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见药攥紧手掌,想起宁见景今晚的表情,让他都觉得陌生。
    “小宁太任性了,尖锐又……我也没有办法,他明知道几个姐姐脾气坏,他还要去跟她们对着干,他要是听话一点,乖一点,别搞出外头那些……”
    话音忽然一停。
    荆修竹单手撑着栏杆,垂眼轻笑:“怎么不说了?继续说?你该不会想跟我说,他今晚挨的打是自作自受吧?他要是听话一点,乖一点?你张口闭口都是让他退让,怎么着?你们所谓的一家人不能包容他?是不是还要让他跪下来求你们,才能赏他一点好脸色?”
    “怎么着,你们家是有皇位给你继承了,你们皇帝公主太后就得天生脾气坏,别人就得听话一点乖一点,你宁家人怎么不老实一点,怎么着,你们家尊贵的血统不让?”
    “荆修竹!”宁见药听他越说越过分,终于忍不住怒气,沉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护短也护的太宽了吧,真以为跟小宁有过一次,你就……”
    “这就叫护短了?”荆修竹眉眼微弯的含了点笑意,却冷冰冰的,“我还嫌护的不够,以后你会知道的,我的护短是什么样子。”
    宁见药跟荆修竹认识了很多年,他一直知道荆修竹嘲讽起人来杀人不见血,可大多都是轻描淡写的,像今天这样字字诛心还是头一回。
    他说不过他,有气没处撒憋的脸色发青,牙根都快咬碎了。
    “你这么惯着他,你是在害他!”宁见药深呼吸了几口气,反问他:“你觉得小宁今天这个尖锐刻薄的样子没错吗?我……”
    “受害者有罪论都玩儿出来了啊,宁大少爷果然是文化人,懂得就是多,我们这种网瘾青年不懂这个,不过。”荆修竹抵着额角,侧身看了眼睡得安稳的宁见景,冷道:“你想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是吧,谁打的他,你让他到我面前来,我给他一巴掌你听听响不响。”
    宁见药:“荆修竹,你有点分寸!”
    荆修竹:“分寸?我这辈子最没有的就是分寸,我怀里的人轮得到你们来打?你算什么东西,一家人?你算个瘠薄的一家人。”
    “宁见药,我今天就来问问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家住在半山,他被打成那样,你就让他出了家门?他这么半死的样子开车下山,你就没想过他会不会有危险?”
    “怎么着你以为他是演武侠剧?掉个悬崖死不了还能赚个武功秘籍?你三岁?”
    “现在打个电话过来,站在道德制高点评判一下他不正常的感情,说一下他罪有应得,说他尖酸刻薄,你就觉得自己没错了?”
    “这个世界谁都有资格说他错,你没有,因为你身体里流的都是他的血,没有他你早死了,还有嘴在这里指责他,怎么着你比别人多一张嘴?”
    “我之前说过,只要他是我的人,你就别想从他身上拿走一滴血。”荆修竹停顿了一会,看了宁见景一眼。
    其实一时之间他也说不好自己对宁见景到底是什么感觉。
    这个小王八蛋跟他见了面就讥讽插刀针锋相对,好像不讽刺就不会说话,心思又重,指不定连今天的晕过去都是算计他。
    可没办法。
    荆修竹光是看着他身上的伤,就已经无法思考了。
    宁见景因为算计靠近他也罢,讥讽插刀也罢。
    既然他跟宁见药说,他跟自己“睡”过了,他不能让宁见景在宁见药面前丢了尊严,又再被揭穿。
    他那么骄傲,受不了这个。
    反正他已经背了“拔吊无情”的锅,也不在乎多背一个。
    “从这一刻开始,宁见景这个人,是我的。”荆修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想拿走他一滴血,除非我死,明白吗?”
    宁见药被他气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气的厥过去,脸色发青的一甩手将办公桌上的东西全扫在了地上,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你别忘了你的战队还……”
    “嗨嗨嗨。”荆修竹打断他的话,抬眸看了眼这个隐藏在黑夜中的俱乐部基地,丝毫不掩饰那一身的流氓气,“我给俱乐部打了六年的比赛,拿了五个世界冠军。代言、直播、推广名利收益你觉得对不起你当年那两千万的赞助?”
    “何况,俱乐部在宁见景名下,只有他有资格说不要我,你省点力气去找血源吧,省的哪天要死了又来道德绑架,不救你搞得好像是他没良心一样,要点脸,宁总。”
    宁见药被骂懵了,甚至都没有空出神来想荆修竹是不是真的爱上宁见景了。
    只觉得他连这种后路都给断了,意思就是要护短护到底了,宁见药深吸了口气,问他:“你以为这是爱他吗?你这是害他!”
    荆修竹嘴角勾起一点笑来,这次没有讥讽,反而是带着一点怜悯,声音轻极了。
    “宁见药,你要的根本不是一个弟弟,你只是想要一个你想象里的宁家人,所以你用自己的标准来评判他的对错,你想将他扭转成你想要的样子,所以送到我手里来管教。”
    顿了顿。
    荆修竹长出了一口气,似叹息般道:“他张牙舞爪嚣张跋扈,因为他是宁见景,他是有独立人格绝对自由的。你要的那个沉稳刻板不出格的“宁家人”,代价就是“杀”了现在这个宁见景,明白吗?”
    “行了,自个儿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