得格外早,酉时才过没一会儿,外面就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每隔几个军帐都有三角高架支起的火盆燃着,虽说不能把每一处照得通亮,但也不至于迷路。
    她们住的营房挨着胡杨林,距离这些将士们住的地方颇有一段距离。
    这里毕竟是军营,若是把一群营妓的营房跟将士的营房挨着,岂不是让军营里的将士都夜里爬墙?
    不过靠近胡杨林那边营房的有一段路没有照明,姜言意还特地提了个灯笼。
    路上她硬塞了秋葵一把糖炒栗子,秋葵高高兴兴地一路走一路吃。
    但不知是不是今日东西吃太杂的缘故,秋葵走到半路就闹肚子。
    “不行了,我……我内急……”她捂着肚子,神色又愧疚又尴尬。
    姜言意四下看了一圈,她们现在正处在一个不近不远的位置上,不管是到将士们住的那片营房还是回胡杨林营房都来不及,只有不远处有一片半人高的杂草丛。
    为了防止敌袭,整个西州大营都是用尖木围了一片栅栏的,每隔着两百米就设有一处岗哨。
    杂草丛后面就是胡杨林,不过中间用尖木栅栏隔开了。
    秋葵指了指那处杂草丛:“我先去那边方便一下。”
    姜言意把灯笼递给她:“那你拿着灯笼过去,当心脚下。”
    秋葵连连摆手说不用,直接跑向了杂草丛。
    姜言意知道她是怕拿着灯笼过去,被人察觉了会更尴尬,便提着灯笼在原地等秋葵。
    倏不知,杂草丛里一双阴森森的眼睛正注视着二人。
    秋葵匆匆跑过去,寻了个地方还没来得及解裤带,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猛然朝着一旁看过去,然而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叫喊,就被猛然捂住嘴扑倒。
    这动静有些大了,在路边等秋葵的姜言意不由得朝这边看了过来。
    杂草丛那边黑黝黝一片,灯笼的光照不过去,只能模糊瞧见个草尖的轮廓。
    “秋葵?”
    她唤了一声,无人应答。
    一阵夜风吹过,杂草丛中窣窣作响,远处的胡杨林里还传出几声鸦啼。
    姜言意握着灯笼杆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她往前走几步,又唤了一声:“秋葵?”
    第16章 英雄救美   他耳根子在月色下红得惊人……
    还是没人应声。
    姜言意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这里地处一个凹角,哨楼处的兵看不到这边。
    她担心秋葵,但也深知自己一个女子,真要遇上什么,压根就没有还手之力,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喊了一声:“救——唔——”
    草丛中猛然窜出一个黑影,姜言意刚喊出一个“救”字,就被捂住嘴按倒在地。
    篓子里的板栗全撒了出来,灯笼也掉在地上,里边的蜡烛很快引燃了纸糊的罩子。
    姜言意后背被地上的碎石子摁到,尖锐的痛意让她痛呼却只能发出一阵唔唔声。
    那人紧紧捂着她的口鼻,身上散发着一股常年不洗澡的酸臭味。姜言意对着那人又抓又挠,指甲深深扣进他手背的皮肉里。
    那人吃痛,用膝盖重重往姜言意腹部一顶。
    姜言意顿时痛得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臭娘们,可叫你落到老子手中了!”
    那人啐了一口,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耳熟。
    姜言意吃力抬起眼,借着灯笼燃起来的火光勉强看清了那人一张满是坑洼和黑点的脸。
    竟是刚来火头营那天调戏她,被她泼了一碗粥的麻子脸!
    麻子脸用手背轻碰姜言意的脸,笑时露出一口黄牙,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欲望:“这小模样生得可真水灵……”
    姜言意几欲作呕,也不知是哪儿生出的力气,在麻子脸捂她嘴捂得没那么严实时,一扭头下了死力气狠狠咬上麻子的手,几乎是要生生扯下一块肉来。
    麻子脸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却又不敢叫出声,只能咬紧了后槽牙硬捱。
    “贱人——”
    他痛急,重重给了姜言意一耳光。
    姜言意被那一巴掌扇得耳中嗡嗡作响,终于松开嘴,却也顾不得这么多,张嘴便呼:“救命——”
    这凄厉的一声在夜色里传出老远。
    *
    封朔带着几名亲卫正走到靠近这出凹角的一个弯道,池青驾马与他同行。
    “弯道这边怎没再设一个哨搂?”封朔行军打仗多年,一眼就看出那边的凹角是两边视线的死角。
    池青道:“哨楼都是原先就设好的。”
    他看了一眼附近的地形,分析道:“弯道这边的哨楼距离下一个哨楼不足百丈,中间再设一座哨楼就为了盯一个凹角,不划算。”
    怎料他话音刚落,前方就传来一声女子凄厉的呼救声。
    不等哨楼附近的人反应过来,封朔蹙了蹙眉,就已经率先骑马过去,他的亲随们赶紧跟上。
    池青给了自己脑门一巴掌,也赶紧催马跟过去。
    一行人到了凹角那边的路段,打着火把四下看了一眼,根本没有人影,唯一能藏人的只有靠近木栅栏那边的一片草丛。
    亲随们呈扇形把草丛围了起来,用刀拨着草丛搜寻。
    封朔发现一处空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烧掉后留下的黑灰,他驭马走近,敏锐地发现了几颗被踩进泥里的糖炒栗子。
    他眸色瞬间冷凝起来,拔出腰间的佩剑拨开一旁高些的草丛,果然在草丛里发现了更多是糖炒栗子和一个竹篓子。
    “主子,这边有个女人!”
    搜寻草丛的亲随叫起来。
    封朔催马过去一瞧,发现倒在草丛里的是之前他在火头营见过的帮厨。
    帮厨在这里,那个厨子应当也在才对。
    封朔瞥了一眼倒在草丛里的秋葵,她额角沁出了血,一旁巴掌大的石块上也带着血,显然她是被人用石块砸到了头上。
    “人还活着吗?”封朔问。
    亲随探了探秋葵的鼻息,回道:“还有气。”
    夜色掩盖了草丛被拨乱过的痕迹,封朔在马背上,视线比亲卫们开阔,借着火把的亮光,他猛然发现草丛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拖走过。
    他翻身下马,接过亲随递来的火把,拨开草丛一路走到高一丈有余的木栅栏处。
    果然在木栅栏下方发现一个大洞。
    而栅栏外面的草丛似乎也有拖曳的压痕。
    跟过来的亲随大骇,杂草遮掩下,在外面根本瞧不见这里有个可供两人同时钻出去的大洞。
    封朔面色难看,脚在木栅栏上一蹬,直接翻到栅栏外。
    他弃了火把,借着月光,沿着杂草被压倒的痕迹搜寻,步子轻巧得像大猫一样,没发出半点声响。
    草丛后面便是胡杨林,封朔寻着压痕走了一段路,发现地上的压痕突然消失了。
    他四下看了一圈,将目光锁定在不远处一棵高大的胡杨树。
    *
    麻子脸就躲在那棵树后,他努力控制自己喘粗气的声音,警惕盯着后面,手中拿着一把匕首。
    姜言意在喊出那一声救命后,就被他一手刀砍晕了。
    他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到时候若是被抓了,大不了拿姜言意当人质。
    只是他再次朝后面看去时,却发现方才找过来的年轻男子不见了人影。
    麻子脸顿觉不妙,他高高举起手中匕首,小心翼翼从树后探出半个脑袋。
    树上一道黑影猛然坠下,封朔一脚踩在麻子脸头顶,落地时另一脚再一个回旋踢蹬在麻子脸胸口,麻子脸顿时整个人都倒飞出去,撞在一棵胡杨木上,吐出一口鲜血晕死过去。
    半条命几乎是没了。
    封朔这才看了晕倒在树下的姜言意一眼,呼吸微微一窒。
    她低垂着头,两鬓散落下来的碎发竟在凄美中透着一股妖娆,唇上并无多少血色,让人在怜惜之余莫名生出几分肆虐蹂躏的心思。
    左脸五道鲜明的指印,衬着她苍白的肤色,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衣服的系带被扯断了两根,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半个圆润的肩膀,海棠色的兜衣在外衫遮掩下若隐若现,裹在胸前浑圆鼓胀,虽连绣纹是什么都瞧不清楚,却更叫人浮想联翩。
    那根纤细的红色系带一直延伸向她雪白的脖颈,只在乌发之后打了个脆弱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