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晼然将头摇成拨浪鼓,这是个人吃人的社会,孟氏与曦然还曾想过害死她与罗氏,若不是这次有功,老太君绝对会要了二人性命。
    老太君欣慰一笑道:“你那个二姐姐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前两日还在镇国公府侧门处转悠,被人撵走。”
    晼然挑了挑眉梢,想曦然那般心机重的,也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只可惜,曦然现在遇到的是老太君与庄老夫人这般老油条。
    晼然想了想道:“我是想着,崔姨娘有些可怜,那日若不是她,母亲和离不会那般顺利,所以……外祖母能不能放过崔姨娘?”
    崔姨娘那日说是传董老夫人的话,晼然却觉得,那是掺了水分的,董老夫人那样的人,绝不可能放她与罗氏一道离开,怕是要带了她回去,要挟罗氏的。
    张老太君戳了戳晼然的小脑门,骂道:“你当外祖母是怎样的恶人?谁都要对付的不成?晼丫头,你要记着,你是罗家人,咱们罗家人,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当然有恩也要记下,别跟你母亲学,白白浪费了大半辈子。”
    晼然连连点头,张老太君“噗嗤”一笑道:“崔姨娘是个聪明人,我虽不会对付她,却也不会恩赏她,毕竟因为她,你母亲也受了许多年的气,以后是好是歹,就看她本事了。”
    董府的事情,就这样落下了帷幕,不过半个月过去,董府就彻底消失在京城,董老夫人被董家长房接去了幽州,但董家大老爷原就因得罪了常宁知府,被影响了仕途,董伟德的事情一出,更是被连贬两级,再加上董老夫人中风,宋氏气得不得了,将气都发作到了董老夫人身上……
    崔姨娘带着昀然与五少爷绍晨,跟随董伟德去了流放之地,日子过得如何,却是不得而知了。
    晼然听说崔姨娘跟着董伟德一道走的时候,愣了愣神,有些意外,她总觉得崔姨娘是看不上董伟德那渣爹了,没想到……
    老太君跟前的安嬷嬷倒是给晼然解了惑,崔姨娘跟了去,相当于正头娘子,还有拼搏的余地。可若留在京城,那就是罪臣女眷,尤其是昀然那般的,说不得会成为教坊司的女妓……
    晼然感叹母爱的伟大,只盼着昀然到了那边,能改了这多年的习性,总不枉崔姨娘付出自己的一生。
    晼然的生活,又变了一副样子,靖宁侯府的外祖父,舅舅,舅母一家入京,一道搬入了京城的新宅子。
    晼然这才知晓,自己的大表姐罗楚玥已经与镇国公世子聂致远更换了庚帖。
    这一日,晨起,晼然刚刚用完早膳,就迎来了客人,是聂佑娴身边的大丫鬟彩虹。
    “四姑娘,请您去我们府上一趟吧,我家大姑娘不大好,不,是很不好,连我们老夫人都不肯见了,只说要见四姑娘。”彩虹红着眼睛说道。
    41.第41章
    晼然有些发蒙, 急忙从玫瑰椅上爬下来,追问道:“怎么回事?前日我去进学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彩虹抿唇, 几乎要哭出声儿来:“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个儿我家大姑娘在园子里玩,觉得热,让奴婢去大厨房端冰碗, 等奴婢回来的时候,就瞧不见人了。
    最后回院子里,才找到大姑娘, 那会儿大姑娘直哆嗦, 晚上便烧了一夜,也不肯吃东西,老夫人来劝了几句,大姑娘强撑着喝了几口粥, 却全吐了出来。”
    晼然凝眉:“你们大姑娘没说什么吗?”
    彩虹摇头:“问什么都不肯说, 一声儿不吭。”
    “那大夫怎么说的?”晼然一边套着浅碧色滚雪细纱褙子,一边追问。
    彩虹抹着眼角的泪水回道:“没请大夫, 大姑娘不让,老夫人说许是魇着了, 过两日就好了, 大姑娘一夜没睡, 早起就让奴婢来找四姑娘。”
    晼然大概猜到了些, 想了想, 让雪遥给她拿了小挎包来, 叮嘱道:“若是外祖母与母亲问起, 便说我有些课业要与娴姐姐商量,所以去镇国公府了,一会儿便回来。”
    雪遥不是很赞同,但到底彩虹就在一旁巴巴的瞧着,只能作罢,温声说道:“那奴婢跟着您过去吧。”
    雪遥懂得多,为人又细心,晼然犹豫了下说道:“还是让杏香跟着我去,她最是贪玩不过的,若知道我出门去,没有带着她,怕又要碎碎念一日了。”
    雪遥应下,去喊正在打扫的杏香,隔着雕花隔扇,低声与杏香说道:“你寸步不离的跟在四姑娘身边,我瞧着,这事儿怕是不简单,多听听,多看看。”
    杏香刚刚在里头倒也听得清楚,只认为是聂佑娴在耍小性子,聂佑娴原就不是什么好脾性,会用各种各样的由头在镇国公府里闹腾,又因为庄老夫人宠着,谁也奈何不得。
    雪遥见杏香答应的漫不经心,忍不住提了她的耳朵,低语道:“庄老夫人最是紧张镇国公府大姑娘,病得这样重,庄老夫人竟然不给大姑娘请大夫,这难道不奇怪?咱们四姑娘年纪小,若是无缘无故的搅进镇国公府的事情里,老太君第一个不饶你。”
    杏香立刻点头如捣蒜:“我记下了,定会寸步不离的守着四姑娘。”
    雪遥这才放下心来,将晼然的小书包递给杏香,让杏香跟着晼然一道去。
    因为晼然在镇国公府进学的缘故,镇国公府的一个常年紧闭的侧门特意为晼然开了,晼然从靖宁侯府的侧门出去,斜对着的,便是镇国公府的侧门,倒也近便,不用每次都坐马车,从大路过去。
    晼然才出了靖宁侯府的侧门,就被彩虹带着往另外一条路去,晼然觉得奇怪,还没追问,就听彩虹解释道:“先生沐休这两日,府里以为四姑娘不会来,因而那道门就上了锁。”
    晼然听后,没说话,只跟着彩虹,进了另外一道角门,这道角门离着聂佑娴的院子,倒也近。
    直到彩虹左顾右盼的停在了聂佑娴的院子门前,请晼然快快进去的时候,晼然突然停下脚步,明眸盯着彩虹问道:“你们府里是不是不许我上门来?才这样鬼鬼祟祟的?”
    彩虹吓得一愣,笑容僵硬的说道:“四姑娘说的哪里的话?怎么会不让您入府呢。”
    晼然得到答复,转身说道:“既然你们府里的私隐,不希望我知晓,那我便不进去了。”
    晼然说着,拽着杏香就往回走,她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庄老夫人同她的外祖母,都是厉害人物,若是不让她登门,必定有不让她登门的道理。
    “哎,四姑娘,您别,大姑娘还等着您呢。”彩虹没想到,都将人带到门口了,晼然竟是要走了。
    “董晼然!你给我进来!”一个沙哑的声音,硬撑着喊起来,像是抹了粗盐的叶子,干巴巴,粗拉拉的。
    晼然回头,就见聂佑娴在院子里,倚着大红柱子,瞪着眼睛,盯着她:“进来!我是为着你,你不进来,不要后悔!”
    晼然看得一愣,才知道彩虹说的不是谎话,聂佑娴是真的不大好,脸色苍白的可怕,没有一丝血色,这才一日多不见罢了。
    晼然犹豫了一下,挎着小书包,迅速的钻进了聂佑娴的院子,随后气鼓鼓的问道:“什么事情能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就算不请大夫,总归要拿些定惊安神的茶来喝吧?”
    聂佑娴有气无力的靠在罗汉榻的软枕上,笑笑道:“你那本《黄帝内经》真不是白学的,不过瞧了我一眼,就知道我是被吓到了。”
    “我还知道,你不只是被吓到了,你被吓到了,还要硬挺着,告诉自己要忍着,不能说,不能哭,硬生生把自己憋成了这样。”
    晼然摘下小书包来,扔到一旁如意圆桌上,问彩虹:“旁的没有,珍珠粉总有的吧,给你们大姑娘磨的细细的,弄盏茶来。”
    彩虹忙不迭的去了,晼然没好气的坐到聂佑娴身边,嚷着道:“把手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