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都还剩下半匹,要是用完了,咱这想死的心都有了!”张氏下意识想拍拍胸口压压惊,突然想起自己胸口肋骨断了一根,这会就是呼吸都觉得疼得不行,不由得讪讪的放下了手。
    可还是忍不住又说道:“那砚台真有那么贵?咱看着跟那五百文一个的也没啥区别啊!”
    三丫道:“自然不一样的,磨出来的墨都不一样,读书人一般都看得出来。要不然你以为赵丰年为什么会认下?银子多得没地方放不成?”
    张氏闻言面色讪讪的,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摸了摸包好也上了药的脑袋,还心有余悸。本来还好好的说着话,突然间就动起手来,而且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狠,差点就以为自己要死了。
    当时明显感觉到周氏的恨意,开始的时候还好一点,可越到后面就越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恶意,似乎打人已经不是目的,打死人才是最真实的想法与目的。
    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挨了打的原因,张氏感觉自己有点糊涂,脑子不太清醒的样子。
    “你爹咋样?他也挨打了好像。”自己的情况搞清楚了,张氏又担心起顾大河来,不再乐意提那软烟罗的事,担心自己会心疼死。
    提起顾大河,三丫这脸就冷了下来,说道:“你放心,他比你好多了,能蹦能跳的,除了脸上有几块紫以外,就没有半点问题。”
    张氏听后才放心下来,浑身就感觉痛得不行,眉头皱的能夹死只苍蝇。
    三丫幽幽道:“真不知你在担心点什么,明明每一次挨打的时候,你自己都是受伤最重的,可每一次都傻兮兮地先去关心别人,你脑子里都是咋想的?”三丫便说着边收拾炕,并不期待顾大河会进来收拾,毕竟顾大河从来就不干这事,乱了就乱了,照样能躺下去。
    现在张氏又没办法收拾,难道就让乱着?只能自己帮忙了。
    张氏听着三丫的话一脸呆滞,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一想起来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又想到自己受伤以后顾大河却没有怎么关心自己,只有闺女关心着,张氏这心里头就不是滋味。
    今天这事本来自己是不乐意跟老屋那边谈的,可顾大河说了,还怕被吃了不成,回家聊聊得了,毕竟在田里头不太方便。男人都这么说了,自己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就跟着回来了。
    可谁想到呢,一言不合直接就打了起来。
    “行了,你自己歇会,头都破了就甭想忒多,省得头疼,一会田大夫就到了,到时候再给你好好瞧瞧。”三丫见张氏一脸呆滞样,也怕张氏脑袋被打狠了会变傻,赶紧让张氏好好休息。
    张氏这会真晕乎着,也就没强撑着,点头闭眼休息了。
    三丫见张氏休息便转身出了房间,到四丫的房间里替四丫收拾起来,这一收拾三丫的脸色就难看起来,还真破坏得彻底,一样好的都没有,就连衣柜里的衣服也被一件件剪过。
    这赵月儿有病不成?又没招她惹她,脑子被门挤了。
    等收拾完了去自己房间,东西比四丫的还要破,简直就……三丫觉得自己那点墨水根本无法形容,除了骂赵月儿有病以外,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合适。
    而此刻被三丫骂得狗血淋头的赵月儿正一脸惊慌地往县城里头奔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赵月儿六神无主,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还以为无人得知是自己做的,可没想到会留下证据,想到那些东西的价值,赵月儿没骨气地跑了。
    下意识以为自己会被抓去坐牢,并且家中并没有那么多银子赔,到时候爹一定会打死自己的!就是爹爹不动手,哥嫂他们也会动手的,赵月儿打死也不敢回去。
    这肠子都悔绿了,要知道那些东西那么值钱,自己哪敢动手啊!也只有这种时候赵月儿才想起魏延来,匆忙跑进县城,就是想找魏延帮忙。
    ☆、赵月儿婚事
    为了赵月儿所说的让顾盼儿身败名裂,无颜见人,魏延可谓是费劲了苦心,差点没将顾盼儿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挖出来。可得出来的一个结论是,这个妇人的脸皮本来就很厚,能让一般女人羞愧之死的事情,这妇人顶多就翻个白眼。
    这个妇人天生神力,一千多斤的大熊都不是这女人的对手,想找几个男人去侮辱她也是不可能,听说还曾一人干掉了六个强盗,并且表示毫无压力。
    谣言无用,武力对抗不了,那么下药呢?
    经打探这妇人还懂医术,只是不知道这医术到什么程度,一般的药身为医者通常一眼就看得出来,所以最好是无色无味的。
    可谁去下药?又怎么下药?这是难题。
    魏延表示药已经到手,而且是无色无味的春药,可该如何下手魏延还没有想出法子来。此妇人说是离经叛道,却极少吃外面的东西,哪怕是送夫君去考场,也是自备了肉干,水亦是如此。
    其家中一丈高墙,上面还有瓷片,想要半夜翻墙亦是不易。
    听说其家中有一头大黑牛看家,平日里都是撒开,并非是拴着的。若是让那大黑牛发现,不止下药一事会被查出,甚至自己还会受到牵连。
    魏延正头痛地琢磨着,店铺外家丁就传话,说是赵月儿寻来,魏延眉头一皱,心想莫不成是来催促事情的?这么一想,不免有些烦躁。
    可佳人既已寻来,魏延又岂能不见?
    赵月儿急切地等在外面,见到魏延出来,立马就扑了上去,一脸惊慌地含泪说道:“魏大哥你救救月儿,月儿……月儿不是故意的,可是他们要月儿赔,怎么办?”
    陪?还是赔?魏延皱起眉头:“你先冷静,将话说清楚。”
    赵月儿含着泪哽咽道:“今日月儿到三舅家做客,因看到俩个表妹房间格外别致,心里头不免有些羡慕,遂观察了一下。可月儿不曾想自己手笨,不小心打破了两方珍贵砚台,情急之下又将帐子毁掉,之后月儿整个人都懵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魏延安慰道:“莫急,那些东西也值不了多少银子,魏大哥替你还了便是。现在魏大哥就陪你一块去,莫要再哭了,瞧你这哭得魏大哥的心都疼了。”
    赵月儿想着既然魏延答应出银子,那么这事情也算是了结了,不过赵月儿并不想魏延跟着一块去,而是想把银子拿到手,自己还去。这样的话就没人知道自己的银子是怎么来的,之后趁着魏延还未找来之前,先与顾清生米煮成熟饭,就不怕顾清会不帮她把银子还给魏延。
    出来之前赵月儿不是没有找过顾清,可顾清似乎没有在家,无人开门。
    可赵月儿哪里知道,顾清不是不在家,而是司家家丁告之是赵月儿,顾清才懒得开门让进。而且经过这么一件小事之后,顾清觉得有必要安排个看门的,到时候若是不想见的人,干脆就懒得开门。
    这看门的没必要年纪太大,会看人就行了。
    把这事跟安氏提了一下,安氏便说道让郭磊去看门,平日闲来无事他可以玩耍,但有人来敲门的话就需要看一下,若是遇到不认识的则先询问一下。
    郭磊虽然人小,但也懂得不少事情,知道自己是买来的仆人,就要干活,不能光吃不干,可是到了主人家以后,自己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以外就没有别的事情,这让郭磊很是忐忑,就连郭钰也很不放心。
    郭钰虽然心疼弟弟,可更怕弟弟会被卖掉,所以宁愿弟弟有点活干。
    被安氏安排了看门的事情以后,郭钰这吊起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最为高兴的莫过于郭磊。这个活计是他最喜欢的,因为他总忍不住每天守在门口那里等郭钰从外头干活回来,可又担心自己在门口待久了会被主人家骂。
    这下有了光明证大的理由,郭磊自然高兴得蹦了起来,保证自己一定会把门看好。
    顾清本来还觉得让这么小的孩子守门不好,可见郭磊如此高兴,便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顾盼儿依旧闭关未出,顾清心里面更加的担忧,便没有胃口吃饭,早晨还勉强吃了一点,到了中午的时候便是一口都不吃了,时不时到药房门外转悠一下。若不是守门的人说里面还有人气,并且十分旺盛,让顾清不必担忧,顾清说不准就破门而入了。
    这练的什么鬼武功,八天不吃不喝,把人给饿坏渴坏了咋办?
    可惜顾清的焦急顾盼儿看不到,盘腿坐进了药鼎里面,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身上的火苗已经消失不见,唯有烧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证明她曾经被火烧过。而乱七八糟得像个鸟窝一样的脑瓜顶上,还盘了一小红色小蛇,正呼呼地睡着觉。
    鼎外的石桌上,玉罐旁边也躺了条小蛇,正迷迷糊糊地睡着。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安祥,那么的寂静。
    可外面却没有那么平静,顾大河家气氛变得十分诡异,顾大河再次被妻儿孤立,整个人显得彷徨与无助。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点什么,老屋那边来人说有事商量,自己只是觉得在田里头不好说话,就想着把人请到家里面谈话。
    谁想到老屋竟然打起了女婿的主意,自个自然是不答应,可这话才说完呢老屋那边的人就动起手来,这事也不是自己乐意看到的啊。媳妇挨打这事,自己是没做好,毕竟自己要是注意一点,就能发现媳妇被打得那么厉害,可这不也是没有想到么?
    以前又不是没有被打过,养上几天就跟没事的人似的,哪想到会打得这么狠啊!
    媳妇被打成这样,自个也心疼不是?
    可那再怎么着也是自个亲娘,哪怕没有了关系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亲娘被关进牢里啊!就算是因为别的事情,自认为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更何况这还是因为自家的事情。
    再说了,这不是已经解决了么?
    老屋那边可是要赔九十五两银子的,这数目可是不少。
    顾大河怎么想都不得劲,一个劲地在张氏或者三丫面前刷存在感,可这俩人却将他当成了透明的。不说是这俩,就是宝哥儿回到家来,也只是看看张氏,别的什么事情都不管,甚至见了他这个爹也仅是翻个白眼罢了。
    至于四丫……顾大河表示,被那黝黑的眼睛看着,还不如别看呢。
    这边是诡异的安静,全家福却是无比热闹起来,顾大花逮着顾二丫不放,操着棍子就要打顾二丫,说如果顾二丫没有把赵月儿供出来的话,自家就不用赔上这么多银子。
    陈氏死死护住顾二丫,骂顾大花不要脸,生出个狠毒的闺女来。
    这家里被弄得乱七八遭的,胡氏直接带着闺女回了娘家,来个眼不见为净。况且自家婆婆欠了别人九十五两银子这事,胡氏觉得还是回娘家说说的比较好,在胡氏看来,周氏虽然有几个银子,可不一定会把银子拿出来还。
    要不然就五两的银子,还能让自家婆婆给摁大印了?
    顾大湖俩口子一直就在柳氏娘家那里没回,连东西都搬了不少过去,估计是打算长住在那边了。
    这二房的也没回,家里头就剩下大房这一房,还有周氏老俩口。
    周氏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到上房里头,不知道一个人在琢磨点什么事情。
    外面正闹得起劲呢,赵丰年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一直看着,看了有那么两刻钟的时间就忍不住站了起来,随手抓起放在一旁的痒痒挠,对着顾大花就狠狠地抽了下去。
    顾大花嗷地一声叫了起来,回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都快没了,哪里还顾得上去打二丫,赶紧就躲了起来,嘴里嚷嚷着:“当家的,你打咱干啥?这事又不关咱的事,都怪这娘俩,要不是这娘俩多嘴,咱能赔……哎呦……”
    赵丰年又不是什么事非不分之人,虽然也恨陈氏母女把赵月儿给供出来,可这事想想也没觉得对方这么做有什么不对。换作是自己,就算事情是自己干的,也得死劲把事情给推了,况且这事还不是她们干的,而是自家闺女干出来的。
    “你还说,还抵赖!要不是你把闺女教成这个样子,咱能赔这些银子?整天嚷嚷着别人家闺女是个赔钱货,咋没想你自个教出来个赔钱货来?你就给老子等着吧,要是这银子还不上,老子非把你休了不可!”赵丰年将顾大花狠狠地打了一顿,这气才稍微消了一点。
    可一想到还欠着五百二十两银子,赵丰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又瞪了顾大花一眼,赵丰年这才把痒痒挠给扔掉,转身背着手走了出去。
    这口气顺不下来,赵丰年就想到了镇上的潘菊花,打算到潘菊花那里解解闷。想到潘菊花的妩媚与柔情,再看到顾大花那糟蹋样,赵丰年就倒尽了胃口,若不是看在是发妻的份上,赵丰年真想将顾大花给打死了算了。
    等到赵丰年出去,顾大花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气一松下来就忍不住咧了咧嘴,这可不是乐的,而是疼的。可是被那痒痒挠打了好多下,差点就以为被打骨折了都,这疼的……哎呦……这死男人下手还真重!
    顾大花边埋怨着边敲开了上房的门,这是找周氏给擦药呢。
    这擦着药,母女俩又嘀咕了起来,不知在打着什么算盘。
    这会老爷子没在上房里头,一大早就牵着牛出去吃草了,还不知道家里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正琢磨着今年的田还是请人来耕,毕竟这黄牛还小,别说是犁了,就是耙子也不一定能够拉得动。
    想到村里头的那些头黑牛,老爷子看着自家的黄牛,半点喜感都没有。
    牛小的时候还没感觉有啥,可这牛越是长大,差别就越大。
    都是一样的水土养着,那些黑牛愣是比自家的黄牛大了一半,别说是拉个耙子了,就是拉犁子也能拉得动了。特别是小铁头家的那头公牛,长得可是老壮实了,拉着犁跑得老快,瞅着一点吃力的样子都没有。
    不过老爷子也感觉到了不对,因为这会村里人已经陆续下田,可每个人瞅着他的目光都有不对,个个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老爷子琢磨了一会儿以后,便没有心思放牛了。况且这放了大半个早上的牛,草就算是再短,这牛也吃得挺饱了,就想着回家去看看。
    这才一回到村里头,听着周围的议论纷纷,再回到家里头一看一打听,差点就没给气晕过去了。
    仅仅一个上午,竟然就惹出这么多事来,还把官兵给引来了。
    饶是老爷子疼了周氏大半辈子,这会也忍不住几个耳光抽了下去,打得周氏眼冒星星,差点就没被打晕过去。顾大花忍不住开口替周氏说了几句话,老爷子一看到顾大花更是气不过,也不管这是出嫁了的闺女,也几巴掌抽了过去。
    这一下顾大花也老实了,跟周氏抱在一块,缩在那里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周氏挨了打,越想就越觉得委屈,突然间就嚎啕大哭起来:“老娘跟着你过了大半辈子,啥福都没有享过,这到老了还得挨打,老娘不活了……”紧接着就开始撒起泼来,又是扔又是砸的,把整个上房给弄得乱七八糟的。
    老爷子本就头疼,这一下子瞅着更加头疼了。
    可让老爷子去哄周氏,老爷子这心里头还气着呢,哪里就能干这事,干脆一甩门,扭头又跑了出去。
    等老爷子出去以后,顾大花又与周氏嘀咕了起来。
    那边魏延带着赵月儿坐着马车就往顾家村这边来,本来魏延以为不过一乡下农户,再赔也不过二三十两银子的事,没想到根本就不是二三十两银子的事,而是得好几百两银子。
    可这都已经上了马车走到了半道,魏延就算是想拒绝也不知道该咋拒绝了,让他在喜欢的人面前做出丢面子的事,魏延也丢不起这个人,只得硬着头皮一块去了。
    并且魏延还在庆幸,说不定那不是什么软烟罗,那砚台是个地摊货呢?
    魏延家中虽然有银子,可是五百多两银子也不少,得赚上大半年的时间才能赚到,那还是生意好的情况下,如果生意不够好的话,说不定得花上一年的时间才可以。
    饶是魏延再是心疼赵月儿,这五百多两银子也足够魏延心疼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