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靖王府上下也是一致以维护朝廷纲纪为己任,既不为难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狗官,在姑娘与我们世子带领下,替天行道,在所不辞!”
    李南风略感欣慰,说道:“找个地方吧,想想怎么治这狗东西!”
    晏衡道:“唐素去找间茶馆。”
    唐素刚领命,忽然一墙之隔的考场内就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还夹杂着有鼓点声,传令官的传令声。李南风这才记起晏衡原本约她看武试:“考第几场了?”
    晏衡觉得他还能想起这个也真是不容易。道:“管他几场呢,走吧!”
    李南风道:“来都来了,怎么不看完再走?”
    晏衡停住:“不是你说要找地方商议怎么替天行道吗?”
    “这不就是现成的地方吗?”李南风道,“咱们去里面边看边说!”
    说完她已经往门口走去了。
    就在李南风咬牙切齿想着怎么收拾胡宗元的当口,李家这边,李夫人看完来信,已经在房里踱起步来。
    “看起来事情办的不错,短短两个月就能收到这么多诉状,足见这蠢货没有起疑。
    “但凭这些拿他的罪还不够。孙易芳回去之后虽然会有处置,胡家人却惯会颠倒黑白,他们最为擅长的就是推卸责任和栽赃。”
    金嬷嬷道:“听说继太妃已打发胡宗元的弟弟胡宗亚也往杭州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警觉。”
    “是么?”李夫人回头,“那也很好,胡氏就这么两个亲侄儿呢。”
    金嬷嬷上前:“胡家兄弟几乎由继太妃关照长大,若是胡宗元栽了,继太妃怕是也不会善罢甘休。”
    “谁指望过她老实呢?”李夫人把信放下,缓声又道:“一个一个来吧。胡宗元这么想他满足朝廷供给邀功,当然是满足他。
    “年前送进宫的这批绸缎,想办法让他亲自送上来。还有,他押送上京的船工,他如果要自己挑选,也让他挑选。”
    ……
    绸缎买卖里晏衡占了一半股,这事儿李南风当然要拉上他——拉上他一起替天行道!
    通过重重关卡进入了武举考场后,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底下打斗什么的,李南风看也看不懂,索性略过了,直接道:“姓胡的远在江南,凭咱们俩的力量拿他不容易,但咱们又没有他为祸乡里的证据,得想个办法把他弄到京师来!”
    还是那句话,山高皇帝远,虽说她恨不得手起刀落,但终究鞭长莫及,如今的她还没能耐到能手伸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但倘若姓胡的来了京师,那就好办多了,至少洛咏这个苦主可就在面前!
    考场人不多,皇帝太子都在,其余是以靖王为首的各勋贵武将们,另有兵部几个官员。
    晏衡刚坐下,眼尖的靖王便抬眼瞅了过来,给了个警告的眼神给晏衡之后,安然坐定。晏衡既是走后门进来的,靖王当然知道怎么回事。
    坐位上观看的人也不多,全是兵部与五军府负责这场考试的官吏。
    晏衡两眼望着下方,说道:“这家伙刚入织造局就闹成这样,也是不常见。偏生孙易芳又进了京,我寻思胡家能出个你外婆这样的人也不至于太蠢,怎么就这么收敛不住了?”
    “怎么说话呢?”李南风扭头,她外婆早过世了,哪里来的外婆?
    但话说回来他这话听来也有点道理,胡宗元虽然狗眼看人低,也不至于蠢到才去几个月就弄得怨声载道。
    “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没那个本事隔空摁死他!想办法吧。”
    晏衡瞅她一眼,道:“我有什么办法?我光挂个空爵位,又没个一官半职在手,想走门路,人家不等我走出门槛消息就给了我爹。”
    李南风直起腰来,指着下方:“你下场啊!你下场拿个名次不就解决了吗?”
    殿试前十名都会当场安排军职的,这不就是现成的路子么!
    “我突然插进去,谁会服我?”
    李南风不说话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晏衡又说道,“但凡管过织造局的后来都有好前途,可以先去查查如今在任的织造衙门官员有哪些?倘若有我们认识的,倒好办了。”
    说完看向李南风:“你爹管着吏部,这事你来。”
    李南风道:“查到了呢?”
    “若有合适的,那自有我的主张。”
    李南风想到他一肚子的黑油,抻了抻身道:“我把这个查到手,剩下的你搞掂?”
    “自然是我搞掂,这种粗活,哪里敢劳驾姑奶奶您呐!”
    李南风听着顺耳。便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你慢慢看!”
    晏衡一把拉住她:“不是说好了看在沉香串儿的份上陪我看吗?”
    魏行他们这批入了天罡营的子弟都进殿试了,薛岚还在齐衰之中,那么今日的比试很有可能魏行要与佟青对上。
    他因为不能进入天罡营,到如今还没有见识过这些子弟们的本事,这是个极好的摸底的机会,不能错过。
    天罡营早前成了各路子弟争斗的场所,俨然一个小朝堂,要想回归秩序,只能先把挑事的那拨人给压下去。
    如今虽是由朝廷整治下来了,但整治的是军风,不是人心。
    魏行薛岚若能为头,撑着校尉们,那便不用多虑。等天罡营保住了,魏行姚凌薛岚他们这些人都顺利分到各营成了将领,他再走走老路,入亲军卫慢慢熬资历也不怕。
    这边厢李南风被攥住了手,那头早就看到了他们俩的太子,目光忽然就落在了他们两只手上……
    第225章 来都来了
    太子看到这儿,腰背就情不自禁地挺了一挺,隔着大半个考场,虽然也就看到个画面,但他眼神还是好使的,那是晏衡握住了李南风的手!
    他迅速地看了眼下方靖王,而后再定睛看过去。
    李南风被晏衡拽回来坐下了,但立马就抬脚踩上他脚背!晏衡吃疼,撒手放开。
    太子隔这么远也不知道他们俩嘀咕什么,但看得出来李南风正在责备晏衡。
    皇帝跟靖王边看边看交谈,一侧眼看到太子看的跟他压根不是一个地方,便也顺着视线看去,就看到了角落里一看就在斗嘴的那俩人。
    皇帝又看了眼太子,半天后才清着嗓子收回目光。但没过一会儿又心不在焉的侧首,盯着他儿子。
    底下正比着应试项目的子弟当着皇帝太子的面原本气势十足,此时见着几个人的注意力却分散了,以为是表现不好,心下未免着急,拉弓的时候就耍了个花招,连上了三枝箭,待要来个“一箭三雕”。
    当然,这位肯定也是有两下子的,他父亲是曾经一箭射中过敌军头领眉心的宣武将军,也是太子的骑射师父。
    他想在骑射工夫上出彩拿分实乃人之常情,但坏就坏在他一面考试一面还顾着打量皇帝的反应,那箭头歪了一歪,眼看着要中靶的三枝箭就天女撒花般散开了,其中一箭刚刚好就越过箭靶冲向看台上来!
    李南风这儿正跟晏衡扯皮呢,眼角一溜见那箭射向了前方,就脱口道:“不好!”
    那看台上坐着的官吏都不是会武功的,不过是兵部与五军府的小吏们,这一箭这么射下来,谁躲得过?
    晏衡扭头一看,当下就要起身,哪知道那边厢陡然掠过来一道绯色身影,如同翩翩惊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剑挑上了那枝箭——
    这千钧一发之际,那枝羽箭就生生在半空断成两截,而箭下“逃生”的小吏已瘫在椅子上不能动弹!
    “啊,殿下!”
    四面响起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李南风也惊愕地看着那个身穿朱衣头束金冠的潇洒少年!
    在前方阳光灼眼之处,这贵气逼人的朱衣少年竟然正是原本坐在高台上的太子!
    以往儒雅谦和仪态万方的太子殿下,方才竟然以那样的那身手阻止了一桩“灾难”!
    这给他骚包的……
    “殿下威武!”
    不知道是谁起头,在场官吏们都跪地高呼起来。就连皇帝与靖王都定睛看过来了。
    老子英雄儿好汉,太子这一出简直是扬我国威啊!
    太子自如地收了剑,唤着平身,又与官吏们道:“没吓着你们吧?”
    官吏们感动得两腿就抖不停了,嘴巴又张又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迭声不停地道着“千岁”。
    侍卫们纷纷涌上来,好家伙,这一看,隐隐也有几分君临天下之势了。
    这跟他给人一贯的印象不一样啊!
    李南风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身子。
    她完全不知道太子还有这么威武的一面,她又不会武功,虽知他也习武,但以为也就是随便学学,学成哪样她也不知道,她也不关注。
    今儿冷不丁露出这么一手,当然忍不住惊讶!“看看人家!”她扭头望着晏衡,无声给了个眼神。
    晏衡仿佛没看见,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太子微笑走过来:“阿檀不下场试试?”
    晏衡立时把手放下:“臣不敢。臣这点三脚猫工夫哪敢拿出来献丑?”
    李南风看他一眼,也道:“殿下您就饶了他得了,他一天到晚不学无术,只怕之前学的那些都荒废了。”
    太子笑道:“小丫头还会帮着小伙伴说话了。”
    台上皇帝方才也是皱紧了眉头,今日是最后一关,按理说是不该出现这样的差错的。
    但她更没想到太子竟然会作出反应,他不但作出反应,而且还如此出色地露了一手,这让皇帝心里也十分快活,也深感面上有光。
    他便撺掇起了靖王:“来都来了,索性就让你们家那小子也下下场练练。”
    靖王一听这话不由攥起来手心,刚才太子那一手露的是不错,相当不错,皇帝文韬武略也都是一等一的,他这明摆着是要借机显摆显摆他自己的儿子,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可是别人不了解晏衡,他这个当爹的还不了解吗?每每他指点他武功的时候都会发现自己都使不上劲,这要是下场比试了,回头不得把他儿子的光芒给盖住了?那太子刚才不白忙活了?
    左思右想还是为难,嗫嚅道:“要不就算了吧,他那两下子,哪敢跟在殿下后头露面?”
    皇帝眼望着自家儿子,眉梢眼角都写着满意,他扬唇说:“阿檀什么底子,朕能不知道?你少推来推去的,朕看你不让他参加武举就有问题。让他上,朕也好检验检验他这两年长进了多少。”
    靖王推脱不过,只得跟那头的晏衡招了招手。
    晏衡顿了下才走过来,先给皇帝行礼。皇帝道:“你怎么没参加今年的武举啊?”
    晏衡看了眼靖王,回道:“回皇上,臣还未满十五,不敢行事轻浮。”
    皇帝哂道:“你还不敢轻浮?你素日里轻浮得还不够么?”
    晏衡汗颜:“臣有罪。”
    皇帝正色:“既然来了,那就给你枝令牌,你也下场比试比试吧。”
    晏衡一愣:“这不合规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