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双儿从斐公馆出来时,楼外依旧挤满了人,大家见到她时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几乎是恨不得能够直接贴在她的身上,看看她有何变化,眼中溢出来的不乏是羡慕与嫉妒。
    明电见人出来了匆匆跑到她身边,皱着小脸担心的望着她:“双儿姐姐,你没事吧?”
    林双儿扬起双手在他面前转了两圈后弯下腰,戳了戳他水润的小脸:“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吗?”
    眼前人儿面色红润,双唇桃粉,一双杏眼浸满笑意,水光潋滟,右手握住她左手脉搏,平稳有力,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
    得到确认明电才放心下来,用那软乎乎的小手拉住她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充满了好奇:“双儿姐姐,你刚才问了什么问题呀?”
    这也是路人们的心声,他们也想将这个小秘密听上一耳朵。
    林双儿看到周围一圈的人都拉长了脖子附耳过来偷听,肚子里的坏水又开始不要钱的咕噜咕噜往外冒了。
    天真烂漫地笑着,傻呵呵道:“大师让我这三天去前面的赌坊赌钱,按照大小小大大的顺序押注,我们就能准大钱啦!”刚说完,立刻捂住了嘴巴,一脸惊恐的看向一圈如豺狼虎豹的男人们,声音发着颤,“我、我什么都没说……大仙什么都没告诉我!”
    感情转换的无缝衔接,让一众钢铁直男都信以为真。
    大小小大大!
    将押注顺序记在心底,一面附和林双儿维护她那可怜卑微的智商,一面就跑去几百米外的赌坊开始赌钱。
    最后各个赔的血本无归,想找林双儿算账无门那都是后话了。
    魅爷出来的时候见到大家一窝蜂朝一个方向跑,挑了挑眉:“是布庄打折还是金行降价,这些人怎么一个个跑的这么快?”转头看到身旁两小孩脸上阴恻恻的笑容,隐约猜到了七八分。
    “魅爷,你刚才去哪了?”
    林双儿注意到她是从斐公馆里出来。
    “人有三急,借他们茅房用用。”
    说着伸手要勾了一勾林双儿的面颊,但被后者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她略显不悦的蹙眉:“怎么了?”
    林双儿梗着脖子直视她,半晌将心底疑惑吐露出来:“你知道斐公馆的规矩为什么还要把我推上去?”
    而且从花球中插着的金簪就能看出,是魅爷存心让她抢到花球。
    虽然很感谢魅爷让她知道有桓斐这号人物的存在,但对于她捉摸不透的意图,以及她对明电手段的熟悉程度,林双儿觉得魅爷这人浑身上下都是谜,不得不提防着。
    “我当什么要紧事呢。”魅爷大喘了口气,随后凑到林双儿耳边将斐公馆的秘密告诉了她——
    原来桓斐就是靠“采阳补阴”让年华永驻,这方法只会让男人身子慢慢空虚,短时间内是观察不出变化的,所以普通百姓只当她是空闺寂寞才用这种法子图一乐子,便乐此不疲。
    不过也有人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的道理,就更明白没有这种一个月一次,一年十二次的免费满汉全席,所以对于斐公馆,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绕道而行。
    加上斐公馆明文规定,不涉朝政,不问江湖,最喜欢解决的就是日常生活的小事,所以来此抢花球的人虽多,但不至于到疯狂地步,通常都是些赌徒与纨绔子弟。
    推林双儿上去完全是不想看桓斐用这种卑劣的手段驻颜罢了。
    面对魅爷的解释,林双儿还是半信半疑:“真的?”
    “绝无虚言,比真金白银还真。”魅爷顺着她的话点头,看向林双儿时就像看一个孩子的老母亲,眼中带着宠溺与慈爱。
    这个眼神,让林双儿暂时压下了心头的疑虑。
    见斐公馆这边闹得差不多了,魅爷懒洋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招呼着两个小孩往来时的路走要把他们送回去。
    “那关于周华的事……”
    魅爷迅速伸出食指压在林双儿唇上,摇摇头:“说过了噢,今天不谈正事。”
    细嗓中发出低低的笑声,她怎会不知道——
    如果将周华的事现在就告诉他们,他们才不会再来陪她玩了呢!
    唉,难得遇上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一定要多玩一会儿啊!
    林双儿对她内心的小九九一概不知,只当第二天能得到消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入了她的圈套。
    可就在当晚,斐公馆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夜黑风高,寒风戚戚。
    魅爷穿着白日那件招摇的绛紫大袖,避开所有人的耳目熟门熟路来到一间房门口。
    她说谎了。
    桓斐采不采阳,能不能顺利补阴,于她而言其实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想借林双儿的手帮她找到她想要找的人。
    白天她推林双儿抢花球的时候,趁机在她身上抹了一种独特的香料,这种香料一般人不易察觉,它最大的特性就是会随着运动愈加容易沾染在其他人身上,且保留时间极长。
    所以为抢花球运动了一番的林双儿一与桓斐接触,桓斐的身上必然会染上香料的味道。
    之后她又找了个借口将斐公馆地形摸了个大概,现在只需要顺着独特香味的方向走就能找到她想要找的房间。
    确认无误后门都不敲直接推门而入。
    “哐”的一声,木门打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发出巨大声响。
    “谁!”
    屋内传来一女子的怒喝声。
    “怎么,许久不见连姐姐都认不出了?”魅爷只手掐腰,扭着胯走进内室,千柔百媚,烈焰红唇微微上扬,风韵犹存。
    她保养得当,脸上没有一丝皱纹,时间仿佛在她这悄悄静止,不论如何都看不出这样拥有绝色面容的女人的真实年纪。
    室内女子见到魅爷,面上的不悦与厌恶不加掩饰展示出来:“你来做什么?”
    看到端坐在桌旁的女子,魅爷直接用行动来回答她的问题,面不改色走到她身边,拽起她的手要带着她往外走:“小四,同我回去。”
    “放开我!我不回去!”女子见状,猛地开始挣扎起来,随后见自己根本挣脱不开,眼底划过一道暗色,直接张嘴就咬在魅爷手上。
    对方没想到她竟然会来这么无赖的一招,迅速松了力道,看到手背上两排整齐的压印,强忍愠怒,努力放稳语调。
    “不回去?那你想在这里做什么?”
    女子揉着手腕,嘴角勾起挑衅的笑容:“想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魅爷听到这话,像是被她触碰了逆鳞,整个人瞬间激动起来,声音拔高两分,怒视着眼前女子,呵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不知悔改?你做的错事难道还不够多吗?!”
    女子拍桌而起,与她平视,桌上茶杯因为她的动作猛地一震,倒在桌子上后又咕噜滚落在地,碎成两半。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交锋,互不退让。
    “三哥到死都未责怪我,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他这辈子做的最糊涂的事就是纵容你。”
    “那也是他心甘情愿的!”
    魅爷听到她的反驳,吃惊地倒吸一口凉气,一双眸子紧紧胶着在她的脸上,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却始终没看到一丝松动。
    良久过后化作一声无奈的苦笑。
    她以为她是想开了才会重新回到大家的视野中……
    阖上眼不去看她,缓缓道出心底想说的话:“你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我不顾当年情谊。”
    一字一句,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卑微的恳求。
    女子闻言笑了,笑容明媚如花,可笑意未达眼底,从牙缝中挤出的话,冰冷,决绝。
    “情谊?早在二十五年前,我们就再无瓜葛。”
    “……好。”
    语气坚定,是在回答她,同样也是在回答自己。
    有些感情,就在这样一个平常无奇的夜晚,悄然封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