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出来林惜香就做好祁景乾沉默的打算,谁料祁景乾诧异道:“她回不回来关朕什么事。”
    林惜香眨眨眼睛:“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蝶姐姐,陛下就不想她?”
    见林惜香越说越离谱,祁景乾好笑:“朕的青梅竹马只有你一个。”
    话都说到了这里,林惜香忍不住追问:“明明小时候你跟蝶姐姐关系更好。”
    祁景乾只当林惜香在说笑,摇头道:“皇后在胡思乱想什么,朕若是跟她更好,怎么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先给你。”
    这话让林惜香一愣,难道她真的失忆了?祁景乾说的跟她记忆里完全对不上。
    祁景乾又道:“朕还记得我从父皇那得一对竹做的小马,是蜀地官员送上来的小玩意,当时朕就想到你了,差人给你送到了家里。”
    祁景乾似乎想到什么,笑了笑:“你也是个小没良心的,收了朕的小马,之后见到朕的时候一句谢谢都没有。”
    “我没收到啊,什么样的小马,我都没见过。”林惜香疑惑的很,气哼哼,“你别是送了别人,记错了吧。”
    祁景乾皱眉,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但关于林惜香的事他都记得清楚。
    林惜香抿唇:“陛下那时候又不喜欢我,怎么会想着送我小玩意儿。”
    祁景乾的思绪被林惜香的娇嗔拉了回来,好笑道:“若是不喜欢怎么会什么好事都想着你,那时候你小小的,团子一样,听你喊乾哥哥,朕的心里就高兴的很。”
    他们成婚后,极少说小时候的事,今天也是说到这里了,祁景乾似乎又想到什么,拉起林惜香:“用膳去吧,以前的事就不提了。”
    林惜香见祁景乾避而不谈,只当祁景乾是想起了林惜蝶,果然祁景乾下一秒又提到林惜蝶:“林惜蝶想要留在京城,你也别插手,她一个刚刚丧夫的人,不宜多走动。”
    林惜香偷偷撇嘴,问起另一件事:“刚刚蝶姐姐道歉,为的什么事道歉。”
    没想到林惜香还记得这个,祁景乾停顿片刻,含糊答道:“不是什么好事,都过去了。”
    说完祁景乾像是觉得不知足一样,又添了句:“反正现在是你在朕身边。”
    果然如此,林惜香停下脚步,恨恨的跺了一下脚,见祁景乾满脸茫然,气的林惜香转身就走。
    祁景乾拦着道:“不是去用午膳?”
    “用什么午膳,气都气饱了。”林惜香推开祁景乾,这还不解气,美目流转,眼底都是委屈。
    林惜香今日也看的出来,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对祁景乾来说,林惜蝶早就不值一提,只是她该生气还是生气。
    明明她比林惜蝶还先认识祁景乾,为什么当初祁景乾就要看上林惜蝶呢。
    也许在之前林惜香还对蝶姐姐抱有极大的好感,可这次见面,蝶姐姐反而不如小时候真诚。
    林惜香不知道是自己变了,还是林惜蝶变了,但不用祁景乾提醒,她也知道现在的蝶姐姐不值得深交。
    林惜香转身就走,留下祁景乾满是疑惑,招来宫人问了林惜蝶过来都跟皇后说了什么。
    被留下来的菱角结结巴巴,背着别人,小声道:“林夫人似乎是故意留下见陛下的。”
    祁景乾听此眉头紧皱,浑身散发着冷气,单这一句就足以挑起祁景乾的怒气。
    祁景乾追着林惜香往内室走,进去一看,林惜香正坐在窗上失神,见着祁景乾进来了,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
    林惜香自己都被这眼泪惊到了,连忙摸摸脸颊,闷声道:“我知道早些年的事不该计较,就觉得难受。”
    等祁景乾坐了下来,林惜香眼泪已经止住了,祁景乾看着一脸不快的林惜香,张口:“朕都没跟你计较不辞而别,你还来埋怨朕。”
    见林惜香不说话,祁景乾捏了捏鼻梁:“有时候朕真的觉得你的心是捂不热的。”
    林惜香不知道这话从何而来,她这次发脾气确实是莫名其妙,祁景乾抬起林惜香的下巴:“朕就一个要求,皇后若是对朕不满,可以说出来,朕不想一直猜。”
    自从上次祁景乾折了支芙蓉花回来,内室里就时常插着芙蓉花,纵然是到了冬月,皇宫的花匠还是养出了极漂亮的芙蓉,如今就好好的插在林惜香的寝殿里。
    林惜香的余光看着芙蓉花,想着跟祁景乾一直以来的相处,咬牙道:“是我不对,乾哥哥你让我缓缓,我自己就明白了。”
    话音落下,祁景乾沉默片刻:“你以前特别小,迷糊的很,别人都怕我父皇,你不怕,有天瞧上他腰间的碧玉佩,便去拉着他的手讨要。”
    祁景乾笑了笑:“你父亲难得斥责你,委屈得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被我父皇抱在怀里哄,当时朕特别羡慕你,想要什么就要,想说什么就说。”
    “最后那枚玉佩还是被你收到荷包里,但没过几天,朕就在书房里找到,掉在角落里,朕当时想你怎么这么傻,若是让父皇知道,怕是会勃然大怒,便帮你藏了这个秘密,谁料父皇还是知道了,却没有罚你,只说你心思单纯,天真无邪。”
    祁景乾顿了顿:“朕不是说要你心思单纯,天真无邪,只是希望皇后能像小时候那样,胆大包天,想要什么就说出来,朕对你的心,你还不知道吗?”
    祁景乾说这话,不等林惜香回应,起身离开慈元宫,直接回到垂拱殿,午膳也传到了垂拱殿里。
    若只是午膳也就算了,到了晚上祁景乾让福公公传话,说是歇在福宁宫,晚上就不来慈元宫了。
    福公公传说传的战战兢兢,见皇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忍不住劝道:“娘娘不如说些软话,让陛下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心疼的还是娘娘您啊。”
    林惜香一下午已经冷静下来:“福宁宫是陛下的寝宫,陛下要去,我又怎么敢拦着。”
    到了现在祁景乾还想瞒她林惜蝶的事,她问了当年发生了什么,祁景乾不答,反倒用小时候的事来告诉她,她要说出自己的想法。
    林惜香只觉得满满的讽刺,反正现在是你在朕身边。
    朕觉得你的心好像是捂不热的。
    越想这些话,林惜香越觉得难受,她不怀疑祁景乾对她的感情,只是不想做退而求其次的那个人。
    不想做一个备选项,林惜香明白她在生气什么,气的是想要祁景乾做到,即使她跟林惜蝶从未婚配,同时站在祁景乾的面前,祁景乾也要选她。
    这才是林惜香想要的。
    林惜香觉得自己的心眼可能是天下间最小的。
    林惜香觉得她站在一个分叉路口,要么像刚进宫的时候那样想,做一个好皇后,像长公主所说,为陛下广纳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
    另一边则是将自己的小心思摊开了跟祁景乾说明白,说明白她的嫉妒跟小心眼。
    正好祁景乾搬去福宁宫给了她思考的机会,祁景乾问她,朕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林惜香也想把这句话还给祁景乾。
    她的心思,祁景乾明白吗?
    林惜香听见祁景乾不回慈元宫的消息后,显得不急不缓,倒是让春芝跟菱角她们愁眉苦脸。
    林惜香见了笑道:“我都不急,你们慌什么。”
    春芝跟菱角面面相觑,低声道:“陛下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气她不坦诚呗。
    但这些事不足以让她们知道,林惜香笑着摇摇头:“没事的,我跟陛下都有事要好好想想。”
    林惜香在慈元宫不着急的很,反而是祁景乾坐在福宁宫平息怒火。
    祁景乾就不明白了,从一开始林惜香对他的态度就是不信任,进宫张罗嫔妃侍寝,给那些嫔妃们机会,好不容易让她绝了那些心思,到了现在,林惜香还是不确定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明明小时候是那么胆大的一个人,怎么到了现在反而畏首畏尾,像个小可怜。
    但祁景乾知道,林惜香她才不是什么小可怜,分明是个小骗子,小恶霸。
    无论她做了什么,只要不是再次离开,自己都能原谅,林惜香怎么就不明白呢,当初不告而别的事他能原谅,如今想霸占独宠,他求之不得。
    看着陛下心烦气躁,脸上的表情冷淡中带着不耐烦,福公公等人战战兢兢,不在慈元宫才能发现的陛下在慈元宫的好。
    至少陛下一踏进慈元宫,心情就会肉眼可见的好起来。
    可是这回又住进福宁宫,虽说慈元宫的炭火照样烧的寝殿暖洋洋的,但无端端的给人冷清之感。
    天愈发冷了,林惜香比旁人更怕寒些,每日都要靠着炭火才能度日,距上次祁景乾拂袖离去,已经三日有余。
    林惜香手里打着络子,全当打发时间,却觉得时间过的极慢,这三天里祁景乾不仅没有来,更是全无了消息。
    林惜香不急,慈元宫的宫人则都在传皇后是不是失宠了。
    满打满算,皇后荣冠后宫已经半年多,许多人都习惯了后宫只有皇后一个主子,淑妃跟孙昭仪等人每月两次请个安就匆匆离去,半点不碍眼。
    宫里宫外都快习惯陛下的做法,却突然在临近年关的时候搬到自己的寝殿福宁宫。
    林惜香不用想就知道外面在说些什么,正巧乐蓉又拿来刚做好的点心,点心甜腻腻的,不是林惜香的口味。
    林惜香刚想开口,让人把点心给祁景乾送去,又想到这会送点心太过谄媚,索性让乐蓉把点心拿上来,自己吃了两块,剩下的分给宫里年龄小的宫女们。
    慈元宫的规矩不算重,林惜香也和善,小宫女们见到林惜香敬重居多,多是不怕的,有些机灵的忙说着吉祥话夸赞林惜香。
    林惜香被她们逗的笑了出来,吩咐乐蓉她们,多做些点心,分给慈元宫上下的宫人们。
    宫人们得了赏赐,皆是喜气洋洋,祁景乾刚踏进慈元宫的门槛,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不管大小宫女太监,脸上带着笑,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冷清跟惶恐。
    祁景乾气的转头就走,刚走两步又停下来,对见着他的宫人道:“不许说朕来过,听见没?”
    那些捧着糕点的宫女太监们多是慈元宫看门的,哪听过陛下跟他们讲话,急忙跪下应声。
    见这些宫女太监是真的不打算说出来,祁景乾心里又不爽了,冷哼一声拐道准备去福宁宫。
    福公公在后面小跑跟着,声音尖声尖气:“陛下都进慈元宫的门了,不如就去见见娘娘,娘娘定然想陛下的很。”
    祁景乾冷哼一声:“她要是会想朕,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话是这说,但祁景乾的怒气显然平缓了许多,想了想道:“延福宫里的花开的怎么样。”
    福公公脑子转的快,想到上次芙蓉花的事,赶紧答道:“延福宫的不知,但暖房里什么花都有。”
    祁景乾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但也知道慈元宫常常有着的芙蓉,点头道:“先去延福宫看看,暖房的花虽好,但不如凌风直立的花气节好。”
    福公公听着想笑,这哪是气节好不好的问题,分明是陛下想亲自去折几支回来。
    当一个合格的奴才定然是该说的地方说,不该问的时候就闭紧嘴巴。
    现在的天还未下雪,只是冷的很,延福宫的景致还算不错,也没什么人来这里游乐。
    祁景乾在延福宫转了片刻,忽然听见风中似乎传来一阵歌声,歌声婉转清悦,仿若在寒冷中迎风飘摇的小白花,等着路过的好心人救下她。
    祁景乾停下脚步,只听歌声越来越近,孙昭仪身穿浅蓝色纱衣,衣袖随风而动,眉头微蹙,在这冬日的寒风里显得格外楚楚动人。
    口中的歌声愈发动听,看见祁景乾的身影,孙昭仪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急忙跪下:“妾身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祁景乾看着跪的婀娜多姿的孙昭仪,面上没什么表情,并未像别人想的那样,直接拂袖而去。
    毕竟当初祁景乾就是这么对胡妙珍,对淑妃,对宁妃的。
    祁景乾道:“起吧。”
    孙昭仪被刚赶来的宫女扶了起来,祁景乾见此问道:“为何让孙昭仪一个人走在花园里,你可是怠慢了。”
    怠慢自然是怠慢的,孙昭仪一无淑妃的家世二无皇后的身份跟宠爱,宫里的下人最会踩低捧高,孙昭仪这样的,寻常宫人也是懒得搭理的。
    孙昭仪贝齿微启,似乎有无限的委屈,但还是忍了下来:“多谢陛下挂怀,皇后娘娘体恤后宫,妾身并未受什么委屈。”
    祁景乾静静的看着孙昭仪,孙昭仪心底暗喜,听说皇后失宠,她趁机一搏,说不定真的有成效。
    孙昭仪恭敬道:“刚刚惊扰陛下了,妾身在明义宫待着枯燥,故而近来修习书画,想来延福宫看看冬日的景象,好以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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