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想知道什么,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林惜香不敢隐瞒,只能含糊道:“陛下不知,小女家中的人,跟公孙公子有些过节。”
    话音落下,祁景乾并未说话,过了会嗤笑一声:“你家的事我还不知?”
    林惜香惊讶抬头看向祁景乾,低声道:“您日理万机,要是不记得也正常。”
    “口是心非。”祁景乾见林惜香这样的态度,心情舒畅许多,刚刚远远看着林惜香跟公孙里相谈甚欢,祁景乾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冲在胸膛,语气也不由得缓和。
    林惜香咬咬下唇:“皇上,你还记得我啊。”
    “在你眼里,朕的记性就那么差?你离京的那年,你十岁,朕十四岁,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第11章
    微风和煦,花色迷人,阳光顺着光影打在两人脚下,影子快重叠在一起,祁景乾余光看了看,往左边挪了挪,见影子完全重合,这才有些满意。
    刚刚祁景乾的语气更加随意,林惜香总觉得在里面听出了几分柔和。
    林惜香总觉得皇上在盯着她看,刚刚在外面还落落大方的她,这会总觉得束手束脚,没忍住,又偷偷瞄了祁景乾一眼。
    祁景乾捕捉到林惜香的眼神,无声笑了笑,让林惜香压力更大,以前祁景乾可没这样大的威仪,难道说当皇上越久,身上的积威越重?
    林惜香想的有些出神,祁景乾突然开口道:“我以为,你不准备回京了。”
    这话没头没尾,林惜香低着头道:“祖母有命,让我回京。”
    祁景乾并不知道这些,点点头又问了:“曾姨娘可好,好像没跟你一起回来?”
    林惜香眨了眨眼睛,声音几乎低不可闻,虽然早已接受生母不在的事实,但这话由祁景乾问出来,还是有些委屈:“曾姨娘,四年前去世了,她走的还算安稳,多谢陛下挂念。”
    四年前?那时林惜香只有十二岁,先是丧父,接着生母也不在,她是如何熬过那段时间的。
    祁景乾有些不敢想,沉默许久道:“节哀。”
    林惜香深吸口气,点点头,并未说话。
    看见这样的林惜香,祁景乾忍不住伸出手,在林惜香的头上按了按,开口道:“若是有事,可以找我。”
    林惜香还是点头,她心底隐隐有种感觉,纵然是回了自己家中,可还没见到祁景乾这会,让人感到安心,这种安心的感觉,自从父亲,曾姨娘走后,就再也没有感受到。
    纵然她永远不可能去找祁景乾求助,但这句话都能给她无限信心。
    祁景乾见此,装作无意开口:“你祖母让你来京城,可是给你定了亲事?”
    林惜香不解祁景乾为何这样问,但还是答道:“还未定亲。”祁景乾听此心情更加缓和,但林惜香接着说:“但是有这个打算。”
    祁景乾突然面色沉沉,再多的他也不好问下去,只在心里盘算,一会要让人查查林惜香家中近来接触的都有哪些人家,祁景乾也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林惜香早晚都要嫁人,查到了又如何?
    祁景乾心里一阵烦躁,林惜香偷偷摸摸看着祁景乾的表情,小声道:“我先回去了,家人还在等着呢。”
    这话说的战战兢兢,祁景乾深深看了林惜香一眼,点头让她走。
    林惜香前边躲了公孙里,后面来了祁景乾,要不是她心神坚定,早就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
    但想到祁景乾,林惜香又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过这个念头没停太久,就看见公孙里还是站在湖水边的凭栏附近,认真的看水面上炮火连天。
    林惜香的目光太过专注,公孙里似乎有所察觉,扭头看了过去,林惜香吓了一跳,尴尬地朝公孙里笑笑,落荒而逃。
    公孙里觉得这个女子有趣的很,刚刚林惜香一走,他就想起来林惜香到底是谁,当初他的未婚妻林惜兰,应该就是她的亲姐姐。
    虽说自己早已经不在意当初的事,但林惜香惊慌失措的样子十足讨好了公孙里。
    公孙里嘴角扬起笑意,可惜了,若是别人家的女子,他还能让母亲去接触一下,母亲对林家当初毁约记恨至今,怎么想也不会让自己娶林家的女儿。
    很快,公孙里的视线又转到水面的船队上,不止林惜香在猜这节目的用意,许多人的心中都隐隐有了想法。
    再说那边林惜香跟巧儿总算离开那两个地方,巧儿惊吓道:“小姐,那个人是公孙里,另一个人是。”
    不等巧儿说完,林惜香赶紧捂住她的嘴道:“莫要提了。”
    巧儿赶紧点头,林惜香又嘱咐道:“今日之事,一个字都不要往外说。”
    祁景乾身份不同,若是被人知道林惜香在花丛中跟皇上交谈许久,那恐怕流言蜚语,就扑面而来。
    被林惜香叮嘱几次,巧儿知道轻重,只道:“小姐你说,二小姐见过现在的公孙公子吗?她会不会后悔?”
    “应该是见过的,想也是后悔万分,但那有什么用,当初是她们母女不守信,怪得了谁。”林惜香淡淡道,有些不满巧儿又提到不该说的人。
    刚提醒过不让说皇上,接着就问起公孙里,也幸好这里偏僻,巧儿还想再说,被林惜香的眼神止住,只好闭口不言。
    林惜香带着巧儿再往前走,看前边热闹的很,传来阵阵幽香,还没等走过去,后面来个风风火火的嫩黄衣衫的女子,许是走的急了些,正好撞到林惜香。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还有急事。”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笑意盈盈。
    林惜香本就没受伤,笑着道:“不妨碍的。”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一本册子从女子身上掉了下来。
    林惜香下意识的过去,她眼力好,只看册子封面上写着《闹樊楼多情周胜仙》,林惜香震惊的看了黄衣女子一眼,这书,这书她也带随身带着?
    黄衣女子的书掉下来就怕的很,转念一想林惜香这样的秀丽女子又怎么会知道这是什么书,当下放心的拿了起来。
    林惜香见黄衣女子起身的时候,眼底看见了自己的震惊,赶紧敛起神色,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但她知道,黄衣女子肯定看出自己眼底的惊讶。
    两人心知肚明这是什么书,心里忐忑,面上平静,正正经经的向对方福身。
    林惜香见黄衣女子实在忍不住,藏好那书,又疾步往前走,忍不住笑了出来,黄衣女子也太大胆了些,竟然看这些风月之书。
    若是让嘴碎的人看见了,说不定要怎么编排这黄衣女子,林惜香装作没看见,只希望黄衣女子能谨慎些,别再出差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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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京城之俗,一是爱花,二则爱茶,春色满园间,经寮斗新茶,自然是十分有趣。
    林惜香踮着脚尖,往前看了看,这处小园子里,似乎在斗茶,果然,守在园子的婢女见到林惜香,福了福身道:“这位小姐,这里是斗茶的园子,若是想看,凑近些才得趣,若是小姐想要参与斗茶,小园子东方向,可以写上名字,下一轮斗茶就可以去了。”
    林惜香道了谢,她无意出这种风头,带着巧儿只去凑热闹。
    她十岁之后就去了扬州,不知扬州跟京城斗茶有何区别,这会想去瞧个热闹。
    如今人都爱的是团茶,斗茶比的也是斗色斗浮,林惜香看了几眼,也觉得在场的小姐们,制茶已算的上不错。
    巧儿小声嘀咕道:“早知道小姐也带茶来了,定能拔得头筹。”
    斗茶一般都需自己带着惯用茶叶器皿,林惜香摇头:“我们看看就行。”
    话音刚落,听见一声嗤笑,正是冲着林惜香:“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
    巧儿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就被人听见,面色讪讪。
    林惜香:“是我家丫鬟口出狂言了,还请这位姐姐不要计较。”
    林惜香声音柔美,身形娉婷秀雅,不由得让人心生好感,谁知那人不依不饶道:“谁是你姐姐,哪来的穷酸,混到这园子里一同赏花品茶,就以为自己真是大家小姐了?”
    这话说的不算好听,周围四五人都看了过来,林惜香却并不动怒,笑了笑开口:“我平生极少见这样气派的园子,能来西园赏花自然是我的荣幸。”林惜香顿了顿,“我也是眼拙,不知眼前是哪家小姐,想必定然是身份尊贵,不稀罕西园这样的园子。”
    董氏西园依山而建,后山可以围猎,前院内圈半个大湖,足够船只□□,中间更是奇花异树无数,也就是董太师这样的身份足以供得起这样的园子。
    朝廷内外往上数,家境背景能越过董家的不超过五人,眼前这人恨恨的瞪了林惜香一眼,根本不敢说什么,她的家境怎么比的上董家,林惜香就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其实话说出口,林惜香就有些后悔,这么多人看过来,少不了落个牙尖嘴利的名头,林惜香抿抿嘴,少见的有些忐忑。
    正在林惜香尴尬的时候,就听有人轻咳一声,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眼前一亮,来人竟然是公孙里。
    公孙里生的相貌堂堂,又是天子近臣,至今还未婚配,在这种场合,几乎女子的目光都看过来,忍不住打量这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一时间忘了刚刚跟人针锋相对的林惜香。
    公孙里打起折扇,喊了句:“宋兄,我来看你斗茶。”
    公孙里口中的宋兄一脸茫然,自己什么时候跟公孙里这位名人,关系这样好了?
    他们说着话,林惜香见众人的目光不在她身上,林惜香偷偷松口气,公孙里来的也太是时候。
    正这么想着,公孙里转过身,朝着林惜香微不可查的眨眨眼,又迅速转了回去,若不是林惜香看的仔细,几乎都察觉不出来公孙里的表情。
    公孙里竟然是帮自己解围?
    林惜香万万没想到公孙里竟然会帮自己,心底不由得升起一阵感激。
    刚刚呛声林惜香的人趁着机会溜了出去,林惜香更是松口气,心里想着不能再冲动了,不过就是被人说两句,忍一时风平浪静。
    林惜香将注意力转移到斗茶上,斗茶的人三男三女,皆是手法娴熟,想也是,若是没点真本领,也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比试。
    生香熏袖,活水分茶,公子小姐们动作行云流水,林惜香正看的出神,余光看见有个气似幽兰的女子朝她走过来。
    女子身后的人,林惜香也眼熟,正是刚刚慌慌张张的黄衣女子,这二人眉眼间有几分相似,应是姐妹两个。
    那女子先行礼:“刚刚我这小妹莽撞的很,刚刚冲撞了这位小姐,我特带着小妹给小姐道歉。”
    刚刚只是无意中撞了一下,并未大碍,怎么说也用不着特意来道歉,林惜香想着,估计女子是为那闲书而来。
    “一点小事,何必这样客气。”林惜香笑着道。
    那女子见林惜香似是好说话,松口气,示意林惜香往僻静的地方走。
    走到石凳附近,女子请林惜香坐下才开口:“说了这样久,还未跟妹妹正式认识一下,我们是詹事府少詹事之女,我年长些是家中长女,名叫胡妙珍,这是我妹妹胡妙清,叫我们妙珍,妙清即可。”
    林惜香笑着答好,她虽年龄不大,但经过的事多,自然知道无人会无事献殷勤,特别是胡家官职不算低,何必对她一个小小的庶女这样客气。
    想必定是为了那事而来。
    林惜香心中有数,笑着开口:“妙珍姐姐客气了,我叫林惜香,是随着大伯母来的,大伯父是从四品翰林院侍讲学士,这次能过来,也是大伯母好心,带着我们来见见世面。”林惜香父亲不在,遇上人来,也只能讲大伯父的身份。
    胡妙珍点点头,并未因林惜香的身份而有过多神色,她笑意为达眼底,只道:“刚刚小妹无礼,带了本清闲有趣的书给我看,这次慌慌张张冲撞了惜香你,还望不要怪罪。”
    说这,胡妙珍让胡妙清把书拿出来,林惜香一看,那书跟胡妙清之前掉的那本书十分相像,只是封面的字不同了,上面写着《闲情偶寄》,是本极有趣的书,里面记载颇丰。
    虽也被称为闲书,但跟胡妙清刚刚拿的那本《闹樊楼》还是大不相同,闹樊楼虽算不上淫词,但在寻常人眼中也不是闺阁女子该读的,那话本讲的是女子大胆求爱的故事,怕是让迂腐的人不喜。
    林惜香知道胡妙珍的来意,是不让她把刚刚看到的事情说出去,若是让旁人知道还未出嫁的胡家小姐读那样的书,恐怕有碍名声。
    虽说林惜香本就不会说出去,但见胡妙珍对此事如临大敌,不由得有些好笑,顺着胡妙珍开口:“李渔曾言,吾谓技无大小,贵在能精,他这人写的书也确实有些趣味。”
    林惜香这话,就是认下胡妙清所拿的书是《闲情偶寄》,这让胡妙珍松口气,瞪了自家妹妹一眼,再对上林惜香笑意便真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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