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真的慌乱,跟刚刚的演戏不同,祁景乾既然能看出那个女子是蓄意而为,没道理看不出她刚刚的所作所为。
    但林惜香是不怕的,祁景乾能陪着把刚刚那出戏演下去,就说明祁景乾不介意,林惜香刚想明白,没发现祁景乾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祁景乾随即敛了神色,趁着林惜香还有些愣神,反身将林惜香压在身下,双手禁锢住她洁白纤细的手腕,眼神不转一瞬的看着林惜香。
    等两人起来,夜灯已经点上,林惜香的眼角还有些潮红,春芝等人红着脸进来,都以为经过下午的闹剧,陛下跟皇后怎么也会有些矛盾,怎么也想不到两个人还是像以往那样浓情蜜意。
    长公主回京城的消息并没有引起太多人关注,只有胡妙珍暗暗心焦,但也无能为力,她费力巴结住长公主,就是想让长公主替她说话,谁料到长公主会提前回京。
    第二天早上起来,林惜香照镜子的时候突然想到,她靠着酷似蝶姐姐的相貌进了皇宫,那不知名的女子又想靠着跟她几分相像接近祁景乾。
    还真是心里不舒服,林惜香深吸一口气,脸上又挂上笑容,祁景乾从背后拥她到怀里:“穿好披风,咱们这就上山。”
    林惜香点头,门外的马儿早就牵了出来,马儿有段时间没见到林惜香,此时亲昵的很,林惜香忍不住道:“是我不好,没有经常去看你。”
    马儿温顺的很,低头蹭了蹭林惜香的手心,林惜香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引得不少人瞩目。
    林惜香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扫眼一看,公孙里竟然也在其中,公孙里朝她微微点头,林惜香下意识看了一眼祁景乾。
    同样坐在马上的祁景乾果然也在看着她,点漆般的眸子深邃无波,无端端的让人感受到一阵寒意。
    此时的林惜香脑子里突然警醒,牵着马儿靠近祁景乾道:“我们快走吧。”
    祁景乾浑身的气压这才低了些,伸手给林惜香整理了衣领,点点头:“走。”
    林惜香许久没能这么畅快的纵马,风吹的脸颊有些微红,祁景乾跟在林惜香身旁,见她眉宇间的愁色减了些,这才放心。
    除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祁景乾的本意就是带着林惜香来西山散心,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还未到枫叶林,林惜香就看到地上落叶纷纷,枫红如火,洒在早就开辟好的小路上。
    林惜香跟祁景乾相视一笑,默契的一起下马,侍卫们连忙牵着马匹,林惜香上前小跑两步,伸手握住祁景乾的手,一起踩在漫山的枫叶上。
    秋风吹过,叶子缓缓落下,像秋日的蝴蝶,林惜香看的有趣,忍不住伸手接了一枚,见叶子上的脉络清晰,瞧着十分有趣。
    祁景乾轻笑:“叶子就这么好看?”
    “好看,咱们挑个最好看的带回去吧。”
    祁景乾笑着点头,也就只有林惜香,爱这些花草树木,不要什么金银只要一支芙蓉花,来这枫叶林里也只取一枚叶子。
    漫山都是热烈的枫叶,在这萧索的深秋里,是不一样的颜色,林惜香眼底全都惊叹。
    却不知她在别人眼里,也是最美的风景。
    林惜香浅笑嫣然,整个人像树木中的走出的仙子,一双眸子顾盼间华彩流溢,仿佛若是抓不紧她,整个人就要随着飘动的青丝随风远去。
    祁景乾上前一步,将林惜香揽在怀里,享受属于他们的静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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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的离开并未掀起波澜,毕竟长公主一直随性惯了,没什么人多想。
    但发现皇后的嫡母郑氏跟二姐林惜兰一起消失,这就让人惊疑了,跟着长公主的那些贵女们刚开始还守得住秘密,经不住家里人盘问,不用一天的功夫,来西山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花厅里的争执。
    更是把近来京城中的流言蜚语摊到明面上讲了,如果真的像皇后所说,她手里有证据,证明流言是和将军的侄女散播出去的,那事情的脉络就十分清晰。
    怪不得宁妃被贬为宁美人,再看皇后的嫡母郑氏也被责罚,不难猜出这其中还有皇后嫡母的手笔,也怪不得皇后一直不待见娘家,想必是积怨已久。
    林惜香跟祁景乾从山上下来时面对的就是这样的议论,当着帝后的面肯定没人敢吭声,只是私下里怎么说,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总归将流言澄清了,等来西山上狩猎的人都回去,想必满京城都会知晓。
    林惜香觉得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唯独漏了祁景乾那一层,原本想着祁景乾会晚点回来,她都把事情处理好。
    谁料到祁景乾会遇到那个什么少詹事的女儿,提前回来,她当时也是鬼迷心窍,偏要借着祁景乾的手将这仇给报了。
    林惜香只觉得她再这样下去,在祁景乾心中估计跟少詹事的女儿没什么两样,都是同样的不择手段。
    原本想尽快回皇宫的她,此时只能老老实实陪着祁景乾游山玩水,看祁景乾对她还是一如往常,没什么特殊,让林惜香总觉得心里不安稳。
    出了这事,狩猎也有些受到影响,林惜香兴致不高,反而是祁景乾接下来几天照常带着林惜香去林子里打些野兔,还伤到一头公鹿。
    祁景乾指着被捆的公鹿笑道:“马上就冬天了,让宫里边用这鹿皮给你做双靴子怎么样。”
    林惜香看着祁景乾的利箭射出,动作干脆利落,意气风发,不由得的睁大眼睛,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崇拜之意已经非常明显,一时间也忘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
    “我还没见过活的鹿,能靠近看看吗?”
    祁景乾翻身下马,递给林惜香一只手,让她下来。
    那鹿已经受了伤,这会狂躁的很,祁景乾护在林惜香身前,让她看了几眼,林惜香靠近才感受到这头鹿的力量,明明已经被捆了起来,挣扎的时候还是带着尘土翻腾,个头瞧着有人的胸膛那样高。
    林惜香不由开口赞叹:“陛下可真厉害。”
    祁景乾显然很享受林惜香这样夸奖,眼神眯了眯,示意林惜香继续说,林惜香没想到祁景乾竟然光明正大的暗示她。
    想到她现在理亏,只是以往伶牙俐齿的她,这会有些说不出话,只能拉着祁景乾的袖子小声道:“乾哥哥别闹。”
    祁景乾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学着林惜香也小声说:“皇后想回皇宫吗?”
    早点回皇宫,就能早点洗刷冤屈,林惜香自然是想的,可是见祁景乾轻轻瞟她一眼,林惜香索性鼓着嘴道:“不想。”
    “真的不想?”祁景乾将林惜香拦在胸前,挡住别人的视线,用手戳了戳林惜香的脸颊,“走吧,回宫。”
    林惜香惊喜的看着祁景乾,更加深了心里的感激,明明祁景乾什么都看出来了,却什么也不说,更不会责怪她利用皇帝。
    回程的马车上,林惜香的眼圈有些红,将自己埋在祁景乾的胸膛,闷声道:“乾哥哥信我吗?”
    祁景乾从胸腔发出一阵愉悦,拍拍林惜香的发顶:“自然是信的。”
    林惜香听了这话还不知足,想到那个少詹事的女儿,故意找茬道:“要是有一个跟我很像的人出现,模样,性情都一样,你会不会喜欢她。”
    祁景乾眉头皱了皱,以为林惜香是知道了什么,俯视怀里的林惜香,顿了会才开口:“不会。”
    见祁景乾说的犹豫,林惜香眼睛有片刻的失神,垂头丧气的搂着祁景乾的腰,没难过一会,林惜香就趴在祁景乾怀里睡着了。
    一醒过来,林惜香突然觉得脑子有点迷糊,印象里睡之前她还在为祁景乾说话犹豫了片刻,难过的很,怎么转眼就睡着了呢。
    林惜香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慢悠悠的回到慈元宫。
    以前也没感觉,这去了西山一趟,林惜香真的想慈元宫的很,这里的一草一木已经是十分有感情。
    林惜香刚到京城,长公主便风风火火的去了慈元宫,林惜香自然是早有准备,证据跟证人都带着长公主看了一遍。
    这些东西看完,长公主似乎大受打击,知道自己无意间做了别人手里的刀。
    虽说长公主现在还看不惯林惜香,但此事是她理亏,自然只能拂袖而去。
    长公主走了之后,原本风靡一时的梨仙园的新戏,很快被别的戏代替,那戏写的更是雅致婉转,惹了不知多少人的眼泪。
    《闹樊楼多情周胜仙》这出戏则渐渐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之中。
    宁美人住在景阳宫里是已经没了出头的机会,这些事情京城人都看的明白。
    林家两房人,二房的郑氏放在皇庄养病,年幼的儿子也在皇庄里,只是交给管家抚养,不许郑氏探望,女儿则在林家待嫁,只是听说已经下了聘书的那户富商家里,似乎后悔了这门婚事,可是不知林惜兰怎么周转的,好说歹说,将亲事保了下来。
    林惜香看着呈上来的消息,长舒一口气,虽说用了不少时间,但总算把该报的仇都给报了,林惜香以为自己听到这些消息并不会激动。
    毕竟每一步都是她计划好的,可是真的当消息传来的那一刻,林惜香还是人忍不住在心里告慰曾姨娘,告慰自己在林家忍饥挨饿的日子。
    好在那些日子都过去了,转眼便入了冬月,天也越来越冷了。
    林惜香嘴角浮现一丝微笑,又见春芝拿了几封书信过来,春芝刚从外面走回来,身上带着寒气,在锦布帘子后祛了祛寒气,这才走到花厅里。
    此时的花厅放了个屏风,燃了银丝炭,屋里暖洋洋的。
    林惜香看了看送来的信,翻看了几封,在最下面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秀雅的字迹林惜香熟悉的很,正是林家大太太林惜蝶写来的信,林惜香手顿了顿,拆信的时候有些着急,刚从冷风里拿过来的书信边缘冷的像刀锋一样。
    林惜香的手不小心被信纸划了个口子,鲜红的血液顺着指肚直流,这次跟上次伤到指尖不一样,当着春芝跟菱角的面鲜血直流,吓得宫人们大惊失色。
    还没春芝要去找太医,林惜香赶紧拦着:“咱们宫里不是备着创伤药,一个小口子就不用去请太医了。”
    见皇后娘娘一脸坚持,春芝没办法,只能小心的帮林惜香处理手上的伤口。
    林惜香用没受伤的左手打开书信,里面的字迹同样熟悉,是蝶姐姐亲笔所写,先是说了这些多年没有联系,问林惜香如今可好,下面转笔是哀恸之色,林惜蝶的丈夫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寒冬,已经撒手人寰了,蝶姐姐准备给丈夫守完灵,等到明年开春就回京城。
    书信上面蝶姐姐还是如小时候那样亲热跟温和,但林惜香觉得有些怪异,蝶姐姐说她对丈夫十分深爱,却又想赶紧回京城,但这信里说的,若不是林惜香想多了,蝶姐姐还让她用手中的权利,早日召她入京。
    林惜香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看信看的入神,直到祁景乾走到她面前,才茫然抬头。
    祁景乾看见林惜香的手指,皱眉道:“上次是指尖受伤,朕当做没看见,这次怎么又伤着了。”
    林惜香震惊的睁大双眼,扫视一圈,见春芝跟菱角脸上也是了然,林惜香下意识道:“陛下知道我指尖受伤?”
    “还知道你偷偷把沾血的帕子藏了起来。”祁景乾没好气道,“这次又是为什么。”
    林惜香还以为她上次藏的很好,没想到这屋里面的人都知道了,颇有些不好意思,推了推手里的信:“蝶姐姐的信。”
    祁景乾听见蝶姐姐这个名字,眉头突然紧皱,林惜香道:“陛下应该还记得蝶姐姐吧。”
    “记得。”
    林惜香抿唇,见祁景乾看了看她的手指道:“请太医来看了吗?”
    “不用,是个小伤。”林惜香劝了几句,见祁景乾的目光看向桌子上的信,眼神不由得黯然。
    祁景乾看了几眼,眉头皱的更深,直接将信团起来,扔到炭火盆里:“以后她来的信,不准再看。”
    没等林惜香说话,祁景乾又道:“也不准喊她什么蝶姐姐。”
    祁景乾的脸色难看,林惜香大概知道是为什么,原本松快的心情突然低落,林惜香没想到祁景乾会直接这么说出来,显然当年被林惜蝶伤的不轻。
    林惜香心里不痛快,看着祁景乾更是不顺眼,脸色也变得不好看,祁景乾也知道他神色异常,随即脸上又没了什么表情,伸手握住林惜香的手:“为什么在屋里手还这么冰。”
    林惜香把手抽回来,只当没听见祁景乾在说什么,祁景乾以为林惜香是为了他烧了林惜蝶的信而不高兴。
    看着旁边的热茶,祁景乾亲手拿给林惜香道:“你的蝶姐姐怕是跟你想不一样,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
    林惜香听见这话,目光灼灼的看向祁景乾,头一次鼓起勇气问道:“乾哥哥跟蝶姐姐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祁景乾的目光难得有些闪躲,林惜香见此更是憋气:“看来是有了,当年陛下跟林惜蝶关系就好,没想到现在还是。”
    这件事憋在心里太久,林惜香少见的有些沉不住气,她陪在祁景乾身边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抵不过蝶姐姐在祁景乾心中的影子。
    祁景乾倒是有些茫然,不知道林惜香在说什么:“小时候朕就跟你关系好,什么时候跟你蝶姐姐交好过。”
    林惜香更是一头雾水,只当祁景乾在哄她,直接道:“那就不要提了,心烦。”
    说完,林惜香不知从哪来的胆子,恨恨的推了祁景乾一把,当然是没推动,反倒是牵动到手指上的伤口,疼的林惜香咬着下唇。
    祁景乾伸手把食指放在林惜香的唇上,大拇指将林惜香的下唇松开,无奈道:“你真是个祖宗。”
    林惜香听着祁景乾的话,脸颊有些发热,以为恶狠狠其实外强中干:“我怎么就是祖宗了,不能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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