晼然听得云里雾里的,觉得今个儿的人都奇怪的很。
    明明她这个时辰不是读书习字的,从前还要去上凌先生的课,现在聂佑娴备嫁,她也不必上课了,每天这个时辰都是跟老侯爷去玩的,钓鱼啊,摘桑葚啊,掏鸟窝什么的……
    而且明明刚刚切磋的时候,外祖父就说,要留辅国公与秦明辰用午膳了啊,还说要开酒呢,她就是防备着辅国公,才这么着急过来的。
    有这么大一闺女在这儿,怎么也能提醒辅国公一二,他不是年轻小伙子了不是?
    想到这儿,晼然杏眸亮了亮,与秦明辰说道:“秦少将军今年多大?”
    罗氏自认也是个爽利人了,听了晼然这话,一口热茶险些没吐出来,知道自家姑娘不矜持,但没想到这么不矜持……
    “晼丫头,这小伙子今年二十,比你大,你喊他秦哥哥也是成的。”老侯爷厚着一张脸皮,就当晼然看不出秦明辰比她大,总归他外孙女不是为了问年纪,配八字的。
    晼然听了这个“亲哥哥”的称呼,愣是没喊出来,含笑优雅道:“那便是比辅国公世子大两岁了,若没人提醒,倒以为是辅国公的儿子。”
    晼然其实就是想提醒辅国公,他儿子都十八了,这么纠缠着她娘,不合适,但在座所有人都想歪了。
    秦明辰几乎成为了熟透了的柿子,辅国公在旁遮掩道:“晼晼记性就是好,连智儿今年多大都记得。”
    老太君瞧着不像样,真怕晼然再张嘴,把人孩子吓跑了,因而冲着安嬷嬷使了个眼色,瞬间男女就分成了两桌,中间还竖着一个雕花霞影纱屏风。
    晼然也不明白,这么透亮的还不如窗户纸的屏风,掩耳盗铃个什么劲儿,但还是让罗氏背对着屏风而坐,自己则坐在屏风正对面,将对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辅国公敢有什么小心思,她一个眼风杀过去。
    辅国公瞧着这架势,瞬间就把秦明辰指到对面去了,结果就是,晼然与秦明辰脸对脸,隔着两个桌子,连对方脸上多个芝麻粒,还能善意提醒对方那种。
    一顿饭吃下来,老侯爷喝的找不着北,辅国公也不含糊,喝得拉着罗氏的手就不松开,一口一个敏敏,晼然吧嗒往两人中间一站,嫡女的架势摆的极足:“紫烟,母亲薄醉,速搀扶了母亲回馨怡居,紫韵,立刻吩咐大厨房把醒酒汤端上来,要大海碗那种,外祖父与辅国公一人一碗,一滴都不许剩下。”
    那醒酒汤,即便是不管用,也能把之前喝的酒,都吐出来。
    秦明辰因为在当差,并没有喝酒,但瞧着晼然这气度风韵,眼睛都直了,没见过这么好看,又这么利落的姑娘。
    老太君不敢再留人,午膳用完,便好言好语的把秦明辰给哄走了,老侯爷醉了,还没醉傻,笑着跟秦明辰打招呼:“以后·日·日来玩啊~”
    晼然颇有一种想把自己的小手帕给了外祖父,让他挥舞一下的冲动……
    秦明辰回去就有点魂不守舍了,再加上辅国公隔三差五的说一声,靖宁侯府那位四姑娘,那是未来太子妃的手帕交,在京城里数得着的水灵人,秦明辰就更加摩拳擦掌了。
    没等三日功夫,就有些忍不住,提着两坛子酒,奔着辅国公府就去了。
    “师傅,您说我能娶靖宁侯府的四姑娘吗?”秦明辰眼巴巴的盯着辅国公,就等着辅国公点头。
    这在辅国公意料之中,只板着脸训斥道:“胡说八道,人靖宁侯府的四姑娘才在府里住了三年多,哪里肯这么早议亲?怎么也得姑娘十五了再说,你着的哪门子急?”
    秦明辰觉得这话有戏,她原还怕靖宁侯府瞧不上他们将军府呢,没想到,后一句,辅国公就幽幽说道:“怎么也得我先成亲,才轮得到你吧?到时候我也能有资格替你说个话。”
    秦明辰聪明的很,立刻笑着说道:“师傅放心,我将围绕靖宁侯府的四条街都巡着呢,但凡有那上门找罗夫人的,徒弟定给您来送信。”
    辅国公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来说道:“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靖宁侯府的四姑娘是未来太子妃的手帕交,又随了她生母,长得那样好,不知道多少人惦记着,虽还不是时候上门提亲,也得殷勤着些,免得小姑娘忘性大,转头就把你给忘了不是?”
    秦明辰得了提点,立刻就不同了,每日领了人去靖宁侯府周围巡逻,求偶遇,只要晼然出门,甭管是正门侧门偏门后门,定都能被秦明辰给堵了去。
    秦明辰算盘倒是打得好,奈何他算漏了一件事儿。
    在秦明辰假公济私巡逻靖宁侯府的第四天,一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出现在靖宁侯府的是世子门前,身后跟着几辆马车,马车上装着不少箱笼。
    秦明辰在旁瞧着,只见来人身披月白色银丝滚边斗篷,翻身下马,动作行云流水,身材颀长,手里的马鞭微微握着,似是能感受到他的视线一般,如冰似雪的望过来,让人遍体生寒……
    窦瑾晖什么也没说,只一手轻抚着马儿的鬃毛,随后淡淡的望着秦明辰这个方向。
    秦明辰被盯得不自在,索性大大方方的上前来问道:“在下五城兵马司秦明辰,不知这位是?”
    “哦,原来是秦少将军。”那个长的很好看,功夫很厉害的秦少将军。
    “这位公子认识我?”秦明辰问。
    “不认识。”窦瑾晖答。
    秦明辰:“……”那什么叫做原来是?
    “既然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正好我有事要拜托给秦少将军。”窦瑾晖许是才下了马的缘故,声音一直很冷,人也很冷,好像蕴着怒气的冰块。
    “前头的镇国公府后门处,似乎有一具尸首,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干躺在雪地里头。”窦瑾晖将马鞭递给身边的护卫,修长的手,捋着袖摆说道。
    秦明辰本来不想去的,但听说是尸体,不得不去,可才招呼人走了两步,才想起来,竟是没问这人名姓,万一这人是来求娶四姑娘的怎么办?
    “敢问公子是?”秦明辰问。
    窦瑾晖负手而立,清冽而锐利的说道:“晼晼的表哥。”
    53.第53章
    秦明辰一时未动, 叮嘱了身边人几句,笑道:“既是四姑娘的表哥, 那便劳烦窦公子一下,在下昨日刚刚得了几个桃子,桃子原不是什么新奇东西, 但如今冬日里,倒也难得,想着四姑娘该是爱吃脆生生的东西, 正预备送进去的。”
    秦明辰目光不敢有半分松懈, 生怕窦瑾晖不答应,这人远远望过去,便一股子寒意,且又是安宁侯长公子, 琅琊第一大侯府, 实在不容小觑,要告诉他, 他已经相中了四姑娘才好。
    窦瑾晖整理衣袖的动作微顿,跟在其身边的护卫不动声色的将手放在了佩剑之上, 长公子这是生气了, 气息都不同了。
    正在护卫们默不作声的数着五城兵马司人头时, 窦瑾晖淡然一笑, 笑容如冰雪初融, 温声道:“既然如此, 那我在此等候便是……”
    秦明辰一时高兴, 窦瑾晖这么好说话,可见对四姑娘没其他意思,正想上前寒暄几句,就听窦瑾晖语气温柔的与门房道:“告诉四姑娘,我回来了,让她来接我。”
    秦明辰默默的收回了自己抬起的脚,神色冷峻了不少:“窦公子,四姑娘毕竟是女眷,见这么多外男怕不好吧……”
    窦瑾晖扫了周围一眼:“秦少将军所虑甚是,我会进去,关上大门见晼晼,还请秦少将军即刻把桃子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