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明显,二皇子哪里会看不出来?
    当即脸色又是一沉,要不是记得自己这会儿是来请人的,他可能就挥袖离开了。
    侍卫劝他:“魏公子到底在此地住了些时日,有些不舍也是正常。殿下宽宏大量,便允他些时间收拾,想来魏公子会记得您的好的。”
    他们说话时,魏驿蔺走进屋内,将门阖上。
    虽说侍卫让他进来收拾些东西带过去,魏驿蔺却没有动作。
    他只是站在那儿,细细看过屋内的摆设,还有那些堆得高高的书。
    里面有魏驿蔺刚来这间院子时所带的书,也有后来阮觅送的。
    内容杂乱,却都被好好保存着。
    《宠妃进阶手册》
    《让她心悦于你》
    这些奇奇怪怪的书名被放在最上面,显眼得很。
    魏驿蔺一一看过去,眼中带着笑意。
    最后目光又停在一个箱子上,那里面放着阮觅送给他的所有东西。
    他发了会儿呆,回过神来后想了想,好像并没有什么需要带过去的。
    若是半路上损坏,又叫他心疼得紧。
    还是放在此处。
    门外侍卫在二皇子的授意下开始催促:“魏公子可收拾好了?得快些了,咱们时间紧。”
    一声轻叹消失在室内。
    魏驿蔺打开门,走了出去。
    “可以了,走罢。”
    见他手上什么也没拿,二皇子有些不满。觉得魏驿蔺故意让他在外面等待。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只道:“止水还是同以前一样,不喜带那些身外之物啊。”
    魏驿蔺笑笑没说话。
    离去时,他在金桂旁停住,折了一段枝节。
    泛着苦味的汁水顺着指腹落下,留着淡青的痕迹。
    他看着这段树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边带着温和笑意。
    走出院子,登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得很快,不一会儿便到了皇子府内。
    除了他们所乘的这辆,另一辆马车也在门口停了下来。
    二皇子先下车,见到那辆马车大概也猜到了里面的人是谁,脸上顿时摆出比在魏驿蔺面前更加热络的神色。
    “可是均衣到了?”
    驾车的侍卫道:“回殿下,是均衣公子。”
    身穿蓝袍的青年从马车内出来,面色苍白,却是一身清华之气,叫人见之过目不忘。
    二皇子一见到他,脸上的笑更大了。
    “这一路上,真是辛苦均衣。”
    “殿下严重了。”
    阮均衣还是那个模样,好似不清楚二皇子为了让他下山所使的手段。
    不过说起来,二皇子做的那些事,也算不上逼迫。
    毕竟身为阮大学士之子,名满天下的阮氏均衣,二皇子并不敢真的对他动粗。
    下山,不过是顺心罢了。
    魏驿蔺这会儿才从马车上下来,他手中还握着那株八月金桂的树枝,见到慢慢下马车的青年,也是眸子一弯。
    道了一声:“师兄,许久不见。”
    同属一门,年岁相差一些的师兄弟在皇子府前相见。
    阮均衣温和看着他:“你还是来了。”
    “师兄不也来了?”
    两人只说了几句简单的话,二皇子却听出了别的意思,连忙打断两人。
    “走,进去府内再说吧。今日还特意为两位准备了接风宴。”
    第107章
    二皇子带领的治水队伍离开鳞京后,阮觅偶然途径魏驿蔺小院门口,才发现人不见了。
    屋内物件摆放得一如往昔,丝毫不乱
    从中可以推断出,魏驿蔺离开时并没有进行激烈的反抗。
    这就说明带走他的人有八成的可能是熟人。
    当然,也有魏驿蔺是自愿跟着对方走的可能。
    可阮觅还是直接转身离开,坐着马车去了清水巷。
    等到日落时分,阮平左归家,她才问出了自己想问的事情。
    当日在宫中,魏驿蔺显然是认识阮伯父的。或许从他这儿能问出些情况。
    事情远比阮觅想得要简单很多。
    她只是刚开口问了一句,阮平左便道:“他随二殿下的队伍去往平湘治水,大概要数月才能回鳞京。”
    平湘治水。
    是了,魏驿蔺曾说过他以前在平湘治水的事情。
    得知事情原委后,阮觅没有再问是不是自愿的之类的话。
    她不能说完全了解魏驿蔺,却也能看出他身上有担当,有远望。
    他盼望国泰民安,河清海晏。期望这世间的百姓,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所以在平湘水患,二皇子相邀的情况下,他必然不会拒绝。
    只是现在看来,那位二皇子显然没有这样想,否则也不会当场带走魏驿蔺,甚至都没有给他留下同人道别的时间。
    阮觅微微垂下头想着事情。
    阮平左蓦地道:“均衣也去了。”
    听到这话,阮觅皱眉抬起头,一句“为何”差点脱口而出。
    堪堪止住。
    她抿紧唇,终究还是没有将那句话问出口。只是脑中彻底乱了。
    阮均衣体弱,因此常年不下明华寺,连家都少回。
    而从鳞京前往平湘,十几日的路程,舟车劳顿。这对于一个下了场雨都很有可能病一场的人来说,几乎意味着毒药。
    但他就是去了。
    似乎将各种顾忌,纷纷抛之脑后,洒脱又随性。
    阮觅都能想象得出,若是此时站在他面前问他为何一定要去平湘。
    对方大概会笑起来,这样回答她。
    “为何要去?可是,为何不能去?”
    从不将自己身体的虚弱当作避之不谈的禁地,反而有时候会将其忘记。
    带着年少的意气风发,不顾一切。
    虽然懂得,可阮觅的心情还是忍不住低落下来。
    她很难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件事情,故而抠着手指,脸色绷得紧紧的。
    对于自幼病弱的长子被二皇子以“劝说”的方式带去平湘,阮平左初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在皇宫内。
    顺元帝略有歉意地将此事告诉了他,言语之间透露着若是不愿意,便立即派兵将人追回来的意思。
    面对这样的君主,阮平左只是出神了一息,随后情绪收敛起来,依旧平静而不失恭敬的回道:“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旁人去得,他阮均衣,也去得。陛下不必挂怀。”
    听到这句话,顺元帝笑着赞道:“爱卿果然一心为民,这大雍的江山,都是因着有爱卿与均衣这样的忠义之士,才愈发稳固。”
    能撑起这个国家的君主,生活在这个国家的百姓,都是一个官员需要奉献的对象。
    为此就算是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辞。
    何况仅仅只是出一趟远门?
    阮平左一直很平静,早在多年前入朝为官,他心中便有了这样的觉悟。
    他也一直认为自己能克制私情,不将个人情感带入政务。
    从顺元帝殿中出来时,阮平左都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但此时此刻,看着面前沉默不语,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低沉气息的人。
    阮平左才恍惚起来,心中想起了已经离开鳞京的长子。
    不知道此时,到了何处?
    ……
    二皇子的队伍走的是陆路,走水路自然更快,可平湘水患的事情让二皇子心中警惕,生怕自己坐船上,下一秒就遇上大水风暴。
    他惜命得很,自然毫不犹豫选了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