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服!”
    “哟哟,愿赌服输,你不能赖账!”
    闻五搭上宣于唯风的肩膀,嘱咐:“别说哥们儿不够义气,这小子送给你了,要打要骂随意,嘿嘿……暖床也行。”
    宣于唯风这一觉睡得头痛欲裂,醒来时还要应付闻五这个来找事儿的,实在提不动刀,只得温温软软地下逐客令:“你走,把晏真也拎走。”
    ——等伤好了,绝对要削死他!宣于唯风内心阴暗地想。
    “好好好,伤者为大,我走。”
    闻五说走就走,临走前问一句:“无邪的吃喝拉撒,谁管?”
    “回你的‘买卖楼’去,不用你操心。”
    送走了霉神,宣于唯风惬意地呼出一口气,以为自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可刚躺下,听见“咕噜”一声,谁肚子饿了?扭头,与晏真大眼瞪小眼。
    宣于唯风木着脸:“……你怎么没走?”
    约么半个时辰后,二人坐在路边简陋的茶棚下,面前摆着几碟子玉雪晶莹的梨糖糕,还有两碗粗茶。
    晏真眉眼弯弯天生一副笑面,笑眯眯地问:“你爱吃甜的?”
    宣于唯风默然:习惯太可怕,一不小心就买了甜食。
    晏真:“甜食是小孩子才吃的,我爱吃辣。”
    辣?
    ……辣么,宣于唯风陷入沉思,天元街上有一家酒楼菜品一般,唯独一道剁椒鱼头全锦城都有口皆碑的。这么一想,他自己也馋了,手臂一挥,喊:
    “走,带你去吃辣的!”
    领路走在前面,晏真小跑儿跟上。
    酒足饭饱之后,宣于唯风不愧是赤卫军的首领,面不红气不喘地走出酒楼,老板都不敢拦,还要违心地说一句:
    “官爷下次再来”
    晏真惊讶:“徐姨没有诓我,赤卫军吃饭真不付钱。”
    宣于唯风脚下一顿,含糊道:“也不全是。”有钱的时候,会付的。
    天元街上行人如潮,走了几步,后面跟着晏真,他想:吟霜楼就在不远处,可能顺路。岔路口拐弯,又走了一会儿,宣于唯风发现大事不妙,回头瞪晏真,难以置信地道:“你在跟着我?”
    “你才发现呐,很明显的好么。”
    “为什么?”
    “闻五找我打赌,我赌输了,要保护你这个弱者。”
    宣于唯风以为听错了,问:“谁是弱者?”
    “你一身伤,看上去很弱。我比你强,等你伤好了,可以打一架。”
    宣于唯风觉得有必要纠正这孩子的错误认知,道:“我不是弱者。强弱从来都不是由武力决定,再强大的肉体在千军万马、刀枪剑戟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只有内心强大,无所畏惧,方能走得更远。”
    晏真笑眯眯地说:“好啊,那我现在砍了你的双脚,看你能不能走得更远。”
    “……”
    “走吧,我不想听一个不堪一击的弱者说教。”
    这少年真不可爱。明明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可他总是扬着一张笑面,旁人很难猜透他的心思。
    宣于唯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笑?”
    “哪样笑?”晏真摸了摸自己的脸皮,道:“吟霜楼的姑娘们都是这样笑的,我觉得好玩儿,就学了来。”
    “不不,其实根本不好玩儿。你从小就在吟霜楼吗?”
    “也没有,小时候在小老鼠街生活,后来觉得没意思,就跑出来了。徐姨非要收我当护院,反正我也没有地方去,就住那儿了。”
    “那你跟渡雪时……?”
    “我不认识他呀!那回是你们抓他时破坏了后院,我才出手阻止的,嘻嘻。”
    敢情是这么回事儿!还有,少年你真是有问必答的好孩子,宣于唯风心里默默称赞。
    路过卖糖葫芦的摊子,不自觉地停脚买了两串,晏真问:“你要吃?”
    宣于唯风扯唇笑了下,道:“送你吃。”他想到了以前,明山每回进城都要买甜食回去,糖葫芦是最常买的。
    他曾以为明山会是永远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现在想来,只觉得可笑。
    晏真咬了一口就吐了,道:“我不吃甜的,留着你自己吃吧。”
    宣于唯风也不吃,转手送给了路边玩耍的孩子。
    不过,宣于唯风很好奇:“你跟闻五打什么赌?”
    晏真的笑脸一僵,嬉骂:“那个臭不要脸的小人,这仇我记下了,会加倍奉还的。”
    说得他更好奇了。看少年这反应分明是吃了哑巴亏,他跟闻五打过交道,深知那人脾性有时候真的是无法恭维。
    春风料峭杏花微雨,两人撑着把伞走回赤卫营。白宵破敌五万的喜讯传遍锦城,宣于唯风高悬的心回落了不少,可思及明水,脑子却越发糊涂了。
    他总觉得身处一盘棋中,雪国所有人皆是棋子。明水被辱只是第一步,他心中隐隐觉得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本以为可以静养些时日,但敌明我暗,宣于唯风又当局者迷,心力交瘁之际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翌日,春暖花开。宣于唯风的伤好了大半,晏真缠着他要比划几招时,忽地听闻噩耗:雪王白棠最宠爱的小王子白郁游山玩水时遭遇山火,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