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皇党群情激奋,个个都握着拳头,仿佛是随时准备上冲上去,暴打摄政王,抢救小皇帝。
    展万钧对此是一点也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看着小家伙害羞的样子,他心里就别提多得意。
    瞧瞧,这才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整天张牙舞爪跟个小猫似得闹别扭,像什么话。小孩子,尤其是女孩子,就该这样羞答答软绵绵的才可爱。
    见她如此可爱,他有心抱抱她,亲亲她。可惜时机不对,场合不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胆大妄为如他,也不敢太放肆。
    然而这柔情蜜意堆在胸口泛滥成灾,不泼洒出去一些,他自己都要被溺死。
    于是他就遮遮掩掩,不怀好意的低声打趣小皇帝。
    “陛下怎么脸红了?莫不是见了微臣不好意思?”
    什,什么意思?末璃愣一下。
    见她有点不开窍,他又加了一句。
    “陛下刚才想了什么?如此心虚?”
    想了什么?想了你的不要脸!末璃这下真的遭不住了,低低哀嚎一声,伸手捂住脸。
    没想到她是这么不经逗,展万钧也有点慌。不过慌得甜蜜,慌得欢喜,慌得得意。脑子一热,他抬手就把小家伙拦腰抱起,搂在怀里,掩住她羞红的小脸。
    “陛下累了,今日不理政事,退朝吧!”
    说罢,就抱着末璃转身离去,公然的君王不早朝了。
    这一路被摄政王抱回清心殿,末璃觉得自己是又要遭殃。
    王爷的节操那是早就掉光了,压根没指望。他都敢公然当着群臣的面,在御正殿和她*,他还有什么不敢?
    此时如此急不可耐的抱着她到清心殿,呵呵,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是说快病死了嘛,怎么他还有这个心!
    王爷,色字头上一把刀,要注意节制啊!身体,身体要紧!
    摄政王表示,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色胚想得美!就算她想要,他此刻也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光是把她抱回清心殿,都累出他一身热汗。
    看来是不服不行,他这真是病了一场,还没好透。
    然而抱抱她也是好的,这都十来天没见她了。虽然见了面就烦,可不见却又想的慌。
    相思苦,苦相思,可有个人能让你思念着,就跟在心里含着一颗糖,种着一朵花,别有一种不为人知的甜蜜。这相思的滋味,让他又苦又甜。
    她做的那些事,犯得那些错,在没见她时,他是憋了一肚子的火,要跟她好好算账。可这一路,事赶事,愣是没机会说。
    等到如今,终于得了些空,可以说了。这心气却一而衰,三而竭,早已过了趟,再提不起兴趣算账。
    何况她是犯了大错,可他也做了不露脸的事。真掰扯起来,只怕自己未必能占上风。他如今也亏着,就不费这个力气劳心耗神。
    但不打嘴皮子官司,不代表他真的不算账。
    有些事,该办还是得办。
    摄政王在清心殿里讨了点小便宜,揩了点小油,就神清气爽美滋滋的走了。这小萝卜头可以君王不早朝,他可不行。躺了这几天,积下多少事,哪一桩哪一件离得开他。
    摄政王走的潇洒,留下末璃满脸通红,气乱心跳,劫后余生。
    她真以为他要在这清心殿里把她办了呢,得亏还是守住了。
    可守住了又有个屁用!她现在还有什么可守的。
    他缠着她,馋着她,总比他不要她,厌烦她好。毕竟,她得抱他的大腿,仰仗他的宠爱。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摄政王的宠爱不是那么好受的。
    他没在清心殿里跟她算账,他在后面瞪着她呢!
    这不,王爷下令,请陛下去沁芳斋一趟。这一趟过去,她发觉自己是回不来了!
    *
    沁芳斋是个小园子,和清心殿就隔着一个花园。当年太宗皇帝梨花压海棠,把十六岁的小美人就藏在这园子里。从今往后,这沁芳斋就成了个特殊的地方。但凡皇帝喜爱却又没法堂而皇之宠着的人,就都给放在这里,算是金屋藏娇。
    如今她进了这个地方,倒也是名至实归。
    末璃是万万没想到,展万钧没把她往自己的王府里带,反倒是把她在皇宫里金屋藏娇。
    看来他还真把这皇宫当自家后院了哈!逆臣!
    在清心殿里他是不敢放肆,所以就把她弄到这地方,好为所欲为!完蛋了,看来往后她的日子更难过。
    可没等她把搬家的消息消化,新的噩耗又接踵而来。
    摄政王再次以清心殿离不开人,需要有个主事的照料为由,把宝盒扣下了。
    末璃大惊失色!
    上一回她能忍,那是因为只是小别。可这一回,他是要她们生离啊。这怎么行!她身边都没人了,只剩下一个宝盒,他还要夺走。
    他非得她孤家寡人,只剩他一个,是不是?用心险恶!
    这噩耗太重,以至于末璃搬到沁芳斋,看到满园的花红柳绿,满室的锦绣珠罗都失了颜色,提不起一丝兴趣。
    再好再华丽,这也不过是一个笼子而已。关着她这只金丝雀,供他玩赏取乐。
    所以是不是在他的后宅又有什么区别呢?金丝雀到了哪里都是金丝雀,一旦主人不喜欢了,就会活不下去。
    处境的艰难更坚定了她自强的心!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她还是得靠自己!
    生气到一定程度,她索性不气了。气大伤身,她这身子骨可金贵了,为了那老不要脸的,气出病来,太不值得!
    再说了,与其闷在这里生气,白白浪费时间。不如打起精神来应付这艰难的环境,趁着他的爱未弛,她的色未衰,赶紧的为自己捞一点资本傍身。
    运气好,兴许她还能脱身也说不定。
    当然咯,自己用过的女人,他肯定是不会允许流落到外。但办法是想出来的,未必没有转机。
    深吸一口气,她徐徐吐出一口闷气,抬头放眼打量了一下四周。
    身边伺候的人都换了,然而有两个熟人。一个是李得胜,一个是唐婉柔。
    李得胜本来就是取代梅若华的,在倒也正常。近身伺候的太监,总有一天会察觉她的蹊跷,早来晚来都一样。
    可唐婉柔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摄政王的人么?
    把两只金丝雀摆在一个笼子里养,王爷您这是准备齐人之福?
    呵呵,您可真是牙好,胃口就好。
    啊呸!凑流氓!
    带小皇帝过来的是王宝宝,这老奴婢虽然时常觉得自己是提着脑袋在干活,可总觉得他是摄政王身边最得意的人,比别人那是高明的很。
    然而这一回,他可是真看走了眼,办砸了差事,差一点阴沟里翻船,把老脸都打肿了!
    把这惶恐的心思压着,他一路恭恭敬敬的把末璃护送到沁芳斋。低眉垂目,连说话都格外细声细气,仿佛她真是水晶玻璃人,大声一点都能震碎。
    这小心翼翼的样子令人别扭,但恭敬总比轻慢好。而且王宝宝的态度就代表着摄政王的态度,有这老东西镇着,她心里多少也有些底气。
    沁芳斋的管事女官是个老嬷嬷,姓刘。刘嬷嬷先前是伺候太嫔娘娘的,太嫔娘娘薨了之后,这忠仆原想殉主。王宝宝从天而降,表示摄政王愿意买她一命,交换的条件是会照顾好太嫔娘娘留下的诏安公主。
    于是刘嬷嬷就来到了沁芳斋。
    刘嬷嬷是个矮个子,白白净净,和和气气。她不是宫里出身,乃是太嫔娘娘从娘家带来的陪嫁。
    这刘嬷嬷的本事,宫里没一个能说的清楚,但任谁都翘一个大拇指。刘嬷嬷见人总是和和气气,规规矩矩,似乎从不跟人急跟人脸红。见谁都是未语三分笑,挺招人喜欢。
    太嫔娘娘住的齐胜阁,最是规矩,小太监小宫女,没一个敢乱来的。不管是先帝,还是先皇后,亦或是后来的王惠妃,斗得再厉害,看谁都不顺眼,但对齐胜阁都是挑不出错来。
    太嫔娘娘就养了一个诏安公主,十五岁就出阁开府,还是先皇后给主持的大婚。
    也非得是这样一个稳妥牢靠忠诚知礼的人,展万钧才能放心的摆在这暴风眼似得地方,护着他心尖尖上的小娇人。
    小家伙身份贵重,身世敏感。又是这样君臣悖逆的荒唐事,若是让人传了出去,乱嚼舌头。那到时候天下大乱都有可能!
    他倒是不怕天下大乱,但悠悠众口,他被骂惯了,就怕这孩子脸皮薄,受不了。
    想来,他对她,真是用情颇深,怜香惜玉。
    此情此意,但凡是块石头也该软了,可就她,还矫情的很呢!
    不过她的矫情也是他的情趣,一时半会的,他还舍不得呢。
    当着王宝宝的面,刘嬷嬷规规矩矩的给末璃磕了头,算是认了主。
    末璃瞧着这个刘嬷嬷白净整齐,和善规矩,也是很有好感。何况怎么说这也是摄政王钦点的主事,她犯不上跟这样一位“钦差大臣”过不去。
    于是小皇帝也和和气气的点了头,叫了平身。
    可惜这一趟过来,王宝宝是半路把她给劫走的,她身上都没个准备,连个赏钱都给不了。来不及换衣,她此刻就穿着绣龙的夏服,头上还带着高冠,辍着金符蝉。
    刘嬷嬷除非眼瞎了,否则定是一眼就瞧出她的底细。
    然而这宫里能上位的都是能耐人,这老嬷嬷愣是面不改色,风平浪静,仿佛是什么也没看见,眼前就只有她的新主子。至于这新主子是个什么身份,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不是皇帝,一概不管。
    其实对刘嬷嬷来说,自打决心殉主那刻起,她就是个死人了。
    摄政王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她岂会不知。这样的人来买她一命,肯定是要她去办要命的差事。
    结果,王爷让她到沁芳斋来主事。
    沁芳斋是什么地方,她自然明白。这就是一个男人金屋藏娇的地方,王爷把她安排在这里,定然是有一个娇人要她照看。
    就不知这位娇人是公主?是娘娘?还是宫女?
    哪成想,都不是!是皇帝陛下!
    刘嬷嬷就是再能耐,见到小皇帝的那一刻,其实还是震惊了。
    不过她到底是宫里的老人,又是极重礼数和规矩的。故而内心犹如地球爆炸一般震惊,可脸上还是纹丝不露。
    规规矩磕了头,行了礼,认了主,她的心也就静下来了。
    这皇宫里,就没什么新鲜事!摄政王如此大逆不道,连造反都敢,还怕玩一个小孩子!
    只是陛下还这么小,身子又弱,着实可怜哉。
    不过摄政王能找上她,怎么看对这孩子都是有情的。十七皇子当年被崔昭仪藏在海棠阁里,据说是多病多灾,能养大都不容易。
    谁能想到,后来竟是这孩子登了大宝,也不知崔昭仪在天之灵,作何感想。