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像是被肘子肉噎住,整张小脸儿憋得通红,好半晌,才轻声哼了一句:
    “苏大哥都没有跟我提这个。”
    苏瑛端燕窝粥的手顿住,似是愣了一愣,看向小敏的眼神如秋水之波明媚清透,十分无辜。
    反观闻五“噗嗤”笑出声,为其辩解:“苏瑛向来是个心细的,这次主要是他不知道你娘亲的事。要是知道了,肯定早就帮你张罗好了。”
    然后吊着嗓子学小敏,喊了一声:“是吧,苏大哥?”
    苏瑛的筷子一抖,默然不语:“……”
    小敏猫儿似的应了声,像是突然转变得十分腼腆。等看到闻五掏出一把碎银子时,她才嘟起嘴巴,倔强说:“不用。”
    “……?”闻五暗暗挑眉,难道嫌少?
    “我自己张罗好了!”小姑娘倔强地仰高下巴,一反刚才的扭捏姿态,大声道:“我赚了钱的。我出城采草药,卖了很多钱。”
    “哟,你还认识草药?”
    “苏大哥教的。”
    小姑娘养肥了不少,日渐丰润的脸蛋儿犹如春日染了晨露的桃花,娇嫩若水盈盈如月;眉眼细致,一双点漆的眸子亮晶晶的,甚是灵动,只可惜……
    闻五无声叹了口气:“美则美矣,只是性子泼辣,非常人可以驯服。”
    大柳树上,闻五懒洋洋地瘫着,手中把玩着一枚护身符。
    这枚护身符,是小敏从道观求来的。
    苏瑛站在大柳树下,却道:
    “稚子天性、无邪无垢,最是动人。”
    无邪无垢,最是动人。
    闻五想到了无邪,不仅姿色动人还很美味可口,可是,老天爷棒打鸳鸯,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无邪了。
    见不到无邪,只能去找宣于唯风。
    宣于唯风正在鬼宅捉“鬼”,那宅子黑夜里阴森可怖很不好走,闻五本想着去碰一碰运气,这一回,老天待他不薄。
    鬼月,漫天飞扬的纸钱有不少飘进了宅子。闻五踩着纸钱战战兢兢地走了没多远,就清晰听见噼里啪啦震天响的声音。
    闻五循声找过去,果不其然,前方本该漆黑阴暗的假山处竟冲天燃起了火光,半空中几道纵横剑气环绕,剑气所到之处,只听见山崩地裂一般的巨响。
    闻五找寻宣于唯风的工夫,假山已被削平了。
    “……你又迷路了?”
    宣于唯风收剑入鞘,似乎并不惊讶闻五的出现,反应甚为平淡:“是它们挡路了。”
    “你这分明就是迷路了!——”闻五简直要跳起来,恨不得扑上去撕开宣于唯风的假面,“男子汉大丈夫,敢迷路不敢承认不觉得很丢脸吗?!”
    “我没有迷路”
    宣于唯风淡定从容地走到闻五面前,神色微僵:“你脖子上挂的、胳膊上缠的、腰里系的、手里拿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哼,本大爷敢怕鬼就敢承认。”
    闻五显摆着脖子上挂的十几根驱鬼符、胳膊上缠的几串念珠、腰里系的佛像图浮尘等物,两只手也不闲着,各持一柄桃木剑。
    “辟邪用的神物,才不是乱七八糟的。”
    “你是做了多少亏心事才这么怕鬼?”
    闻五抠了抠鼻子,猪似的哼哼:“不是做亏心事才怕鬼,有时候人杀多了,不仅会怕鬼还会做噩梦咧。”
    宣于唯风正走在最前方探路,没听清:“你在嘀咕什么?”
    闻五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偷偷说你几句坏话而已。不过啊,风十四,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乖巧可人的无邪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大魔头?”
    “……”
    “还有就是,渡景怎么死的?”
    夜风骤冷,森森阴宅风过如鬼泣。
    宣于唯风回头望向闻五,冷峻深刻的五官半隐在半明半昧的月色下。
    闻五忽然觉得有点儿冷,忙搓了搓胳膊,硬着头皮问下去:“我记得渡景是个顶厉害的人物,我家老头子都没把握从渡景那儿讨得便宜,我想不出来雪国谁能杀得了他?”
    结果,话刚问完,一直八风不动稳如泰山的宣于唯风突然入了魔怔一般拔剑出鞘,直指闻五的眉心。
    闻五登时吓得吱哇乱叫:“不说就不说,不要杀人灭口啊——”
    剑光倏忽而至,擦过闻五的脖子,袭向闻五背后的一团黑影。
    “追上去!”
    匆匆留下这句话,他飞身追向黑影,片刻便不见了踪迹。
    落在原地的闻五捂住脖子上的血痕,跳脚大闹:“你是故意的吧?!——你绝对是故意的!!——”
    气不过,干脆也追了上去。
    ……
    宣于唯风的轻功不俗,可追赶了许久,仍与那黑影隔着十几丈远的距离,等到闻五匆匆赶上,语气带喘:“那凶手什么来头,这么能跑?”
    喘气的工夫,那黑影蹿进院落,瞬间没有了动静。
    “风十四,那晚撞鬼吓我的臭小子就是他吧?——打伤你的,也是他吧?!”黑暗中咧嘴一笑,闻五露出一口森森白牙,“老子我最记仇了,看我两把桃木剑杀得他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