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姑娘今日,开心吗?”送她出去时,魏驿蔺垂眸看她,眼中略带点期待。
    若是有打分制度,阮觅甚至愿意给他满分好评,由此可见阮觅今日心情有多好。她毫不吝惜夸赞,真诚道:“我今日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在这儿了。”
    有了这句话,魏驿蔺像是得到了某种保证,抿嘴笑起来。
    “那便好。”
    这般,阮姑娘应该不回去找柳兄了。
    他心里这样想着,有点淡淡的骄傲。
    而把人夸得高高兴兴的之后,阮觅拿着书离开,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前往停放马车的地方。反而偷偷回转身来,绕过魏驿蔺的院子来到当初那对养了猫的老夫妇门前。
    那日看到柳姓书生往前走,大概就是住在前面不远处。
    阮觅一边往四周看,一边注意路上是否有药渣。
    喝药的人都喜欢把煎出来的药渣倒在路上,而那天柳姓书生手上拿着药,身体也不好的样子,想必这药是一直喝着的。
    若是找到药渣,就说明离找到人不远了。
    但往前走了许久,都没见着药渣。阮觅有些奇怪,停下来眯着眼思考一会儿,到底漏了哪里?
    巷子逼仄,两面都是矮栋房,往外延伸的檐顶遮盖住天上一半的天空,更显得暗沉。
    阮觅转悠许久,才见着一位婆婆慢悠悠走过来。她没有冒然上前,而是先揉了揉脸,努力把僵硬的脸部肌肉扯柔和了,才上前搭话。
    “阿姥,”阮觅挤出笑,试图温婉一回,没想到她刚出声,那位老婆婆就警惕盯着她,脚下一拐转了方向立马就走。
    阮觅:“……”
    就算猜到了,还是会伤心的啊!
    无奈之下只能跟上去解释自己没有恶意,但怎么说都收效甚微。没有办法,阮觅只能挑着老人家最喜欢的八卦说:“其实我来这儿是来寻一个人的。”
    果不其然,老婆婆脚下渐渐慢了。
    阮觅连忙长哀短叹,吸引老婆婆的注意力。
    “阿姥,我对一个书生一见钟情了,只知道他姓柳,却不知晓他家住在何处,阿姥心善,不知清不清楚这附近姓柳的书生住在哪儿?”
    老婆婆刚想说话,又咧开嘴小小,颤颤巍巍伸出手朝阮觅身后指了指,乐呵呵的,“这儿呢。”
    阮觅回头,见那日遇见的柳姓书生正站在那儿,手中照旧拎着副药,眉间有一道悄然皱起的痕。
    他听到了那些话,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掠过阮觅径直走到老婆婆面前。
    “走吧,送您回去。”
    “还……有人……在……后头。”老婆婆说话有些颤,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书生脚步未停,扶着她,睁眼说瞎话,“没有,您看错了。”
    阮觅:???
    她眼睛一转,索性矫揉造作往地上一坐,“哎呀,脚扭到了。阿姥,我脚好疼呀。”
    老人家爱给人牵姻缘线,听到阮觅说对一姓柳的书生一见钟情,立马就想到了住在自家隔壁的柳秀才。于是停下脚步不肯走了。
    指着后面,笑得慈祥,“……扶……人……呐。”
    柳十令拎着药的手紧了紧。
    作者有话说:
    其实有点犹豫要不要发这一章,但还是加个更吧。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这章写得太急了,之后会再修改一下。感谢在2021-09-03 14:59:10~2021-09-04 11:5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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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那一天,风儿甚是喧嚣。吹得人心里凉飕飕的。
    阮觅甚至能记住巷子里泥土混合着青石板的气息,能说出那块青石板坐着有多烫,也能详细道出青石板上的灰尘有多粘衣服。
    原因无他,不过是坐在那儿眼睁睁看着书生越行越远罢了。
    完全,丝毫,压根,一点儿都不生气。
    阮觅坐上马车回到阮府,看起来非常平静。
    只不过后面几天,她开始频繁地去雅馨院找阮珍珍。
    每回过去的时候,神色总是一本正经的,没人知道她去那儿干了什么。只知道后来阮珍珍几乎是一听到阮觅的名字就开始脸色发白,神情惊惧。为了阻止阮觅继续过来,她还开始装起了病。雅馨院大门紧闭,谢绝一切访客,还时不时有小丫头探出头去看外边,瞧瞧有没有阮觅的身影。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阮觅又一次出府的时候,阮珍珍听到消息终于松了口气,一把将头上装病的汗巾拿下来。只是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一时之间不免悲从中来。
    上回去三喜胡同,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情了。
    阮觅再回到这里,发现一切都和记忆中的差不多。她从马车上下来,按照记忆里的路来到吴妈妈的院子前。
    院子门紧闭,吴妈妈在阮家干活,一般都不会出府。上回是阮母同阮珍珍特意让她回去看着阮觅,才在外边待了那般久。
    阮觅也明白,来吴妈妈院子前不过是看看。
    看过之后她走到隔壁的院子,还没敲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殷如意发丝凌乱,一身衣服像是匆忙之间披上去的,水珠顺着额间碎发滑落进略敞开的衣领中。
    他一手扶着门,有些喘,甚至没来得及说话。
    阮觅便很是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哟,狗蛋儿。”
    一如一月前,不知道殷如意姓名时促狭的模样。
    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
    殷如意怔了怔,反而松开了一直扶着门的手,掌心因为用力印出一条深深红痕。他没有纠正阮觅的称呼,大概已经习惯她这样故意把人惹毛的恶劣性子。
    略平复呼吸,侧了身道:“进来吧。”
    阮觅打量他,发现态度好了许多,不过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臭。眉头都没皱一下,却让人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不耐烦。
    拽哥还是熟悉的拽哥。
    进到屋里,殷如意倒了杯水放在阮觅面前,这可是她以前从来没有的待遇。
    阮觅刚接过杯子,便听到殷如意凉凉说道:“还记得怎么回来啊?还以为你脑子掉哪儿了。”
    话一出口,殷如意自己就觉得不对劲了。
    浓浓的怨妇口吻。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也不可能回收。
    殷如意只能认栽,一张脸冷得可怕,不耐烦中夹杂点尴尬和无措。
    果不其然,阮觅听到后乐不可支,故意阴阳怪气他,“真是没想到啊,你竟然会盼着我回来。让我想想,当初是谁对我说要休息,然后把我赶出去来着?”
    旧事重提,殷如意压着眉看向阮觅,没有反驳。
    阮觅笑够了也觉得没意思,看了一圈没见着郑小七,刚想问人在哪儿,就听到殷如意低声道:“上回是我的错。”
    阮觅:震惊。
    “你说什么?”
    “……上回,是我的错。”殷如意皱眉,还是说了。
    阮觅跃跃欲试,“可以再说一遍吗?”
    殷如意像看个傻子一样打量阮觅,淡声道:“是耳朵不好了还是一个月老了八十?要不要我带你去同巷子里的阿姥谈谈?”
    这倒是不必。
    阮觅见好就收。
    就跟逗一只猫似的,喜欢看它被自己逗弄得团团转是一回事,但当猫伸出爪子的时候还是理智一点比较好。
    阮觅瞬间恢复正经,扯开话题。
    “小七呢?”
    “去青杏那儿去了。”殷如意说起青杏的时候,稍掀起眼皮看着阮觅,想看她会露出什么表情。但等了一会儿,发现这张脸真的是常年不变一个表情,想从里面找出别的,显然比太阳打西边出来更难。
    殷如意:……
    见到阮觅他自然是开心,还有点别扭。
    像是好兄弟突然离开,离开前还瞒着你许多事情。现在人终于回来了,殷如意想问为什么,心里也乱成一团乱麻,但碍于是个有着冷酷形象的人,怎么都问不出口。
    想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她,当初为什么离开得这么急……
    这些都堵在胸口说不出去。
    面上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谁都不会想到仅一瞬间的功夫他就想了这么多。
    阮觅站起身,提着带过来的小包袱,兴致颇高,“青杏啊,好久未见了,你带我过去看看。”
    殷如意目光从那杯被放在桌子上,还没动过的茶杯上掠过。也站起身往外走,一下子脸色更臭了。
    他走得快,阮觅在后面跟,一开始努努力还能跟得上,但到了后面她拎着包袱,就算撒丫子跑都追不上殷如意了。
    到了个拐角处,正巧包袱被巷子堆积的东西勾住。阮觅低头扒拉开,一抬头人就不见了。
    阮觅:……?
    殷如意满脸不高兴,心里更不高兴。走着走着难免就上头,越走越快,但渐渐的他发现不对劲,往后一看——
    人呢?
    …………
    阮觅被殷如意找到的时候,正蹲在墙角数蚂蚁。
    巷子里七弯八拐,想凭运气走出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只有蹲在原地等殷如意那小傻子自己发现人不见了找回来,才是最正确且最无奈的办法。
    数了几百只蚂蚁,眼前才出现一双白底黑面的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