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樊成站起身,湿淋淋的手在背后随意一擦:“我去拿。”
    殷佑微忽然开口:“咦,我的簪子呢?”她摸着头发,问婢女,“我头上有一根白玉簪,你瞧见了没?”
    婢女看了看:“没有。”
    “可能刚才走得太快掉路上了,你回去找一下吧。”
    “是。”
    婢女不疑有他,很听话地出门找簪子去了。
    殷佑微站在门口看着沈樊成。
    沈樊成慢悠悠地往食盒里加马蹄糕:“殷小姐要几个?”
    看他那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对比自己焦躁的情绪,殷佑微突然就很难受。
    她的嘴抿成了薄薄一条线,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沈樊成被惊呆了:“你们女孩子是怎么做到说哭就哭的啊?”他放下食盒走过来,伸手要帮她擦眼泪,被殷佑微一把拍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蓝莓的地.雷~(听说地.雷变成了敏感词我也是服了晋江,试一试,地雷)
    ☆、夜会
    沈樊成叹了口气:“对不起。”
    “不用你对不起,我知道是我自己矫情。”殷佑微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反正是把我送到了,你们江湖人又来去如风的,轮不着我管闲事。”
    沈樊成说:“当时我看到刀烈春了——就老追着我跑的那个女人。”
    殷佑微斜斜看了他一眼。
    “那我肯定要躲啊。躲完出来马车也不见了,你也不见了。我想那反正你也找到哥哥了,就没我的事……”他看着殷佑微的脸色,没说下去。
    殷佑微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纠结个什么劲。反正此刻看到沈樊成,她的情绪就失控了。其实他没有什么错,被她弄得倒仿佛欠了她什么不得了的债一样。
    殷佑微整了整情绪,道:“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接了个暗单子。”
    殷佑微的眼神一凝:“和孟家姐妹有关?”
    沈樊成奇道:“孟红芙还有姐妹?”
    原来他还不知道。殷佑微莫名生出几分得意,说道:“有的,她有个妹妹,就住在西边的‘一脉香’那个院子。怎么,你都不知道吗?”
    沈樊成摇了摇头:“我一开始混进来,是想看看孟红芙是否和我要做的那件事有关,倒是没有在意她有没有姐妹。”
    被他一提,殷佑微陡然想起:“你为什么还会下厨啊?”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我都没问你为什么成了孟红芙的小姑子。”沈樊成往门外瞥了一眼,“人回来了。”
    沈樊成转身走回去:“你要几个马蹄糕?”
    “随便。”殷佑微没好气道。
    找簪子的婢女走进来道:“殷小姐,奴婢没看到有白玉簪子。”
    殷佑微道:“嗯,后来我看到它掉在我脚边了,被东西遮住了没发现,麻烦你了。”
    “殷小姐太客气了。”婢女接过沈樊成递来的食盒,“那我们便回去吧。”
    “好,这里烟味儿有点重,熏得我眼睛难受。”殷佑微揉揉眼,提起裙摆走下三级台阶,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沈樊成。
    沈樊成动了动口,她一愣,还疑心自己看错了。
    他似乎说的是:晚上等我。
    殷佑微的脸莫名热了起来。
    走出几步才后知后觉:他怎么知道自己晚上住哪?
    -
    殷佑微和殷俊回到客栈,殷俊一边坐下一边道:“你怎么突然要吃马蹄糕啊?”
    “咳,就是真的觉得好吃啊。”殷佑微一脸正直。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重大发现呢。”殷俊忍不住去揉妹妹的头,“原来还是馋嘴了啊。”
    “不要揉头啊,梳头发很麻烦的。”殷佑微边躲边说。
    殷俊换回了严肃的面容:“话说回来,你觉得孟红芙今天说的话可靠吗?”
    “不知道,可能半真半假吧。”她想起从土里挖出的东西,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在没搞没明白那是什么之前,先不告诉二哥。
    殷俊长叹一声:“我原以为她是个良配,谁知道好像又趟进了浑水里。她这般……”
    “二哥,你先别急,左右那批玉器也不急着这两天运,我们再待一待,看能不能再弄清楚点什么。”
    “好罢。”
    -
    亥时,殷佑微正坐在桌前无所事事地玩着首饰,忽然听到窗扉咔哒一声轻响。
    她后背一紧,小心翼翼地转过了头。
    窗户被人往外一拉,一个人影便跃了进来。
    “你这儿不会有人突然进来吧。”沈樊成回身关好窗。
    “不会的。”
    殷佑微心想,这场景和对话怎么有点怪怪的,仿佛在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啊?”
    沈樊成目光躲闪了一下,咳了一声:“其实我本来不知道的。”
    “嗯?”
    “我前天晚上无意中发现的。”沈樊成看起来竟然有点不好意思,“我说实话,你千万别打我啊。”
    殷佑微狐疑地皱起眉头。
    “事情从你我到达江州那天说起。你去找你哥哥了,我在原地等你,忽然看见了刀烈春——不过她好像也不知道我在这里,根本没有在意到我,像是纯路过的样子,但我不敢掉以轻心啊,就路边找了个酒馆暂时躲起来了,等了一段时间出去,发现刀烈春不见了,你和马车也不见了。”
    “然后呢?”
    “然后我想那不如就坐下来吃点小菜吧,就又折回了那个小酒馆。这个时候我发现那个小酒馆是有标志的,这种标志代表着有暗单子可以接,我们称这种酒馆为暗馆。我想啊,你人也跑了,我现在也没事干,也没有钱,那不如就看看有没有顺心的单子。就看到有个单子很合我的胃口,是要抓个江淮一带有名的‘飞花手’,最新消息是他在淮州。”
    殷佑微问:“飞花手是什么?”
    “……就是长的好看的采花盗。”
    殷佑微:“……”
    她联想了一下对话的上下文,变了脸色。
    “你别乱想啊,听我说。”沈樊成连忙道,“这个飞花手呢,是这一两年刚冒头的,我看了下资料,不少有姑娘的人家都遭了毒手,或许还有一些没声张出来的,想来数量更多。等我到了淮州一打听,发现很奇怪的一点就是,淮州城内有个有名的女商叫孟红芙,双十年华仍是独身,却似乎并没有遭到飞花手的荼毒,以她的名声,一旦有苗头就是很容易传出风言风语的。我觉得飞花手下一个目标就有可能是她,所以想守株待个兔。又或者她不被飞花手看上,是不是有特别的原因。”
    “正好孟家在招厨子,你就……?”
    “没错。”沈樊成顿了顿,看她似乎要开口又立刻打断,“你能不问为什么我还能兼任厨子这种问题吗。”
    “……好吧。”
    “我那天夜晚坐在屋顶上观察,看见远处似乎也有个人在屋顶上跑,于是我就悄悄潜了过去,想看看是不是飞花手。跟到附近,看他落到了一家客栈的窗口,我寻思着如果这个人其实只是到客栈里偷东西,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所以我就又等了一等,躲到离他很近的地方,也方便看到屋子里的情况。”
    殷佑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沈樊成小心翼翼道:“我等到他开了窗进去,借着月光仔细一瞧——妈呀这不是小魏嘛!于是我立刻把他拖出来打了一顿,眼看就要得手了,我又折回来给你关了个窗,就追丢了。”
    殷佑微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冷静。
    “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你又跑来淮州了。”沈樊成道,“大概这就是缘分……吧。”
    殷佑微闷声闷气:“那真是谢谢你了,后来追到他了吗?”
    “没有,他受了重伤,肯定是躲在了哪里,这几天都不会出来的。”
    “噢。”殷佑微转了转手里空掉的茶杯,抬眼看他,“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就是孟红芙的小姑子的?”
    “就是第二天,你去了孟家,午后我睡觉起来正要往厨房走,就看见你从对面的走廊里路过,不过你没有看到我。我觉得奇怪,去问了别人,才知道原来孟红芙未婚夫带来的妹妹,就是你。”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忽而挑唇一笑:“原来你姓殷啊。”
    烛光摇曳,映得他的面容都带了几分暗魅之色。
    她的心又开始跳得飞快。
    她感觉脸上又开始发热,垂眸半晌,朝他微微一笑道:“我叫殷佑微。自天佑之的佑,洞幽烛微的微。”
    沈樊成深深地看着她,看得她几乎想要低下头去,终于道:“你能说得通俗一点吗?”
    殷佑微:“……”
    作者有话要说:  殷小姐:装逼失败。
    -
    感谢叶晓、我们都是小怪兽的营养液~
    ☆、密信
    两个人插科打诨了几句,殷佑微道:“我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
    “哎,那个不重要,我懂的嘛,你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不好随便暴露身份的。”沈樊成摸了摸下巴,“现在我们算是正式认识了,是吧。”
    殷佑微点点头,手指头不自觉地绕来绕去。
    “对了,你之前和我说孟红芙还有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