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风连忙趴到车窗上往后看去,只见李存睿已急得在门下跺脚,活似她被人拐走了也似,不由收回身来道:“你找死啊!这么对我爹!”
    “是他想太多,我又不能吃了你!”
    晏衡伸长臂扯她过来坐下:“就算想吃,你这把骨头也太硌牙了,爷我也啃不动。”
    ……
    李存睿眼睁睁见着王府的马车把蓝姐儿给载走,连忙着人去备马!
    家里人知道儒雅睿智的太师大人也只有在宝贝女儿的事上才这么气急败坏,哪里敢怠慢?眨眼工夫便把马鞭马匹以及斗篷全取来了,李存睿跨马便上了街头!
    靖王正在五军都督府看军报,听人说太师来了还愣了,只当老李巴巴寻到这儿来莫不是又出了什么天大的事,连忙迎到门下,只见素日心黑手辣的太师此刻肚里的黑水都泛滥到了脸上,简直黑的堪比锅底!
    “你这是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养的好儿子!”李存睿把人都赶出去,啪地把门关上,咬牙压声道:“你们家衡哥儿竟敢把我女儿拐上车带走!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你今儿必须得给我个交代!”
    “衡哥儿拐蓝姐儿?”靖王张大嘴巴,“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亲眼看见的!他就在我眼皮底下把人拐走的!老晏啊老晏,我没想到你养儿子竟然这么不靠谱,你简直让我太失望了!”
    李存睿马鞭指着靖王,牙齿都快咬碎了。“我那么好的女儿,你们家衡哥儿打小就跟她过不去,如今还敢拐带她,你安的什么心思!”
    “这话说的,我能安什么心思?”靖王倒没觉得多大事儿,“他们俩从小到大老在一处玩,大白天地俩人一起见个面不挺正常吗?
    “——行了行了,我这就让人去找他,你也别上火了,他们俩都有分寸的,不至于的啊!”
    说完立刻喊人来去寻晏衡。
    李存睿冷哼:“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没女儿,等你有女儿,我看你能‘不至于’!”
    靖王听到这里叹气:“可不是么,我他么要是有个乖巧听话的女儿,指不定还能多增几年寿,就家里老二老三这两个,真是伤透了我的脑筋。
    “偏偏皇上还要给我从中作梗,我这可又斋了三五天了!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才能把皇后哄回去,唉。”
    李存睿睃他:“活该!”又问:“驰哥儿怎么了?”
    “还是病呗。”
    “王爷!”说到这儿,门外有人在叩门,“兵部那边抄送了一份天罡营那边补缺的花名册过来。”
    李存睿瞅了眼,靖王便让人进来了。
    ……
    晏衡把李南风送到东北角门,李南风麻溜下了。
    晏衡伏在车窗上喊她:“李南风。”
    李南风回头。
    晏衡望着早春寒风里她飞扬的青丝下那张如玉无瑕的脸,又什么也没说,收了身回去。
    李南风皱眉咕哝了一句,转身进府了。
    李存睿从五军都督府出来就直接回了府,毕竟今日还要宴请袁邺。
    刚进前院就遇见了微喘着气小碎步从北边往学堂去的李南风。
    “站住!”他沉下脸。
    李南风连忙止步:“父亲!”
    “你刚刚去哪儿了?”
    李南风立刻上前挽住他手臂,嗲声道:“太子殿下为了感谢我们俩帮他找到了娘子,赐了笔银子给我和晏衡,银票在晏衡手上,刚才他是来送银票的。”
    说完她便拿出银票来在他面前扬了扬。
    “那为何还跟着他马车跑了?”
    “是我怕父亲生气过头把母亲招来,所以让马车绕到了东北角门下车,没有去别的地方,我发誓!”
    李存睿脸色稍霁,但是又恨铁不恨钢地道:“你怎么老跟衡哥儿在一块儿?你俩从前不是针尖麦芒吗?如今怎么不吵了?还成天地腻在一起?”
    他如今可太盼着他们吵架了!
    “没说不是针尖麦芒呀,但吵架也不耽误办事。”李南风说着,便把太子早前就托晏衡给他找母亲给说了。
    然后道:“这就是凑巧,我可不是成心想跟他碰头的。这可是五百两银子,我也没有道理便宜了他呀,您说是不是?”
    李存睿听完倒也勉强能够接受,但是想到李夫人,他又道:“爹不是不许你交朋友,也不是不相信你,我主要是不相信别人。
    “你还小,你是爹的宝贝女儿,外面坏人多,切记不要听他们哄骗,知道吗?”
    李南风道:“这话您从前就跟我说过了。”
    “是说过,这不是担心你嘛。我跟你说,你是娇娇小姐,没受过委屈的,爹也不舍得你受委屈。
    “晏家男人都又无赖又强霸,而且武夫都莽,不会疼人,脾气还大,不适合当我女婿。
    “更别说咱们两家上辈还有仇,不可能让你们成亲。
    “等你再大点儿,你会遇到一个合适你的品貌双全的男子,斯文儒雅,恭俭谦让,能处处宠着你,想着你,让你挑选,那才是好的。”
    第352章 有夭蛾子
    李南风道:“我可没想那么远。斯文儒雅那种也吃不消我吧?再说会不会疼人,跟干什么行当也不相干啊。”
    陆铭那混蛋可算跟斯文儒雅搭边了吧?他就能干出那样捅心窝子的事来。
    不过话题又扯得有点远了,她说道:“您放心,我会有分寸的,就算我跟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跟他晏衡也没那可能。”
    “你何以这么笃定?”李存睿表示疑惑。
    “因为道不同不相与谋。”
    李南风简直不想谈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口水浪费在他身上,一个还想私吞赏银的家伙。
    李存睿愣了一下,竟然从她这番应答里挑不出什么理儿来。
    李南风又道:“父亲还是先关心关心我哥吧,他再这么挑下去我觉得都得打光棍了!”
    “你哥的婚事你母亲在看着呢,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别让爹操心就行了。”
    李存睿始终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她要真有那么烦晏衡,还能见天儿地在一起?她啥人不顺眼都能直接撸袖子上,真烦晏衡,也没见剥他皮抽他筋啊!就是打也好久也没看她打过了。
    但话说到这份上暂且也只能如此,到底他还是宁愿相信她。
    ……
    晏衡回到衙门,换回盔甲,即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很快小士兵过来了:“禀将军,袁缜跟谢桐在武堂里起争执!”
    晏衡抬头,果见那边厢围住了一堆人。
    他走过去,只见袁缜与营里的谢桐被围在中央,两人皆面红耳赤,而谢桐手里还拿着件破了的衣裳。
    “怎么回事?”
    “将军!”营里世子太多,大家要么唤官职要么唤名字,这谢桐家里父亲是从二品定国大将军,两个哥哥都是凭战功在五军都督府掌着兵的,谢桐也算是背景强大。
    此刻见晏衡来,就把那衣裳怼上来了:“姓袁的撕破了我的衣裳!”
    晏衡一手扶腰,一手拿着衣裳看了看,是件质九成新的云锦袍子。
    他撩眼:“怎么撕破的?没头没尾的你是想说什么?还有什么叫做‘姓袁的’?他是没名还是没姓?”
    谢桐也才十五岁,听他怼回来就怔了一下,但很快他就以更高的声音说道:“早上更衣的时候我与他是同个隔房换的,衣服也是相邻放着的,结果我方才去拿东西的时候,就发现衣裳成这样了!”
    “那你怎么肯定是他撕破的呢?袁缜初来乍到,又为什么要撕你的衣裳?”
    谢桐语噎。
    晏衡将衣裳往身上一甩:“没事儿就去练操!不想练就自己上书请辞!”
    喧闹人群里刹时一片寂静,谢桐甚至抱着衣裳往后退了退。
    晏衡寒脸道:“袁缜过来!”
    袁缜跟着他走了。
    到了公事房,晏衡道:“怎么回事啊?这才头一天呢。”
    袁缜也是满脸愤然:“不是我干的。不过我早上来的时候不知道谁在背后传谣,说我是走了后门进来的!”
    晏衡道:“就是走关系也正常,凭什么只针对你?”
    “这我哪知道?不过我听到他们好像提到过我是顶了谁的名额进来的。”
    袁缜到底给李南风干过护卫,不会错过新环境里的这些细节。
    名额的事情晏衡知道,年前靖王把挑选去驻边的名额定下来后,于是营里又多出来一批缺额,袁缜就是顶着这批名额进来的,那么除了他当然也还会有其他人。
    皇帝让袁缜进天罡营,是交代给兵部操作的,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宣扬他来历,这帮位列权贵的子弟自然也没人认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
    今儿这很明显是遭人挑拨了。只有谢桐那傻瓜才会认为这个“顶替”上来的新人在闹事。
    “回头我去兵部查查什么情况。”
    晏衡拿起马鞭来。
    袁缜沉气,也往校场去了。
    下衙后晏衡到了兵部,接待的是兵部下的一个员外郎,叫柳澈。听说后又找出来一本花名册,翻开后看完跟他道:“的确是顶替了一个,那个是定远将军卢奉的侄儿卢琛。
    “卢琛的父亲也有将衔,但卢将军本府尚无子弟合适,就推了卢琛上来。”
    晏衡接过来看了看,在卢琛名字上落了半晌,道:“袁缜进营的事你们是怎么说的?”
    “压根就没说。不知道怎么说。”柳澈摊手说。
    晏衡没为难他了,出了衙门回府,用了饭又让侍卫去查今日营里起乱子的事情。
    袁缜回家后并没说到营里的纷争,袁婧他们少不了问几句,他也一语带过,自然大家也想不到头天进营,且还有晏衡在那儿的情况下会出什么乱子。
    午间一家人去李家赴宴,下晌太子与李存睿有探讨,袁缜回府来,看着自己一天到晚接触的这些人不是朝中权贵就是王公贵族,结果却被人诬陷撕人衣裳,也是憋屈,便就出门了,跑去打听那谢家。
    皇帝看上了李家住着的一个美人的事情已经成了新闻,当然美人就是太子生母的传言也已经被更多人认定,各家各户也在卯足劲地打听袁婧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